《执迷不悟》行走的房子

5、第5章

　　时隔一天再见，季子凌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乱糟糟的黄毛儿剪短染黑，换了一头清爽的齐耳短发，松松垮垮的T恤和仔裤也被替换成了利落的卫衣和直筒裤，再加上咖色的羊绒大衣，活脱脱一个漫画美少年的样子。

　　“我说少爷，你把哈喇子收收，别跟头饿狼似的。”卢南笙朝着白绍文的腰不轻不重地捅了一下，那厮的眼神太过外露，冒着绿光，那样子恨不得立马把季子凌生吞活剥了，所有的想法都赤裸裸地写在脸上。

　　不得不说，这样的季子凌放在哪儿都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陆磊的眼里的惊喜短暂地闪过，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来的挺早的，进来吧。”

　　季子凌打量着这间宿舍，四个床铺分布在屋子的四个角落，东南角的床上是整整齐齐的，被子叠得豆腐块儿似的，床头还摆放着两本书，床单虽有些旧却铺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干净整洁得不像个男生的床。对面的床就有些乱了，桌子上也乱七八糟堆了一堆的书。

　　白绍文慌忙上前把杂乱的书桌收拾清楚，“你就用我这个桌子吧。”

　　“谢谢。”季子凌笑着朝白绍文点了点头，白绍文傻愣愣地看了半晌，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要被这个少年给勾走了，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么。

　　季子凌果然说到做到，一上午都是规规矩矩的，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把控的刚刚好，在外人看来，他们真的就像是老师和学生的样子，一个谆谆教导，一个细心聆听。

　　这样的状态本应该是最合适的，可是短短的三四个小时里陆磊总会在不经意间被季子凌投过来的眼神抓住，那双眼睛里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甚至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这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一点一点撩拨着人心，把陆磊撩拨得快要疯掉，嘴上讲着题，心里已经百爪挠心，现在这种状态明明就是他想要的，可他现在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就是难受得要命。

　　这一上午陆磊心烦意乱，白绍文也没消停，一会儿送热水，一会儿又送水果，嘘寒问暖。

　　“白绍文，你不是还有个实验没做完么？”卢南笙压低声音，把白绍文拽出了宿舍。

　　“你放心他俩单独在一块儿啊？”白绍文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拽出宿舍，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卢南笙的脚步打了个踉跄。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卢南笙心虚地瞪了白绍文一眼，“再说了，那就是个小屁孩儿，陆磊都这么大了，自己心里没数儿啊，你当全世界都是同性恋啊，说不定他是个直男呢。”话虽说得头头是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卢南笙边说边扯着白绍文的衣服往前走，凌乱的脚步就如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杂乱无章。

　　白绍文突然拽住卢南笙的胳膊，认真地说，“我看不一定，我觉得陆磊指定对他有点儿意思，他看着他的眼神儿都不一样。南笙，我喜欢那小孩儿，你跟陆磊交情深，你给我创造点儿机会，等我把人追到手了，陆磊不就落单了么。”

　　就连白绍文这样的人都能看出陆磊对季子凌的心思，卢南笙怎么会看不出来。可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都知道白绍文就是个渣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季子凌若果真落他手里指定没个好，给他创造机会跟助纣为虐又有什么分别。

　　“白绍文，那孩子才十七，你积点儿德吧！”卢南笙朝白绍文狠狠剜了一眼。

　　“我这次可是认真的。”白绍文举手发誓，以前的那些个莺莺燕燕对他来说不过是消遣时，是欲望的发泄，可是对着季子凌的时候除了心动他脑子里一点肮脏的想法都没有，“我发誓，真的！”

　　“你快拉倒吧！以前的那些哪个你不说是认真的。”卢南笙一脸黑线，鄙视地瞥了白绍文一眼，也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你看你，怎么就不信呢！”白绍文郁闷至极，到了今天他才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从前造下的孽这会儿都成了他追求季子凌的拦路虎，可白绍文是谁啊，哪会被人刺挠了几句就善罢甘休，大情圣充分发挥了他死缠烂打的特质，紧紧追着卢南笙磨，不依不饶，宿舍楼到实验室不到一里路，卢南笙被他缠得愣是走了十来分钟才到。

　　白绍文这个标准的行动派，说干就干，中午就在饭店定了个单间。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席间只有白绍文一个人兴致勃勃，一个劲儿地往季子凌碗里夹菜。

　　“小白哥，够了，够了，我吃不下了。”季子凌看着碗里高高摞起的菜码发愁，朝白绍文摆手，他是真的吃不下了，本来饭量就不大，今天实在是顶不住白绍文的热情，已经是超长发挥了。白绍文的殷勤让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偷偷地瞄了眼一旁坐着的陆磊，那人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吃饭夹菜，淡定如常。看来真的是我自作多情，可能他并不喜欢我，要不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季子凌的再也笑不出来，整张脸都写着失望两个字。

　　陆磊怎么会不在乎，白绍文对季子凌的心思昭然若揭，上午补习的时候就一直在季子凌旁边晃，动机再明显不过，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偏偏季子凌这只小绵羊懵懂不谙世事，不知道白绍文这头大尾巴狼的恐怖，每次都对他笑脸相迎。这个小傻子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勾人吗！

　　他就像个机器人似的重复着夹菜嚼菜的动作，每口饭送进嘴里都味同嚼蜡，吃饭这件事对他来说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

　　陆磊的眼睛里空洞无神，看得卢南笙心里也空落落的，饭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四个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

　　季子凌中午勉强多吃了些，加上情绪不高，吃得并不怎么痛快，课上到一半就揉着肚子按揉，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

　　“怎么了？”陆磊正托着下巴神游，一转头就看见季子凌眉毛紧皱，脸色差的厉害。

　　胃里就像有只手抓拧一样疼，止不住地泛恶心，季子凌朝陆磊晃晃手，一溜小跑就往卫生间扎，生怕陆磊追进来看见他狼狈的样子，顺手锁上了房门。

　　陆磊追上去，却被季子凌关在门外，吃了个闭门羹。

　　季子凌趴着马桶猛吐，三个回合过后胃里的恶心感才消停了些，可是疼痛并没有因为呕吐而减弱，反而变本加厉，来势汹汹。

　　季子凌打开门，陆磊端着杯水直挺挺地立在门口。

　　季子凌吐得眼眶泛红，嘴唇发白，鼻尖也红红的，脱力地扶着门框，不客气地接过陆磊手里的水，一口水刚咽下去，恶心劲又涌了上来，趴回马桶上又是一通吐。

　　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就一口一口地吐胆汁，苦得季子凌直皱眉头。

　　陆磊的手轻拍着季子凌的后背，眉头都拧成了个“川”字。季子凌吐得一点儿劲儿都没有，蹲在马桶边，两条腿酸软发抖，失控的身体不自觉地倒在了陆磊身上。

　　陆磊半扶着季子凌，长胳膊从洗脸池边抽出张湿巾给季子凌擦了擦嘴。

　　季子凌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陆磊怀里，他的表情冷冷的，让他不由得想起告白时陆磊脸上的表情，他们是要保持距离的，老师和学生怎么都不该是现在这个状态。

　　惊慌失措的季子凌猛地推开陆磊，却因为动作太快两眼发黑，伸手想找个东西扶住，却被陆磊拉进了怀里。

　　“你生病了，之前说的话现在可以不作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头晕得难受，我……”陆磊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季子凌红着脸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去我床上躺一会儿吧。”陆磊把季子凌扶到床上，盖上薄被，转身的时候却被季子凌拉住了衣角。

　　“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别生气吗？”

　　被呕吐勾起的生理性泪水盈满了眼眶，季子凌哀求的目光像把刀子一下又一下捅进陆磊的心里。
　　“我没生气，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烧点热水给你灌个热水袋温一温。”

　　白绍文做完实验回到宿舍，从陆磊的只言片语间才知道一片好意惹了祸。

　　季子凌窝在被子里，抱着热水袋蜷着身子，眉头微蹙，孱弱的样子我见犹怜。

　　生病了也这么好看，不愧是我白绍文看上的人。白绍文沉醉于季子凌的病容不可自拔，本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下午睡得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有一双熟悉的手扶他起床，喂他吃药，给他轻揉着抽痛的胃。看见守在床边的人是白绍文，季子凌眼睛里的欣喜瞬间冷却下来，原来不是他，也是，本来就已经说清楚了，为什么还总是有那么多的期盼呢。

　　“子凌，真不好意思，让你遭了这么大的罪，好点了吗？”

　　“没事儿，吐出去就好了，也怪我，可能中午吃急了。”

　　“晚上想吃点儿什么？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儿粥？”难得有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白绍文怎么会错过。

　　季子凌摇摇头，无精打采的，“我什么都不想吃。”

　　话音刚落，陆磊提着个打包盒走了进来。“不行，你胃里什么都没有，必须吃点东西，我买了些白粥，你喝点一些。”

　　季子凌心里顿时有些委屈，陆磊就好像是吃定了他不会拒绝，沉着脸应下，“好，我吃。”

　　狭小的宿舍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空气里的氧气渐见稀薄，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让他难过得再也待不下去，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我开车送你。”白绍文抄起车钥匙，屁颠屁颠地追了出去。

　　“明天要是还不舒服就休息一天吧。”

　　季子凌的脚步顿了一下，“不用，明天继续。”

　　陆磊看不见季子凌的表情，可是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倔强和委屈。

　　卢南笙眼神复杂，他没有出宿舍门，只是站在门口送了送季子凌。

　　没人能看到，挺阔的胸膛下那颗纠结的心和掌心上烙下的深深的指甲印。

　　回家的路上，季子凌一直沉默不语。白绍文也配合着不说话，只在开车的间隙欣赏一下身旁的美人。季子凌跟陆磊关系变僵，正中了白绍文的下怀，现在他只盼着季子凌对陆磊彻底失望，那样他的机会就更多了几分。

　　临下车，白绍文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子凌，寒假补习的这段时间我来接送你吧，我看你家离学校也挺远的。”

　　“行，那就麻烦白哥了。”季子凌答应痛快。

　　白绍文始料未及的，强装镇定，心里乐开了花，“那明天八点半我还来这儿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