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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作对 ...


  •   正岳书院意在培育为圣上所用的贤人,另外为了迎合圣上的喜好,偶尔会上些别的课。众学子换上案牍上早已准好的骑射服,来到一处宽旷之所。

      要想箭术有所提升,单凭箭术先生教很难有所进步。因此如同下棋对弈般,两人为一组互相观望并指出不足之处,最后再看他们学的如何。

      这正是李方长想学的,换好骑射服拿着弓箭立于场上,却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模样。

      因为少了那段“如何从尹府落到城外湖里”的记忆,回去后越想越不踏实,身体好似缺了一块。于是今早满怀期待地等韩来日,主动问好并询问。想以此多说几句话,关系也能近些。

      他却冷声告诫道:“以后不准提。”翻脸比翻书还快,李方长只好识趣闭嘴一句话没再说过。

      换骑射服时学子们有说有笑,较为混乱。他不愿意说,那就偷偷地问旁人,却看到尹商南脸上有块淤青,便问:“尹兄的脸怎么了。”

      脸上的伤怎么来的,还真不好解释。因此收敛不少,遮住脸背对着回道:“不小心撞的。”

      出于同情理应小声寒暄几句,而后再问不会显得唐突。未料到韩来日突然拉住他,扯近并正了正衣服:“我说过什么来着,这就忘了。”

      谁知刚有这个想法,就被抓了个正着,做了亏心事似的侧身向后退避:“不说了不提了。”

      韩来日欲言又止,怎么看,他都是要挨揍的架势。只得松开:“没忘就好。”

      至此李方长再没提过,也不敢再问。立在骑射场上,依然愁眉难展,学着旁人背上箭袋,难为情地回道:“琴棋书画倒是略懂,骑射确实不太会。”

      尹商南深知这是个机会,因而抢先问他会不会箭术。一听不会,立即来了精神:“那这次我来教李兄。”

      有人教固然是好事,但还记得他的话,已经提了两次。而且其他的事虽不记得,下棋被骗的事还记得,故而有所警惕。

      可如何回绝,回绝之后又该找谁都没想好。正愁于措辞和人选,自然而然地望向韩来日,不知道他会不会,也不知他是否愿意。

      正犹豫间,他竟走过来了,李方长瞬间紧张起来,手里的弓怎么握都不对。无措之际却见他略过自己,拉住尹商南替着回绝了:“他不用你教,倒是你,不会我来教你。”

      “我会得很,用不着。”

      “有多会,是会百步穿杨还是能贯虱穿杨。”

      “韩兄也会说笑,我是不会难不成你会。”

      “那便教你这些。”

      茫然地听完他两的对话,眼睁睁看着他将人拽走。完全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想叫住他,甚至向前迈出一步,最终还是没能喊出来。失望之余拿起弓抽出箭学他们摆好,定住后望过去:“我也不会,怎么不教我。”

      期间柳含蓄也听了他们的对话,不乐意了。毕竟与其教那个尹狗贼,倒不如教旁人,朝那边嚷嚷道:“韩兄何时变得这么好了,我也不会,怎么不教我。”

      “你去教他。”

      “柳兄,我正有事找你,不如我来教你。”

      柳含蓄先是看向韩来日指的人,有些疑惑。为何不亲自来,反而让他这个箭术不精的教。而后被尹商南的话吓得腚发凉,拉着人便走:“你们俩正合适,我去教李兄。”

      没走几步,停下来告诉道:“李兄,其实我也不太会,前些日子只顾着玩闹,骑射课上没学到什么。”

      李方长并未责怪他,而是整理好心绪:“没事,我们可以偷学。”实际上有些羡慕柳含蓄,分明是同样的话,自己却说不出口。无论如何,他教旁人时听着,也算是由他亲自教了。

      两人同时望向那边,韩来日正握着弓边敲边说:“双脚站离开,手臂用点力拉开端平,腰挺直。”

      尹商南被敲的忍无可忍,垂下弓箭:“今日才发现韩兄的话如此之多,你说的我都懂,不必费口舌。”说着舒展肩部,掩饰痛意。

      实际上他并不关心姓尹的会不会,都是说给李方长听的。只一拳本就不解气,现在有机会了,敲下去回道:“不过是指出不足之处,像你这般,如何做的好。”

      不一会儿便换尹商南指教一二,倘若指教的是李方长和柳含蓄,或许会趁机暧昧调戏一番。他这样的完全提不起兴趣,只回敬刚才打的那几下并嘲讽道:“我看韩兄也不够直,这就替你指出来。”脸上的伤还未消肿,加上这个一并还给他。

      他俩互相报复的好戏柳含蓄自然不会错过,背着弓箭摸着下巴看了半天。忍不住在心里拍案叫好,探过来笑着问:“那两人何时结下的仇怨。”

      李方长立正身子拉开弓,若有所思,论认识的时间,他应该更清楚。随之望过去时韩来日正被打着,结结实实地敲在手臂肩膀和腰腹。

      自从听母亲说他大些,便时刻期待与之成为一家人。说起来是要多层关系,但并没有血缘之亲那样深,况且能不能称他为兄长也不能确信,怎么就觉得过重了。

      不再看他,面向靶子回了句:“不清楚。”随后想好刚才的要点并一一确认,对着靶子发了出去。

      虽不像他们那般有破竹之势,但同样强劲有力。只可惜结果并不算好,放眼望去几乎没有像他那样扎在边缘处的。

      “李兄厉害啊,不像是初学,我初学时就只能落在那。”柳含蓄说着指向几步之外的地面上。

      这一箭引来的不止他,尹商南正要夸赞却被拦住:“与你无关,有时间管旁人不如多练练。”韩来日望向他的靶子,十分不屑:“什么‘会得很,不用教’,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还是韩兄厉害,厉害得很。”

      柳含蓄盯着他俩,想起昨日的事,凑近了问:“难道是昨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才这样。”

      李方长说是不看,听得倒是仔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失了那段记忆,既不能问也不能提,无可奈何道:“这事很难说清楚,而且韩兄不让提,还是别问了。”

      “就该跟过去。”不能提的事必定是大事,柳含蓄暗自懊恼,抽出箭发出去泄愤。

      李方长看着他发出去的箭愣住,以为他说的是安慰人的话,现在看来句句属实。这么一比,自己的确有些资质的,于是抽出箭接着练。

      又练了几支依然如故,变得心浮气躁起来,时不时地看向韩来日,总觉得没有他教很难学得会。最后直到箭用完,靶子上的中间位置还空着。

      结束时那两人腰背疼得立不起来,会了面又挺得比谁都直。

      韩来日拉着李方长:“跟我走。”

      尹商南不甘示弱,也拉住他:“韩兄晚了一步。”

      “早与他说定,到底是谁晚一步。”

      “那又如何,还得李兄来选。”

      李方长被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是想随韩来日回去。但若是为了跟他回去而拒绝尹商南的一番好意,总觉得有些不妥。而且他俩似乎真的是有芥蒂才这样,成了争夺之物。

      这时柳含蓄听见动静将头探了出来:“有好戏看。”随后跳下马车喊道:“李兄我带你回去。”

      已经够烦的了,偏他还要来插一脚,韩来日脱口而出:“有你什么事。”

      而尹商南早就怀疑是他告诉了韩来日,现在来插话,无疑是找事,同样威胁道:“柳兄这么爱多管闲事,哪日随我回府上,替你改了这毛病。”一开口他便不敢吱声,热闹也不看了,溜回马车里跑了。

      将他轰走后,两人继续对峙。但李方长不想耽误下去,打断道:“我还是走回去,不麻烦你们。”其他学子还有未走的,选择其中一个,恐怕会让剩下的失了面子。趁着天还没黑,赶快走回去还来得及。

      “既然如此,我便不挽留了,路上小心。”尹商南说完松手了。

      韩来日依然抓得紧,实在不放心,但又不想让他为难,最终还是松开了。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天色还未暗下来,李方长一心想赶在天黑前回到仙悦楼,并未发现远处有辆马车跟着。

      还是尹府的马车,尹商南掀开帘子望向他,薄薄的雾气中映出单薄身影。此处荒郊野外,路两旁杂草丛生无人问津。只要将他虏上来,然后一切照旧便能了却这个心结。

      本是下手的绝好机会,极不耐烦地掀开一侧的帘子,朝后边喊:“靠边让你走,怎么还跟着。”

      韩来日坐在自家马车内,听见他喊的话,同样扯开帘子怒道:“谁跟你了。”

      后来几日皆是如此,大概是忍无可忍了,竟对王府的马车动了手脚,只好威胁柳含蓄带上自己继续跟着。

      再后来他俩的马车都被动了手脚,于是合力将姓尹的马全放了,有车没马,任他再厉害也无计可施。

      于是乎李方长身边多了三个人,倒是热闹,同行的柳含蓄向他抱怨道:“李兄你不知道,我和韩兄的马车不知道被哪个狗贼毁了。”

      尹商南不甘示弱:“我也该感谢那两个狗贼,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会有机会和李兄一起走回去。”

      李方长边走边疑惑:“怎么一会儿一个狗贼,一会儿又两个狗贼的。难不成并非一个两个,而是三个。”

      听着不对劲,但柳含蓄并未反应过来:“不用管这些,这样也好,我们一起走安全些。李兄独自走回去实在危险,最近这里不太平。万一有人将你掳走,从此过上暗无天日的苦日子,从早到晚地折磨……”只顾自地讲述着“李方长被掳走后”的故事。

      被他这么一说,竟真的害怕路两旁的灌木丛中藏着人,又恰逢有风吹过,李方长警惕地挪几步:“柳兄多虑了。”安慰他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况且现在人多,身后还有两个人跟着,根本不用怕。

      后边的两人不紧不慢,尹商南收起笑脸质问:“韩兄最近太过关注小弟了。”

      “你也是,太过关注他了。”

      “韩兄应该清楚,倒是韩兄你处处与我作对,莫非也对他有什么想法。”

      韩来日不想透露太多,因此换了个说法:“不过是受他母亲所托,让他在书院内免受欺负。”

      “这就有点难办了。”尹商南搭上他的肩膀,企图让他不要在意:“韩兄大可放心,不用想那么多。这种事即便做了他们也不敢声张,衙门都不敢去更何况是母亲。只要韩兄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只是要分个先后,这一点不便让于你,其他的都好说。”

      完全不是寻常人想得到的,揍他都嫌脏手,揪起他的衣领怒道:“口无遮拦,此等话也说得出口。我虽并未告诉他你的恶行,不代表你就可以继续觊觎他。”

      “既已做出极大的让步,怎么还不愿意。”

      “他往后是王府的人,容不得你意图不轨。”

      “真会说笑,何时成王府的了。”懒得和他废话,拽回衣服:“即便真成了王府的,我也不会善罢甘休。”说完朝李方长小跑过去。

      韩来日立即跟上,将柳含蓄拉到一边。以此靠着李方长,紧盯着尹商南的一举一动,当他意图揽肩时立即拉开:“会不会走路。”

      “走累了,扶一下怎么了。”

      “你要是累,我背你走。”韩来日想着,将他背起来再故意摔他个狗吃屎。

      而尹商南听得直摇头:“别了,光想着就恶心。”

      他想碰腰时便遏制住:“手放哪呢,若是管不住,我替你卸了。”

      “啧,同窗之间搂个腰怎么了。”

      “都是同窗,你怎么不搂柳含蓄,有能耐你也搂我一个试试。”

      尹商南彻底服了:“韩兄你能不能换个人恶心。”

      一边是喜欢动手动脚的尹商南,即便再三提醒他也没用。另一边虽有韩来日帮忙解围,但离得近,明明他是冲别人说的,声音却直钻自己的耳朵。

      趁着他们争论,向后撤开找柳含蓄去了。以为和他一起会好点,结果被逼着听他讲书。一路上两只耳朵都没歇着,有点热闹过头了。

      走到仙悦楼时天色已晚,他们几个就此别过,尹商南和柳含蓄回去便收到了王府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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