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危险 ...
-
李方长算是有惊无险,逃过一劫,安然无恙地回了仙悦楼。与之素未蒙面的书生只是想替自己讨个说话,却无意间救了他,也坏了尹商南的好事。
而被坏了好事的尹商南心有不快,昨晚便教训了书生。他又从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准备今日再办。
被这样一个既有心计和手段,还不轻言放弃的人盯上,属实危险。此时独自前往书院的李方长犹如羊入虎口,在劫难逃。
不过看似毫无脱险可能的局面却迎来了转机,柳含蓄回来了。他在书院算是小有名气,刚进到书院便有人围上去:“柳兄可算来了。”两人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最后一手交钱一手给书才散去。
做完交易的的柳含蓄将扇子别在腰间,精神不振地走到位置上。坐下前向身后的韩来日打了声招呼:“几日不见,韩兄还是这样,只会摆臭脸。”
韩来日的确摆着臭脸,随口说道:“还知道来。”
柳含蓄则转过身子,趴在他的案牍上笑道:“老先生找上门了,我老爹知道后,把我揍了一顿。”被打还能笑得出来,只能是有别的好事。
本想仔细说说,但他知道韩来日不喜欢别人絮叨,只好简单说几句:“韩兄我跟你说,我那间‘古方茶楼’办了个‘天方集会’,赚了不少。尤其我那只鹦鹉,买回来时才花一千两,卖出去时足足赚了四千两。你说世上怎会有如此呆傻之人,一只会顶嘴的傻鸟,还争着要买。”
世上又怎会有骗了人,还嫌被骗的人太笨的。韩来日没多说什么,依然摆着臭脸。
正说着,柳含蓄听到尹商南和旁人说笑的声音,这才注意到多了个人。好奇地看过去,发现是个陌生面孔。
抬手挡住脸示意韩来日凑近,随后偷指着那边小声问道:“这人怎么没见过,莫非是新来的。”
韩来日知道他说的是谁,没有理会,只拉住他威胁道:“少多管闲事。”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柳含蓄向来爱看热闹和听书,尤其喜欢听宫中秘事。而且越是阻止他,他越是想知道。现在不让问,更加忍不住。
左躲右闪,还用手挡着,生怕被韩来日捂上嘴。迅速向那边问了两个问题:“兄台怎么称呼,家住何处,日后我好登门拜访。”
这边的两人同时看向他,李方长则瞄了眼韩来日,他正忙于阻止说话的人。但是既已问出了口,便不好视而不见,于是回答道:“在下李方长,家住仙悦楼。”说到住处时,声音降了不少。
被捂着嘴的柳含蓄听了后若有所思,如果是普通人,韩来日不会这样。
想了想,略施小计后轻松掰开他的手,接着问道:“恕在下冒昧,兄台的母亲可是仙悦楼的花魁。”见他犹豫着点头,柳含蓄拍着韩来日笑道:“没想到韩兄还有这等缘分。”
韩来日极其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差点骂出口:“柳含蓄,你。”手心满是他的口水,无奈之下拽着他的衣服擦拭干净。随后顺势将他整个人拉到右侧的地上,用手臂夹住他的头,他才老实闭嘴。
完全没想到他会使出这种恶心人的招,韩来日收紧胳膊向下压,小声呵斥道:“我让你问。”
柳含蓄则躺在地上挣扎,随后开始装死,却并未受到他的同情。
反倒是李方长有点担心他,见他突然动了,才放心。
李方长无意间望向空着的位置,又看向躺着的人,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韩兄没有说谎,那里的确有人,只是这几日没来。”这个误会算是解开了,但他依然能想起韩来日用脚踢开垫子时的样子。
他俩互掐之余,李方长竟心生委屈之意,将垫子向左移了几分,暗道:“为什么不好好说明。”
尹商南自始至终没有插话,不想再有任何差池。因此一直盯着柳含蓄,对他有所警惕。
片刻后柳含蓄整理好衣冠,拿起棋子抱怨:“怎么我一来,就要下这么个破玩意儿。”犹犹豫豫,絮絮叨叨。
落下子后趴在案牍上,假意要拿手边棋盒里的棋子,实则一脸严肃地望向尹商南:“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记得有关他好男色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对面的韩来日也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和先前一样,又开始摆起了臭脸。
尹商南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说好话,毫不掩饰地将李方长夸了个遍。什么面色极佳,衣裳素雅,就连极为普通的发带和簪子他也能说得天花乱坠。总之只要是李方长身上的东西,无一处不和他心意的。
现在又说李方长下棋时姿态端正,手指纤细却十分有力。落子时很是悦目,指端微微泛红,手里通身玉白的棋子也因此逊色了几分。
最后说道;“果然,这样的手握在手里才是最好的。”正要碰上去,旁边的两人打断了他的动作。
此时的韩来日正按着柳含蓄的头怒道:“磨蹭什么。”突如其来的一记重击,柳含蓄直接撞到棋盘上,乱了整局棋。
所幸先生对柳含蓄有所记仇,毕竟他逃了数日的课,实在不敬。全当没看见,继续看手里的棋谱。
其他人也被这边的声音吸引,韩来日则不顾掉落的棋子,揪起他的头继续道:“输了便要耍赖。”众人听了后丝毫不觉得奇怪,继续玩自己的棋子。
先前柳含蓄的确干过这种事,是他说下棋太无趣,要赌个输赢。提出输的人要替对方办件事的赌注,最后竟恬不知耻地悔棋。
但他方才并未下赌注,也不曾想过要悔棋,实在冤枉,怨道:“韩兄怎么能赖我,明明是你。”
没等他说完,韩来日又将他按回到棋盘上。
看完那边的情况,李方长早已放下棋子,将手收了回去。实在不明白下棋时尹商南都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两方对弈时若是心思不在棋局上,算是无礼的行为。
不得已用衣袖盖着手去拿棋子,告诉道:“尹兄下棋的时候,还是不要想其他的。将心思放在棋盘上,才能有所得。”
尹商南也拿起棋子笑说:“李兄教训是。”
一旁的韩来日这才松手,开始捡散落的棋子。而被按在棋盘上的柳含蓄的确学了一招,想着有机会定要用刚才那招握上心悦之人的手。同时他也反应过来,担心李方长被花言巧语骗了,暗道:“我得找个机会提醒他几句。”
可惜尹商南一直都在,迟迟找不到机会。
终于在休息期间李方长起身要出去,柳含蓄随即跟了上去,一直跟到茅房。
茅房内没别人,因此柳含蓄解开后笑着套个近乎:“李兄好巧。在下名叫柳含蓄,与韩兄熟的很。”随后凑近告诉他:“最好离那个尹商南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多谢提醒。”若是在别的地方,倒没什么。但这里是茅房,哪有解了底裤冲人笑的。他这样似乎更不像个好人,李方长系上衣带后立即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站着的柳含蓄全然不知被旁人听了进去,正慢悠悠地提裤子。
尹商南早有预感,知道他问李方长的姓名和住处没什么好事。于是一路尾随至茅房,躲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李方长走了,他才进去。将门拴起来后径直走到柳含蓄身后,贴上去威胁道:“柳兄好巧。我虽并非什么好人,但好在柳兄长得还算标致。既然你这么担心李方长,可以考虑替了他,不知柳兄意下如何。”
柳含蓄刚要系上,却被身后的人吓得一激灵。瞬间又产生了尿意,差点尿在衣服上。即便这样,依然不忘保住最后的颜面,喊道:“你可别碰我。”
随后听完他的话,柳含蓄反应还算及时,立刻拽紧衣服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尹兄,饶了我吧。”
“现在知道错了。”尹商南后退一步,想让他长长记性。猛然将他的头向前按,另只手毫不客气地狠捏几下他的腚:“隔着衣服也不错,不知道用起来如何。”
随后抚上他从头到尾护着某处的手,一捏一抚继续威胁道:“再有下次,握的就是这儿了。我倒是不介意,只怕柳兄难以承受。”
末了掐着他的下巴,拍了拍他的腚,警告道:“记住我的话,仔细你这张嘴。若是再向李方长说些什么,柳兄的此处难逃一劫。”说完才终于松开他,开门走了。
柳含蓄早已吓得腿发软,整个人一直往前靠,唯恐真的被他握住。等他走远才骂道:“尹商南你这个狗贼,真不要脸,同窗都下得去手。还真就什么都不挑,也不怕哪日染上恶疾,病死在床上。你给我等好了,到那时,我非敲锣打鼓给你送行不可。”
边提裤子边回头看,生怕他又折回来。话虽说得狠,但他差点没哭出来:“传闻都是真的,这我可帮不了你,李兄自求多福。”
这时的李方长已经回到位置上,看了眼自己的垫子,没想太多,往左拉回来几寸便坐下了。
很快尹商南回来后,柳含蓄也惊魂未定地走进学堂,头都不敢抬。刚要坐下,又弹了回来,差点将后面的案牍撞翻。
韩来日按住案牍没好气道:“是垫子得罪你了,还是我得罪你了。”
“没事,没事,都不得罪。”疼成这样却说没事,柳含蓄也是个好面子的人。昨日才因为逃课,被自己的老爹家法伺候过,今日又被尹商南猛捏,双重打击下已经不堪重负。
不明真相的尹商南见状,暗道:“难道是我下手太重。这要是弄废了,依他的德行,恐怕要敲我一笔。”
他哪敢啊,虽坑过不少钱,但这次就是真被捏废也不敢吭声,实在太丢人。发生这种事后,柳含蓄久违地安静不少。
堂学结束时,他还以为李方长会跟着韩来日回去,却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尹商南的马车。指着那边,惊恐地对韩来日说道:“你就不管管。”
“管什么。”他虽看了那边,不好说什么,随后一越上了自家的马车。
柳含蓄思索一番,想到茅房的事不禁打了个冷颤,但又不能放任不管。那个尹狗贼只威胁说不能让李方长知道什么,没说不能让韩来日知道。思前想后,决定让他这个做兄长的亲自去管。
连忙叫住车夫,让他等一等。随即趴到马车的窗边,掀开帘子说道:“你家的李方长上了别人的马车。”
“什么我家的。”俩人说话间,其他人早已远去。只剩他俩还在门外,迟迟没有动身。
“将来都是一家人,也该关心一下。难道韩兄不知道'阳袖阁',不知道它是谁家的。”
“不想知道。”越听越不耐烦,硬是将帘子拉起来。韩来日一直在想别的事,根本不关心这些。
柳含蓄见状提起嗓子声情并茂地说道:“所以说韩兄毫无忧患意识,既然不知道那就由我来告诉你。那'阳袖阁'可是尹商南一手经营的,禹州城第一男苑。”
“听说他还经常光顾自家的店。每回出来都左边抱一个,右边搂一个,还将人带上马车。可想而知他不是什么善茬儿。”说他不是善茬是因为所受的耻辱记忆犹新,不过与这份耻辱相比,似乎李方长更危险。
不难想到,正是因为提醒了他,尹商南才会有如此举动。而李方长将会受到怎样的屈辱,不敢继续想下去,必定比捏腚严重。
怒其不争地看了看马车,继续刚才的话:“长此以往他便腻了厌了。现在好了,看上李兄这种不谙世事,懵懂无知的少年了。”拿着扇子左晃右晃,像说书的讲得津津有味。
回头见还是没有动静,有些急了,哭喊道:“李兄当真是可怜,小小年纪不懂这些,可他这个做兄长的也不教教他。”用扇子敲了敲窗檐,接着又敲敲自己的胸脯叹道:“反而是我这个外人为他操碎了心,今日李兄落入歹人之手,恐怕要晚节不保了。”
虽还是没动静,但字字句句都结结实实地扎进了韩来日的耳朵里,立刻让车夫出发。
其实昨日的韩来日并非睡过头,而是在等李方长。
那时时间尚早,没有什么客人,整个仙悦楼异常安静。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前,就等李方长出来了。
左等右等依然不见他出来,唯独出来个打杂的问东问西,韩来日没有搭理。
车夫也不敢多言,但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便问道:“少爷,要不小的前去问问。”
“不用,再等等。”得知要接李方长一同去书院时,韩来日想了许久。太早看起来过于重视,太晚恐怕他已经走了。思来想去,还是选择早点。
奈何想了那么多,李方长不仅起得比他早,也没想过乘王府的马车。
而刚送走李方长的李婉玉作为即将嫁入王府的人,已经不需要做任何事。这时的她正在房内忙着做针线活,却听见有人喊:“门外来了辆马车,不见有人下来,问他们是哪家的干什么的也不说。要不先赶他们走,免得等会儿耽误生意。”
李婉玉转念一想,觉得是王府的。随即放下针线走出房门:“不用了,我去看看。”到了马车前,试探着走近:“里面的可是韩来日,我是李方长的母亲。”
本来韩来日不知道外面的是谁,以为和刚才的人一样,所以不想搭理。知道是谁后迅速拉开帘子,将身子探出来回应道:“是在下。”
“久等了,方长已经走好一会儿了。”
“那我就不等了。”
李婉玉为了李方长,鼓起勇气叫住他,说出了心里的忧虑。她怕因为她缘故,李方长会在书院内受到欺负。
又因为李方长太过懂事,受了欺负也不说。所以希望同在书院的韩来日能护着他,免受书院里纨绔子弟的欺负,说到最后竟带着哭腔。
这些话韩来日一直记着,眼下正是去救李方长的好理由。
原先他还以为尹商南与李方长熟络起来,说话时才亲密了些。现在既已知道尹商南心思不正,分秒不容耽误,立即往尹府赶。
柳含蓄见状,想起书里的桥段,喊道:“英雄救美人,机会难得啊韩兄。”
看着他的马车渐渐远去,连连叹气:“可惜了,若不是我老爹下了最后通碟,我也好去凑个热闹,顺便看看好戏。”
最后上了自家马车,颤巍着坐下后假模假样的学着唱道:“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