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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手术 ...

  •   我开始对很多事情感到麻木。比如“送礼”,比如“隐瞒”,比如“忍耐”。

      不知道是不是送的茅台年份比较久,在无数次电话轰炸后,李主任终于答应为我们预留一个床位,并告知只需要在办理住院的时候提到他的名字就可以妥善入住。

      爸爸挂掉电话,在窗外一片浩浩荡荡的雾霾前红着眼睛回身:“成了”。

      那一刻,仿佛法槌落下,大坝升起,积攒了数日的惶惑不安化作一道刺眼闪电劈开天地,心中的微小希冀终于有了实际的归处。至于那些从外地风尘仆仆赶来京城,蚁群般挤在住院登记窗口被护士大声呵斥却等不来一个床位的病人……他们该何去何从,我们根本无暇顾及。

      当疾病与生死相连,道德感就变得无力且累赘。

      年关里我们哪也没去,在家守着妈妈。西四环的夜里偶尔能听到不顾限令在五环内放烟花的声音:“砰”,“砰”,化工燃料点亮夜空。每晚我听着门外压抑的哭声,一个人缩在床上既冷且怕;而当太阳再次升起,光明抚平伤痕,生活便磕磕绊绊地继续前进。

      我似乎一夜间懂了很多事情,比如我们没有联系外公外婆。两个患心脏病和高血压的老人能否直面这巨大的打击,答案似乎是显然的。起初我甚至不打算告诉我的朋友韩俞菀,可终究忍不住在一次深夜的彻底溃败中按响了语音通话。

      通话显示00:00,我开始对着听筒嚎啕大哭,哭得一脸鼻涕满床泪,哭得浑身发热脑袋嗡嗡响,哭爽了之后抽抽噎噎地对她讲了所有事情。

      “别怕,” 她对我说,“我知道,我在呢。”

      柏倾在不小心看到妈妈的报告单后就再也没有向我问起关于她的事情。若不是聊天记录里那句“相信医生”,我都要以为那天的意外是自己的幻觉。

      我们断断续续地开始在微信上聊天,有时候是几首意味不明的音乐,有时候是几个表情。我不敢打扰他养病,只字斟句酌地发一些简短的问候,而他似乎也很习惯这种敲电报式的联系,每天晚上都雷打不动地送我一句晚安。

      我忍不住截屏了每一句“晚安”,大概是因为那白色小方块里的汉字能给我提供一些虚无缥缈的安全感。我将他发来的歌在网易云上点亮红心,整理成私密歌单,时常在失眠的夜里反复循环。那些柔缓的调子染着些光怪陆离的异域色彩,好像专门为心痛的人挑选出的灵神轻歌,引人入梦。

      年初五,妈妈成功住上了院。疫情越闹越大,地图上祖国江山一片红,阴谋论和焦虑感盘踞着社交媒体,于是爸爸不让我跟着一起去医院。

      “你在家好好呆着,想想中午怎么吃饭是正事。” 他说。

      我深以为然,在他们走后点开淘宝,下单了几盒不知道猴年马月能送来的医用一次性口罩,随后走进厨房开始发呆。

      我不会做饭。

      至于我后来如何从手忙脚乱炸厨房进化到单手打蛋双刀切菜,种种啼笑皆非的辛酸暂且不提。

      二月一日清晨六点,闹钟声划破昏暗天际。

      天气很冷,我坐在车里缩成一团,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在雾霾下拼命抽动,丑陋又可怜。反正春天总会来的,对么?一个人活了或是死了,一棵树在2020年北京的冬天里熬过去还是摧折了,对这个世界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塞上耳机,在颠簸的路上掏出手机,给柏倾发微信。

      “我妈今天手术。”

      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总之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消息框里已经躺着这么一条信息了。

      医院外没有停车位,路边自行车道上都泊满了不怕被交警贴条的私家车,花花绿绿看得人眼晕。

      “恁去桥洞底下吧,” 面黄肌瘦的协管隔着车窗冲爸爸喊道,罩在棉服外的荧光制服疯狂颤晃着,“出租车中间可能有几个位儿!”

      从桥洞到医院正门的那段路格外漫长。人行道上的所有人都戴着各式各样的口罩,没有口罩的也捂着纱巾,配合着头顶一锅盖雾霾,更显得像丧尸围城的前兆。

      医院正门支着军绿色小帐篷,保安和白大褂们一个个面目紧绷,举着大喇叭循环排队须知,于是众人测体温,填行程史,N95口罩下的哈气尽数熏在镜片上。我的视野一片模糊,像在末日向游戏里不小心触发了什么奇怪的特效。

      “你先去陪你妈,我看看能不能在门诊等到李主任。” 爸爸把保温杯塞给我,步履匆匆地就要消失在门诊部黑洞洞的大门内。

      “你找他干嘛?” 我喊了一句。

      “打个招呼啊。” 他责备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人流如泥浆翻涌,我有点恍惚。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多招呼需要打?

      住院部楼下的那盏灰色路灯下此时驻扎着一个坐轮椅的奶奶,没戴口罩,看得我眼皮一跳,赶紧别过眼屏住呼吸进门上楼。

      妈妈住的外科病房在住院部五层,装潢是天蓝色基调,较柏倾的病房看上去冷清一点。比我矮一头的小护士领着我去用作术前准备的单人间,敲了敲门就小碎步跑开了。

      “宝贝?”

      几天来第一次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心里那些滚烫的情绪尽数融化。我快步上前走到床头,握住妈妈的手。

      “你怎么来了,你爸呢?疫情都什么样了还出来,不在家多睡会。”

      “他去门诊蹲主任去了。” 我借着床前小灯微弱的暖光打量她,惊奇地发现她的脸在雪白的床单中焕发出一种柔和而素净的美。

      妈妈的眼睛很亮,眉毛修成了她最爱的细弯柳叶形,头发一丝不苟地束着,整个人温柔又平静,手心很暖。我甚至感觉这是我见过的她最美的样子,那是一种绝境面前迸发出的强大力量,我隐约觉得是有什么在支撑着她。

      “哦。” 她笑笑,招呼我从床头柜上给她递水润嗓子。

      前一天主任已经说明了术前注意事项,这时候妈妈已经断食了24小时,只等着最后一瓶点滴输完,主刀的主任从门诊回来,就要被推进手术室。

      我在她床边坐着,尽量漫无边际地说着闲话,点开抖音举到她面前。

      “看看帅哥,这个怎么样?”

      她笑了,轻轻捏了捏我的手。

      “比你爸帅多了。”

      我们正笑着,外间有人敲门,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马克笔走了进来。

      “李主任,您来了。” 妈妈眼神一亮,就要起身。

      “没事没事,你不用动,我就来看看。” 为首的李主任中气十足,架着一副黑框厚底眼镜,走路带风,那白大褂的衣角似乎都比旁人显得锋利。

      他步步近前,弯腰掀开妈妈的上衣。我不由一惊,浑身紧绷起来,心下既尴尬又紧张,却没有理由阻止。

      “定位已经做过了是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着妈妈的ru房,神色好像做饭时检查鱼鳞有没有刮干净那样。

      “是是,早上张医生来过了,您看这样行吗?” 妈妈配合地掀着衣摆。

      “没问题,” 李主任拿马克笔的笔帽拨了拨ru房的下侧,最后检查了一遍用于手术刀定位用的标记线,终于直起身。

      “没事了,一会咱们就手术,让你……家属?”

      “对对对,这是我女儿,子英快叫主任——”

      “……啊,李主任好。”

      “诶你好你好,一会咱们手术,家属陪同到手术室门口等叫人,签完知情同意书就去三层等候室等着,别扎堆在手术室门口。”

      我连声应是,白大褂们簇拥着主任风卷残云地飞离病房。

      “给你爸发个微信,就说主任已经来过了,让他别等了。” 妈妈神色恢复方才的平静,招手示意我近前,“刚才主任来,你应该赶快站起来主动跟人家问好的。”

      “啊……哦。” 我一阵心慌,也不知道主任介不介意我迟钝的为人处事。

      “算了,下次记得就好 。医院里都是人精,咱们是托了关系才能找主任做手术,得上赶着点。”

      “嗯。”

      我点开微信准备给爸爸发语音,一眼看到弹出的新消息,联系人写着“柏倾bq”:

      “什么时候,在住院部?祝阿姨手术成功!”

      “别慌,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一直在。[机智][拥抱]”

      我盯着最后四个字和那个张开双臂的绿色小人,脑子里一阵短促嗡鸣。我想到那天晚上韩俞菀对我说的话:“我在。”

      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的实习护士跟着护士长进了我们的病房,小学生一样瓮声瓮气地低头念着病人几小时前体温、血压一类身体数据,被护士长不耐烦地打断。

      “行了,各项指标都没问题是吧?”

      “是……是。”

      于是护士长上前扯掉妈妈手上的针管,摘了瘪掉的输液瓶,两个人蝴蝶一样飞出去。

      爸爸回微信说就快过来,我等到八点半,终于来了两个护士叫妈妈躺到手术车上。走之前,妈妈偷偷叫我看她的手机屏幕,那是几个小时前爸爸给她发的微信:??“宝贝,愿你手术顺利,我们在手术室外等你!我爱你 [爱心][玫瑰]”

      我顿时明白了她的那股力量从何而来。

      我难免有些感慨。为什么有些爱意明明深挚,却只能在疾病和生死面前坦率地流露?

      “我也爱你,妈妈。”

      住院部四层是手术室,我和护士们慢慢推着车,电梯门打开,入目是爸爸疲惫的面容。

      进入手术室前的最后一刻,我小跑上前握了握妈妈的手,手心依旧温暖——我对她说:“我等你。”

      手术室外只有短短一排塑料椅,上面坐满了面色灰败的男人女人,我只好站在一旁等着医生出来叫家属签字。吸顶灯过于明亮的光线给人们的脸上打了一层分明的阴影;所有人都沉默地彼此打量,目光空洞,神色迷茫。

      很快,我们被赶去三层的等候厅。那里有四排金属椅,前台后的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列着每位病人的手术进程。我找到“张梅”那一行,后面是绿色的小字:手术准备中。

      一股冷风从大厅北侧的窗户内涌入,我不禁一个哆嗦,低头给柏倾回消息:

      “谢谢,我在住院部三层,已经开始手术了。”

      他秒回道:“好的,一切顺利!”

      爸爸在旁边接了个电话,他管电话里的人叫徐总,谄笑着交代最近一个项目被证监会盯上的原因。

      又一阵风从后颈刮过,冻得人从头到脚的血都冷了。我濒临崩溃地想,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大冬天的敞着窗户?我想起高中宿舍浴室北面的那扇窗户,也总是关不严。我每每裹着小黄鸭浴巾心里暗骂着去关窗户,在对面总能看见协和医院灰沉沉的门诊楼。

      头顶显示屏上还写着“手术准备中”,我决定起身去关窗户。窗户隔着铁栅栏,又冰又涩,试了几下根本拉不动,白沾了一手灰。

      这下彻底没了辙,我只好长长叹着气转身。恰在此时,正对着小窗的电梯门“叮”一声缓缓滑开,金属门后的浮动人影与我打了个照面。

      柏倾没戴眼镜,清瘦的脸上挂着两道恰到好处的阴影。他一手高举着透明输液瓶,另一手倒拎着本被报告单撑得很丰满的蓝色病历本,在病号服外套了件棕色羽绒马甲,身长鹤立地沐浴在电梯顶灯苍白的光晕下。

      我条件反射地瞟了一眼爸爸,见他还忙着打电话,于是快步走到电梯前,心跳声配合着脚步声“咚咚咚”地直冲天灵盖。

      “你怎么来了?” 我热着脸走近要去帮他拿病历本,被柏倾微微一侧身避开。

      “闲的没事嘛,所以……” 他小声轻笑,示意我去东边没人的大厅。

      路过显示屏时我抬头一看,“张梅”那一行后面已经变成了红色的“手术中”,预计结束时间是两小时后。

      我埋头飞速给爸爸发微信告诉他我就在东边大厅,一不小心撞上前面停住脚步的柏倾,有些惊诧于他那两扇瘦得尖锐的肩胛骨。

      “抱歉抱歉……”

      “没事,” 他弯腰捻了捻扶手上的浮尘,站在两排金属椅中间回头看我,“都还顺利吧?”

      东边大厅几乎没人,也没有开灯,只有北边一排窗户里透进些许天光。在上午九点钟一片半明不暗的光线中,柏倾的眼睛浸着一层水光,很亮,很柔和,很专注。

      “嗯,挺顺的,已经在手术了,” 我强迫自己不陷入他的目光,神经质地捋了一把鬓角的刘海,“你怎么出来的?护士长不骂你?”

      柏倾狡黠地笑了,露出洁白锋利的犬齿:“你猜?”

      我不是个擅长在陌生人面前(柏倾现在竟然也算半个陌生人了)接梗的人。我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脑子里仿佛有个烙铁在四处乱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跟值班护士说下午会有人来探视,所以得提前去B超室取报告。” 他抖了抖手中的病历本,侧过头看我,面上满是得逞的快意。

      我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一阵恍惚。时间的河流打着圈回溯。

      那应该是将近六年级的时候,我们既是同桌,也是老师眼里当仁不让的乖小孩。在一节阴雨绵绵的语文课上,柏倾埋头在语文书的页角用黑色水性笔疯狂画着赛尔号精灵和我看不懂的机甲。

      我趁老师转过身的时候抻着脖子偷看,而他在发现后则熟练地把书扣在桌上。那时他沾着墨痕的脸上也是这样的神情——一种天真而自信的狡猾。柏倾知道自己容易给别人带来怎样的错觉,更擅长利用这种温和的印象进行伪装。真实的他是怎么样的,曾经的我或许还知晓一二,现在则只能偶尔捕捉一些记忆的碎片。

      随即我又猛然意识到,他是为了见我才想办法从病房溜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闲得无聊。

      身后广播里响起护士急切的警告声,叫病人家属疫情期间不要距离太近,我却一点都不想提醒柏倾他忘了戴口罩。我真的太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了。

      那一瞬间,我非常非常孤独,也非常非常想念他。

      “你别离开太久,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一如既往地口是心非,心口一阵阵难过。

      “没事的,我可以待到这瓶点滴输完。” 他抬头看了看手中五百毫升的输液瓶,埋着针的右手熟练地把塑料旋钮调到最慢的一档。

      “我……我帮你举吧。” 我见他一手伸得老长,一直高高举着输液瓶,忍不住伸手去帮他,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手腕,细腻又冰冷,冻得我一个激灵。

      柏倾没有拒绝,左手低了低。我接过他的输液瓶,隔着塑料皮也能感受到那液体也是冰凉的。

      我又想到,妈妈这时候在手术台上,会不会也感觉很冷?

      窗外一只喜鹊落在空调室外机上,啾啾地叫了两声。

      “好兆头。” 柏倾在金属椅子上坐下,于是我举着输液瓶小心地坐到他右边。

      “你知不知道喜鹊报喜的来历?” 他侧过头问我,长得过分的细密睫毛微微翕动。

      “不知道。”

      “唐朝贞观末年有个人叫黎……黎什么来着,不重要,他经常投喂他家院里树上的鹊儿,含冤入狱后这鹊儿变成人假传圣旨把他给赦免了。你说搞不搞笑?”

      “呃……搞笑。” 我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想到柏倾是个十三岁就开始给我疯狂灌输资治通鉴和史记的人,把神话传说当冷笑话讲就也没什么了。

      “你还学文吗?” 我问他。

      “对啊,搞历史,偶尔亵渎一下文学。” 他笑了笑,两手和在一起搓了起来,“我在高中办了个民国研究社,没几个人,但是挺好玩的。”

      “是吗,真好。” 我干巴巴地说,试图在脑子里搜寻关于民国历史的储备,却发现除了最先冒头的“□□”和“张爱玲”,一个毛线头都想不起来。

      “你呢,也学文吗?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写写画画的。”

      “没有,我申的生物,” 我暗自庆幸民国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了,“分子生物和基因工程这一类的。”

      “哇,没想到啊。” 他侧过身打量我,神色是实实在在的惊讶。

      “初中就挺喜欢的,高中有个机会做项目,一不小心就做了两年,文不文理不理的。” 我笑笑,感到有点手酸了。生物向来是个尴尬的学科,学数理的看不起,学文科的不认账,不过我和柏倾某种程度上都是一样固执的人,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办法。

      “那很厉害啊,不过你一直挺厉害的。” 柏倾伸手极其自然地接过输液瓶,自然到我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空了。

      我并没有对他的“一直挺厉害”言论做什么表示。五六年前,我们都是最标准的模范生,这时候故作谦虚没什么意义,我也没那个心情。

      我按下手机home键,时间才过十几分钟,爸爸发微信说让我离窗户远点,冷。

      柏倾没再说什么,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膝盖,发出一阵有节律的“嗒嗒嗒”声。

      我不愿去想手术的事情,于是掏出耳机线,点开网易云音乐,下意识地就要塞上耳机,却想起来柏倾还在一旁陪我。

      “陪”这个概念让我有点心跳加速,虽然有自作多情的成分,却仍然令人热血上脸。我壮着胆子轻轻递给他一只耳机,眼神邀请他戴上。柏倾也确实这么做了。

      我下拉歌单,点开“秋葵纯音”,第一首曲子叫做“A New Day”,是舒缓又梦幻的钢琴曲。

      柏倾在乐声中说了句什么,我扭头看他,却只看到个稍纵即逝的嘴形,再问他他就只是笑着摇头。

      身后的乳白色天光将我们的剪影打在铺着杂色石砖的地上:一个病人,一个病人家属,一只输液瓶,一根耳机线。

      尘埃轻舞,许多空缺的时光正慢慢弥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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