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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烈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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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乔朗声在吗?我找他。”
“我爸这几天都不在家,你有事直接跟我说吧。”
“哦,这样啊,那好吧。”
秋裤扎进长袜里,长袖扎进裤腰里,帽子牢牢头上戴,风油精拧开走起。
乔之人体描边的推着风油精的滚珠走,将三人涂抹成辛辣模样。傍水村处山区丘陵地带,常年少蚊少虫,可去山上就不一样了,蛇鼠蚊蝇,种类繁多。
爬山过草的,自然要惊动不少生物,既然存在蛇鼠蚊蝇攀脚的可能性,不如先把自己武装成行走的“虫不理”。
他们这趟是要去接大小牛下山,代理放牧的那家人,媳妇临近预产期,乔之边恭喜边答应了早点接牛。
一年四季基本上只有三个月见到牛的乔之对大小牛没什么印象,即使她不穿红衣服也不能保证两只乖乖跟着她回来。
但乔也不一样,这随性又乐呵的弟弟天生受动物喜爱。不仅是大黄,村里能出院子,自由行动的小短腿们都爱跟着他,家里的三只白猫跟珍贵水火不容,见面就打,遇上乔也,就成了高冷无傲慢无的娇软小甜心,趴在乔也腿上打转卖萌睡大觉。
最成功的一个例子是,牧民寄养在六爷家的一匹烈马,谁来踢谁,村里骑马好的人不少,不服气都过去瞅,敢靠近安全线内的,都收获了一记无情后腿蹬。
拽出千里马作态的硬汉铁马,没人成功上背,骑上那副传说中的马鞍子。
直到......
给六奶奶送完江蕴风干自制酵母的乔也,捧着牙西瓜哼哧哼哧往回走。那硬汉铁马打着滚一路带着长绳跐溜到了圈门跟前,斗大的马眼一眼不眨的盯着他,温顺良训到了极点。
乔之走一步,它在圈里跟着磨搓一步,动静大又持续,终是把小孩吸引了过去。
爸爸还没教他怎么骑马,乔也盯着相隔一木桩的大马,满眼都是惊艳。小孩放松又天真,伸手摸摸骏马一头飘逸的鬃毛,拍拍红亮的皮毛,顺便感受下紧实的肌肉。
瓜啃完了,欣赏也欣赏够了,乔也收回手起身,大马呜呜咽咽,哀哀切切,听的他疑惑又有点小难过。
这是饿了吗?六爷那么爱马的人,应该不会吃不饱吧,难道马跟人差不多,它也想家了。
乔也急着回家吃饭,就跑到高草跟前,一个屁股墩坐地,靠着体重薅了一捧子青草,全部从木桩缝隙塞进去,着急忙慌的走了。
几天后,回来的牧民和六爷骑着各自的骏马,自乡村道路上飞驰而过,驰聘嘶鸣,遥遥掀起一溜尘来,简直帅呆了。
领先奔腾的骏马行至乔家坡下时,风驰电掣几瞬间消减,稳当的停了下来。
主人懂马,隔着坡朝院子吹口哨,乔也听到了被引出来,就看到笔直高傲的骏马,在看到他的瞬间切换成了温顺乖巧。
乔也疑惑的挪过去,牧民叔叔告诉他,小马想让他摸摸头,摸摸头了再走。乔也乖乖照做,一下一下,小马沉静的闭上眸子,快乐又安静。
等牧民驾着心满意足,势不可挡的骏马呼啸离开后,乔也怀里揣着一兜叔叔给的酸奶疙瘩。
他跟乔也讲:他认识乔朗声,等再大点想养一匹自己的小马了,就跟乔朗声说来他家,价优还包售后。
乔也对骑大马没什么兴趣,他更想先骑着心爱的小摩托撒欢遛弯弯。但这副动物都爱我体质,是乔朗声不在,乔之顺利带二牛下山的关键。
领了乔也,珍贵一个人肯定待不了,就拉手手带上,就当迟来很久的春游。
乔之给珍贵吸管水瓶里装满了草莓奶,书包里一兜的蛋黄派和巧克力派,珍贵脑海里想象的和乔之实际描述的不太一样,期待着出去玩的他估计就听懂了“爬山”“小鱼”“好吃的”,至于“上山下山来回至少三小时加”“如果看到大虫子不要怕”“爬山的时候不可以打闹”,嗯,听不懂。
乔之给他准备的是自己以前用过的旧书包,珍贵不依,趁乔之乔也忙着断水关电锁前后院,他溜进乔之卧室,从柜子里抱出了自己心爱的狗狗书包。
“不行,万一你摔倒,沾到了草绿,洗都洗不掉。”
“你现在不听话,到时候一定哭的相当狼狈。”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敏感,但你最近有些太不听话了。你看你看,我就说了两句你又哭上了。”
“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收拾你,我也会烦的。”乔之相当威胁意味的拧上了珍贵的耳垂:“给我放回去!”
十分钟后。
一脸郁美净香味的珍贵背着自己的狗狗书包蹦蹦跳。
乔之:“............”
乔也背着自己大黄蜂书包,兴冲冲:“姐,给我和哥哥拍张帅气背影照!”
乔之心气不顺,她坚定的背着旧书包,里面塞满了水。乔之从小能喝水,又是长途跋涉,她的书包里除了一罐备用草莓奶以外其他几乎全是晾好的温开水。
一路上,她甚至暗搓搓的期待着上山时那两只摔个小倒,染脏新书包的场面,但......
“啊!”
“哎呦我去。”
接连扑街,卫衣染上草绿的人为什么是她?
“姐,一年没爬山,你是脚生了吗?”乔也真诚发问。
“胡说!”乔之拍了拍自己的书包。
“看到没,里面都是水,重的很,破坏了我的重心。”
翻过一座小山,正式进入山谷里,山坡上密麻的松树林,在不可思议的的斜角山坡上集体茁壮生长,制造出颇为“遮天蔽日”的阴影来,阳光少风力长驱直入,渲的山谷冰冷凉快。
刚才上山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从来没来过山北坡,也没有爬山经验的珍贵,一点都不畏高,虽然帽子下的脑袋瓜忙活极了,转来转去,但身体无意识间,踩在草上的步伐很是稳健,既充满了开心春游的欢快,又有保护自己的稳妥。
乔也走在前,珍贵在中间,乔之殿后。从背后看,忽略掉卡哇伊帽子和狗狗书包和书包上的毛绒绒,一米八五的珍贵,背影挺括,相当贵气。
脚上穿的那双布鞋,在还没完全确定接纳他时就已经打好了鞋样,随着个头,每次放大一点。珍贵来了刚满一年,江蕴已经给他做了六双鞋。
对村子里的孩子,至少是对乔之乔也来说,运动鞋,皮鞋基本上下雨天才穿,平常日子,还是更喜欢穿妈妈一针一线做出来舒服不捂脚的布鞋。
江蕴每个冬天,都会给家里成员粘三双新布鞋。思维,表达能力,认知都是一长串未知乱码符号的珍贵,江蕴从他亮晶晶眼里欢快调皮小男孩的剪影里,看出好动费鞋的结论来,给他备了更多的新鞋子。
乔之问过江蕴,究竟是什么时候打的鞋样,是确定收养珍贵前还是后。
江蕴却笑了,“鞋样是我先打的没错,可心是你先软的。你划拉着个血腿的场景你弟弟可是历历在目忘不了。”
“姐!你看,咱们赶上野蘑菇了!”
乔之举着手中晨露未掉的白皮褐纹蘑菇,一脸捡到宝了。野蘑菇可遇不可求,通常是在山上下雨后的一到三天看心情掉落。
他们上山这么多次,也没遇上个几回,正好采些回去。
“小心别采到有毒的和狗尿苔。”
“嗨呀,你放心吧,爸教过我怎么分辨的。我来采就好,姐你去树林给哥哥捡几颗松果吧,他还没见过呢。”
“来乖乖,蹲下,蹲下喝。”乔之把举头仰天喝奶的珍贵轻轻领着蹲了下来。
“面朝山的时候,不能随便后仰,咕噜噜滚下去屁屁会开花。”
珍贵抱着水瓶,含着一口甜甜舍不得吞,因为一咽下去他就又想赶紧再喝一口,但要先听她讲话,所以嘴巴就会空空不甜了。
长长的睫毛上还黏着跟不知道什么时候吹上去的蒲公英孢子,乔之看的好笑,拿出跑马灯金鹏给他拍了张,才弹走孢子。
她拿手指孙悟空似的紧紧围绕珍贵虚空中画了个圈,“你待这,我掏几个松果去。”
“小也!”
两手蘑菇的乔也转头。
“咔嚓。”
“采菇小王子,留念一张!”
“哥哥在圈里,你看着点哈。”
“嗯。”
乔之大步流星逼近松树林,一路上还踩到几个狗尿苔,噗噗声连爆,粉状四溢。
“哎呦我去,长得丑还喷人,什么玩意。”
乔之拿两个白沫鞋底狂蹭草皮,嫌弃到磨出了残影来。
虽然树干笔挺,树冠基本也是斜直向上,但一经交错,树林里还是比外面昏暗了不少,曲径通幽的感觉瞬间拉满。
她不敢进太里,万一遇到个膘肥力壮的松鼠,逃吧丢面,打吧没有合适方法。
但偏偏外围还就没几颗好松果,散的倒是不少,想必是牛羊猎狗,甚至狐狸过路踩的。
这个时候,跑马山寨大金鹏的用处就出来了,相当斑斓,辣眼睛的七彩,乔之顶着满脑门的炫光往深了推进。
“阿~~嚏!阿嚏!”
俩喷嚏打出一身鸡皮疙瘩,乔之也不盯着地面细细分辨了,直接薅起一把大踏步而出。
这立马能拍恐怖片的林中心,她是不想再待了。希望珍贵有运气,一堆里能找出个漂亮的来。
“阿嚏!一想二骂三感冒,不行,得再来一个。”
“啊~~嚏。”将假到不行的喷嚏甩到后面,乔之攥着跑马灯一骑绝尘。
“走吧,有些慢了,得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排排坐拿手圈云团的乔也和珍贵闻声,整肃军纪般的站了起来,大踏步开拔。
绕山谷,穿缓坡,经过零星几毡房,重复上下几座绿的很相似的山,终于来到了二牛和牧人驻扎处。
乔之掏出两包红糖,搁床桌上,客气社交,婉拒喝酸奶的招待。
“不了,不麻烦了。跑肚影响下山,聊会天了就走。”
“你们下山的时候可以从东梁上走,野草莓熟了,满山都是。”
“哎呦,叔叔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这事,连小筐都没带一个。”
“我这有,给你一个。”
“这个太大了,你留着盛要紧的,给我个小的就行。哎,那个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