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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暑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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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中考结束,假期,我来啦!
小巴车终于进了傍水村,两分钟后,乔之在路口下了车。她一眼就看到等着她的两人一狗。
“姐!”乔也咬着半根碎冰冰,兴高采烈地蹦跶过来。
不料他姐却直接越过他,朝“珍贵”走了过去。
“珍贵,赶紧给我看看。”
珍贵听不太懂话,却能看懂她的手势,见乔之把手往下压,他赶紧蹲了下来。
乔之抱着珍贵的脑袋看了半天,见肿消了不少,上面都涂了牙膏,才放下心来。昨天他和乔也两个人在玉米地跟前的坡上玩捉迷藏,那里有几十年前的旧土墙,高高低低的,特别适合玩这个游戏。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不小心惊着个蜜蜂窝,一下子飞出来十几只追着他们,人哪能跑过蜜蜂,乔也没跑几步就被珍贵抱起来连头塞进体桖里趴在了地上,可怜珍贵被叮了好几个包。
男孩又长高了,个子已经快蹿到了一米八五。这么高的他站在还没开始拔个子的乔也旁边,像大人和小孩子。前几天妈妈刚给剪过的头发,看起来干净又服帖,眼睛亮亮的,含着一汪笑意看着她。
英挺的鼻子上带着点汗,也不知道是等她等了多久。喜欢出去跑着玩的性子,却有着天生晒不黑的肤色,唇红齿白,俏生生的,大家都说珍贵长得又俊又美。
“巴,巴巴。”他把手里那半根碎冰冰递到了她跟前,意思是让她赶紧吃。
那粉色的冰棒都化了,顺着塑料皮淌下来,滴在了他手上。乔之接过,化的厉害的碎冰冰两口就给吸没了。
“乔也,过来。”正给大黄脑门贴黄桃罐头贴的乔也被叫了过来。接过姐姐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拉着珍贵蹲低,给他浇那黏糊糊的手。
乔之用纸,细细的给珍贵把手擦干净,拿出书包里的草莓牛奶,插上吸管给放进了手里。
甜甜的草莓奶入喉,珍贵巴适极了,他两个手把奶盒抓的紧紧的,生怕掉下去,背上还背着乔之拿回家的大包,紧紧的跟在她后面往回走。
乔也又拆了根冰棍,含含糊糊催她:“姐快点,妈今天做的骨头焖饼子,还清炒了香菇小白菜。”
小圆桌上,香气四溢。
夏天的傍晚,虽然屋子里更凉快,一家人还是喜欢在水缸边上的棚下面吃饭,美名其曰风景好。
乔之不喜欢吃肉,但喜欢饱含肉香的饼饼。盘里的肉和带骨肉,她都挑给了珍贵。
珍贵不会用筷子,饭前她给他打上香皂,把手洗的干干净净,结果没一会他就碰了猫。院子里的三只白猫,横跨老中青三代,都和他不对付,一见他就尾巴倒竖要打架。
乔之一不留神,和爸爸聊了几句考试的功夫,他就跑到猫窝跟前,踢翻了人家的盆盆,手也黑不拉几,显然是在煤堆那摔了个跟头。
气的她伸手打了他一下,结果他就哭了,金豆子似的泪珠子直往下砸,嗓子里嘶呵嘶呵的比猫还委屈。
领回去还要遭受妈妈良心的拷问,“你才刚回来打他干撒?”
“刚给洗净,没过两分钟就成这样子,不该收拾?”
“呦呵,你还严厉上了,你小时候土里来泥里去的,我要是照这个频率教训,都打不过来。”
“坏习惯要改,你不能老惯着他。”
眼瞧着母女两人要就着小孩子该不该溺爱的问题杠上,乔朗声眼疾手快的扑火。
“先洗手去,洗手去。珍贵这饭前老爱弄脏手的毛病就交给乔之,看她一个暑假改不改得了。”
“行啊,我还就不信了。”
又给洗了一遍手,乔之让他举的高高的,饭没到桌子上不许放下来。他不敢不听话,圆溜溜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怯怯的看着她。脸上还挂着两道没干的泪痕,看起来委屈极了。
见她没好气,一紧张就开始咬嘴巴,侧边白生生的牙齿把下嘴唇咬的紧紧的。
“别咬。”她拿指腹给他顶了回去。
珍贵手还举得高高的,脑袋却登时低了下来,讨饶似的拿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手背。
一下下的,越蹭越近,生怕她不理他。这般乖巧讨好的动作搭上那犯规的皮相,杀伤力十足。
乔之面上还冷着,心却软的一塌糊涂。她算是明白这坏习惯是怎么助长出来的了。
冷哼一声离开座位,从房子里拿了郁美净出来,沾了点到手上,给他细细的涂那两条泪痕,生怕风吹了脸“皲”掉。
鲜嫩的羊羔肉肥瘦正合适,珍贵啃完一块骨头,就要给她看看,意思是:你看,我乖吧,吃的多干净。
乔之摸摸他的脑袋,又给他夹了筷蔬菜,放到江蕴特意给珍贵切小的肉饼盘里,拿叉子切成了几小段。
“蔬菜也得吃。”她盯着他那堆得小山似的肉食区,语重心长。
珍贵不想吃,反射性的看乔也,要是平常乔也早帮他解决了。可姐姐在的时候,乔也表示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失去了同盟支持,一瞬间气呼呼涌了出来,对上乔之的眼神,又收了回去。
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和让步,带着一脸的不情愿,他放下肉,对着那绿油油的小鲜蔬伸出了颤巍巍的爪子。
乔之看的好笑,一旁三人却像是在见证难忘瞬间那样,纷纷放下了筷子。乔朗声掏出他那滑盖长虹,打开了照相。
虽然你不嚼几下就咽的吃法不够健康,但气鼓鼓嘟着腮帮子的模样确实很萌,这样想着,乔之变戏法的从背后拿出个小黄狗玩偶来。
“这下动物农场你都有了,还差个小花猪,等过几天公社赶集的时候我再去找找看。”
长得像大黄的布玩偶,饭后被珍贵小心抱着,摆到了枕头旁,和它的小伙伴们喜相逢。珍贵趴在床头,拿脑袋每个都顶一顶,去蹭人家软嘟嘟的棉布肚子。
快一个月没见,乔之没想到乔也荣升为老师,事情起源于爸爸乔朗声不用短信,每次都只打电话。
第一次发短信,包含标点符号一共十二个字符,除掉三个标点符号字错了五个。被乔也好一通嘲笑后,爸爸镇定思痛,决心开始学拼音。
急着去客厅刷姐姐买回来十八块钱一张的汇总碟片,正面赌神、赌侠、赌圣系列,背面变形金刚、金刚狼的乔也,硬生生被爸爸拦下,检查今天的作业。
“是勒乌喔----落,不是勒喔----落。”
“是衣昂----阳,不是衣啊----阳。”
“是欺乌安----犬,不是坡乌安----犬。”
“虎落平阳被犬欺,你现在明白了吗?”
乔朗声点了点头:“相当明白。”
乔也:“……………”
“爸,我突然觉得你在欺负我。”
“儿子,你多心了。”乔朗声收回本子,对今天学的这句话满意极了。
“被犬欺啊被犬欺。”他嘟囔着这句,深藏功与名的回了房间。
洗漱完,乔之拿出自己的跑马灯癫疯小金鹏,插上地摊上十块钱两个的耳机,加上抽屉里掏出来的典藏版,封面都快磨秃噜皮了的《腹黑王爷宠上天》,三效合一,迎接睡眠,完美。
翻了两页,不知道是不是时间长了没看没语感了,乔之有些看不下去。半小时了,珍贵还没出来,但洗澡间门外的小铃铛响了,这表示热水冲的他很舒服,还想再待一会,但是遇到了问题。
乔之走过去,叩了三下门,这表示她要进去了,某人要记得围上大毛巾。
推门的动作不可避免的带进去些冷风,光腚的珍贵小朋友抖了一大抖。
乔之眼疾手快的想扯下大毛巾给他围起来,下一秒钟立马发现这正是他求助的原因。
“来,跟着我这样做。”乔之先指了指自己,然后双手交叠,扣在两腿中间,循循善诱的教珍贵先遮住自己的......
因为热气蒸腾整个人红扑扑的珍贵,第一次学的这么快,用相比乔之算慢动作的动作,遮住……未果。部分消失在视线外,部分却懵懂的露在外面。
乔之:“……………”
对于珍贵的健康茁壮成长,她自然是很欣慰。但眼下还是先赶紧重新再拿条大毛巾进来。
见她转身要走,珍贵立即跟上。长腿一迈,比她还要先出去。
“住腿你给我,进去进去。”
被打了手背的珍贵,因为洗香香的开心顿时少了很多,要撇不撇的,拉下了嘴角。
他看着角落里掉在地上半湿的大毛巾,嗓子嘶呵嘶呵,呼噜呼噜了好几下。又过去踩了一下,在上面留了个大拖鞋印子。
等乔之举着崭新的毛茸茸的大毛巾再推开门,扣着......一脸等好久了你怎么才来的珍贵,呼一下就扑了过来。
乔之一席老腰后仰急退间差点给扑棱断了,等她电光火石把人包好,领出来准备套衣服的时候,又发现个哭笑不得的点:教了快三千遍,洗之前着重强调过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闻起来还是反的,黑芝麻在身上,冰爽薄荷跑去了头上。
“行吧,人是香的就行。”
吹干头毛,舒服的直眯眼睛的珍贵,嘟着嘴,一脸求抱抱。这是瞌睡了,要让她也赶紧睡觉。
假期第一天,神经很是兴奋的乔之怎么可能这么早睡,她哄孩子似的抱了抱他,就想翻身下床,却被禁锢在黑芝麻味的怀里,动不了了。
珍贵仰躺下来,就着她还趴在他身上的姿势,拉了被角过来盖好被子。琥珀色眸子一闪一闪,等着她也闭眼一起睡。
这是他的小小坚持,要等她睡着了,他再开始睡。
乔之经常为了哄他睡觉,会假装睡着了,等他睡了再爬起来做自己的事。但这次,她没这么做,而是让乔之给她去跑腿先。
她给珍贵套上毛线衫,安排他拿上《腹黑王爷宠上天》,去找妈妈换《将军夫人惹不得》。她家的院子,爸妈的房间在东北角,然后是厨房,客厅,再过来西北角上才是乔之自己另起一门的两间房。
乔也的屋子最偏僻,和爸妈房间相隔一小菜地,在大门旁边的东南角上。平时她在县城上学,珍贵睡在乔也那屋,等她回来,就来这屋睡。
珍贵举着书去了,拿回来个……纸条。
“将军那本你齐婶拿去看了还没还回来,正好你这本不错,我先看了啊。”
“对了,珍贵在这屋吃了颗话梅糖,一会记得再给他刷遍牙。”
乔之:“…………”
“珍贵,你成功的让我明白为什么有些狗狗既高大又好看,却当不了警犬。”
一嘴话梅味的珍贵,理会不了她的话,他抱着书桌上的大罐子爬上了床。摊开手心的糖纸,一脸期待的等她折小人出来。
乔之折糖纸小人的功夫一绝,靠着妈妈教的这招,从小到大,无论是哇哇大哭婴孩时期的乔也、语焉不详的后天性哑巴小叔、娘胎中脑袋受损一直不是很理解这世界的三姨,她都能让他们快速冷静下来。
像个小战神似的江蕴,在那个年月,咬牙护着弟弟妹妹长大。然后出嫁,离开棋兰村,来到相隔很远的傍水村,生下了自己的小小战神,乔之和乔也。
人活一辈子,脊梁骨不能弯。
能做善事就别做错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坏事再过不去都得过去,一个人垮了,家就垮了。
迷信天道轮回且自有一套做人道理的江蕴,承包了乔之乔也姐弟俩孩提少年时代的初套世界观。
第二天早上,狼吞虎咽包子的乔之收到了她假期的第一个外派任务:给乔也去开家长会。
镇上的中心校还没放假,家长会总是会在期末成绩出来后开,一向成绩低空划过,调皮伶俐的乔也,总是班主任语重心长的重点对象。
乡镇学校师资力量单一而古老,乔也的班主任先后是乔朗声的班主任、乔之的数学老师。当年乔之还是数学课代表,去了还能叙个旧。
只是到场后,语文老师呈上来篇作文,乔之再一次体会到被弟弟精妙语言艺术支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