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水村手账》大头菜DTC

14、同伙

　　时值周末，小孩，大孩子都来的多。乔也再三思量，带着哥哥坐上了大孩子那桌。

　　四平方正有些年代的椅子比起高脚铁凳来，低了不少，珍贵185的身量坐上去也还是矮，非常影响就餐体验。

　　乔也将满手的筝城老窖箱子扔下：“哥，我们先拆。”

　　珍贵眼睛看着他，两手还护在碗边，他不知道大点的孩子比小孩乖顺，只是本能从体型来判断，倘若他们抢起他们的吃食来，他最多能挡几个。

　　乔也笑出声：“哥，你别动，等我先拆五个。”

　　五个纸箱子踩扁翻折，增高效果相当良好，重新落座的珍贵宛如登基，乔也没说开吃，他手就一直举在碗沿，护食行为体现在表情上，硬梆梆，凭空渲出几分土霸王气场来。

　　搪瓷小勺举了半天，终于进了那比脸大的碗里。乔也，珍贵你一口我一口，趁热尝。

　　同时刻，陶家果园边缘。

　　小白狐狸衔着颗奶白色的丸丸，主人没让她闭嘴，只好微张着，因着口水润泽，小丸表皮微化，勾出一道白色细线来，蜿蜒着滑进齿缝间。

　　她背靠棵胖大杏树，坐在个羊毛垫子上，手脚乖巧收起来伏着，一副听话相。

　　“你牙齿小小，看起来笨笨的，我喜欢。”

　　主人的指腹轻滑过她眼窝，顺便捻了捻翘卷的睫毛。

　　“可这大眼睛，我不喜欢，灵巧劲太过了。主人不喜欢精怪狐狸，乖乖，傻一点好不好。”

　　“呐，现在闭上嘴巴，细细含着，一口口咽下去。”

　　小狐狸照做，像含着糖果，被小舌头卷下的丸液滑入喉腔。糖果挺大一颗，含到没有要不少时间。

　　主人不嫌她慢，腕里旋着锋利如刀的银叉，看会她，剜会品相不错气味折中刺鼻的杏胶。

　　丸丸越含越小，小狐狸波光粼粼大眼越发涣散，本该月下微风好景的湖面，翻转摆荡，晃的三小人全体晕船，一个个先后扑栽。

　　“来乖乖，看我，纪念认主。”

　　小狐狸瞅着虚空，朝他笑的一脸依赖信任，完全交付的样子被镜头一一记录，天大地大主人最大，就算让她断尾，也能忍痛......失败，边哭边割，虔诚奉上。

　　熟透的杏散落，香、甜、还有落的早了细菌找上门的微酸。

　　这还不止，此处空气尤为混合复杂。

　　黑芝麻、薄荷、血丝气，像她一样，跟随意志，讨巧萦绕着主人身上的烟草味。

　　杏胶橙黄，银叉戳外壳一排洞来，内里的拔丝一圈圈缠绕，他抵着叉子触她鼻尖，拿这稍冲味道，一下下逗她。

　　那嚣张胶原小脸既不乐意味道，又想一直冲主人笑哼哼，看小狐狸傻傻阴晴变换，他乐此不疲。

　　“自我意识可以封锁，有了城墙，就不容易受伤。”

　　“这些我以后慢慢教你。”

　　穿珠走线能缝衣的修长，微凉指腹碾过嘟嘟下唇，满意手感，又三番摁了摁，而后递送进去。

　　“来，咬这。”

　　小狐狸不解旨意，惊慌：“不～行的。”

　　嘴巴开合间，语调笨笨的，憨傻到他笑出声来：“赶紧～”

　　呆滞两秒，终于乖乖咬下，力道不敢大，懵比大眼直勾勾的，等他回心转意。

　　“乖，咬出血来，你得记住我的味道。”

　　继续，力道还是不够，疼中带痒，破不了皮。

　　他伸手捏脸，小狐狸吃痛，委屈到眉毛下垂，赌气咬狠了。

　　坏主人！

　　铁锈、咸盐、温泉、各取一点，蒸至绛红，腥甜涩腻，复杂狡黠的血味，一如恣意妄为的主人。

　　血分子带着口水流窜，气鼓鼓间咽下去几口。

　　“可以了。”

　　声音很低很温柔，他边撤手指边笑，带着哄她的纵容。

　　尝了血味，越发肚饿，小狐狸两手揣肚，咕噜咕噜叫。

　　“抬头，暂时先给你解了。”

　　一个凑近，一个倾身，靠的跟前。

　　哗！

　　疾风把刀，冲后脑勺！

　　斜身猛避，精钢刀哐啷掼进树皮，将那抠挖树胶处砸出个大洞，木片爆开飞溅而出。

　　压着小狐狸脑袋躲这波碎片，来人见这，更是煞气汹天，后转扫腿踢中他胸腹，将他连滚带翻踹出几米远来，杏胶叉飞了出去。

　　“呵～呵，呸！”

　　不等他顺气，血吐囫囵，来人飞身直扑，竖刀照脸而下！

　　惊悚血腥结局前一秒，斜里蹿出一人，蹬腿就上，撞飞来人。

　　扑棱......哐啷，两个没什么运气的人，抱摔，扭死，绞紧，砸进刺啦且密的荨麻坑里。

　　翻滚跌落途中，你拳我腿抵死，此来彼往密集，造的坑里土石飞溅，荨麻尽断。

　　来人凶狠，自己对方同时摔懵，都没过劲，他咬破嘴巴，强顶恶心拔手就是一刀，扎进对方肩窝，几进几出，照着出血口发狠死捅。

　　趁他发力集中，对方蹬脚借力掀翻，土渣飞溅瞬间，两头相撞，造的他鼻酸血流眼泪涌，顷刻视线模糊。

　　血泪四处串门，刀还握得死紧，来人闭眼开耳，视力降障，听声辨位，转刀横劈，目标心门。

　　死招里杀气滚滚，对方一惊，后仰急撤，来人甩腕擦脸，握刀直追，千钧一发，不死也得探回鬼门关之际，土坑上方，小狐狸抱着硕大土块跳了下来！

　　“艹！！！”

　　闷头死打的来人，给这一幕逼出脏话来。精钢刀手扔掉地，上好的死招稀巴烂没。

　　当胸还挨她结实一下，土块爆裂，满头满脑一阵土雹子碎渣。

　　“呸！”吃了半嘴土，来人逃似的弹回坑边，闭目喘息，咬牙切齿听到目标物携同伙逃离。

　　土雨终于全数落地，小狐狸也一身的土渣渣。

　　她冲着坑边来人横眉冷竖、疑窦渐生、阴云密布、系统紊乱、姨妈剧痛、以头抢地、半分钟演完一部《夺舍后遗症》，来人助跑加速近身给她接住，抱起来兜着出了坑。

　　“哥，果仁酸奶还喝吗？我给你匀点？”

　　珍贵摇头，桌上小碗边骨头摞个堆堆，碟里还有几块没那么喜欢和吃不下的，吃个饱饱，兴致不高。

　　“还有最后一道菜，尝尝咱们就走，去找姐姐。”

　　“听说味道真的不错，我想让你尝尝。”

　　闷闷不乐的珍贵，无意识间又祭出大白同款嘶呵。

　　“很快就上来了，放心吧，你看端盘的大叔正从那边桌过来呢？”

　　自带老妈子操心Buff，小大人样的乔也，专心致志于哥哥，压根没注意到相隔两桌面红如关公乔朗声的眼神急Call。

　　乔朗声不喜酒，喝一点就全身上下红，像熟透的虾子。偏遇上好些半桌酒鬼，一个二个缠他划拳，拳划得好没关系，还有扑克猜大小，猜的准没关系，还有逛三园，一个应不上就是满杯筝城老窖一口闷。

　　地上活多，赶上嫁娶宛如放假，田木镇的人喝起酒来，比傍水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朗声本来就酒量差，全靠脑袋灵活躲避概率，现今脑袋懵了，灵活转瞬间没，走吧勾肩搭背的甩不掉，喊小孩过来吧不好意思，好不容易瞅着个缝隙发射求救信号，平时号称爷俩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乔也，叫他失望了个没，那全心用到珍贵上的样子，娴静到圣光加身，真是叫他心碎了无痕。

　　珍贵垂头耷脑的，上半身颇为丧气，下半身倒是勤奋，两只手乖乖贴肚，一下下的自助轻揉，这个他记得牢，妈妈和乔之都多次强调过，肚皮不能凉，尤其是吃饱了以后。

　　最后一道菜是汤鲜肉嫩的手打牛肉丸，珍贵盛一勺乔也捣碎了散好温的丸子，心不在焉的嚼，四处乱看。

　　恍惚一下中他好像看到爸爸眨眼，一转头又没了，摇摇脑袋咽下丸子，就跟屁股长了刺似的，拽着乔也袖口哼唧唧要走。

　　“那咱们走吧，也不知道姐姐肚子还痛不痛了？”

　　“早上她就没吃，咱们去把她叫醒，再难受都得吃点热乎的。”

　　珍贵立马抬脚下凳，纸箱哗啦落了一地。乔也在前，带着两手盖肚的珍贵蛇形走位，穿过人群。

　　透过层峦叠嶂的人堆，儿子走的心无旁骛，乔朗声那叫一个心情复杂。

　　“来来来，朗声哥，给你介绍介绍，这我好大哥段峰，有事耽搁了才来。”

　　“峰哥，这么晚来不厚道，自罚三杯赶紧的！”

　　“就是就是，喝完了咱们唠唠，马上开下波席，段哥可以坐下桌嘛！”

　　乔朗声搓着手，社交淡笑过去打了个招呼，眼瞧有新羊入虎口，他这虾子红羊，拔腿开溜。

　　自然也就错过了，段峰酒过三杯后，场面自发有序降沸，酒鬼们一个个的乖巧了不少，聊天不见少，仍然热闹，互灌可是明显骤减，和他刚才的时候压根不一样了。

　　乔之睡着的房门跟前，有盆中间大小的花，钥匙就压在盆下面。这时去摸，却没有了。

　　窗帘拉着，看不清里面，哎呀～去，这什么烦躁小饼干情况，珍贵处在想踢门嘶呵暴走的边缘，乔也看他不想再回人群，就安顿他在门口守着，自己去找钥匙或小锤子。

　　屋内昏暗，带着半脸和两手的小疹子，乔也昏睡沉沉。来人盘腿窝在跟前，一脸紧张，那哼哧哼哧吹了半天，怎么都不下去的小疹子们，看的他心慌。

　　一个月前，他可从没见过这种荨麻。

　　这一个月内，偶尔遇见，他也是绕开这有白刺覆满茎身的玩意。

　　没想到今天，扎了个全乎，满身都是又疼又痒的小包疹子。他不在意自己，但......

　　他在意她，这东西应该不会有毒吧，土渣渣好不容易拍没了，可这小疹子也不好藏啊......

　　安危有恙这种事情，不想让跟她关系亲又没能力保护的人知道，关键知道了没用啊，有招才行。

　　门口蹲着好大一人，是那个一直缠她的憨憨，也不知道是家养的伙食太好还是心情好，年纪不大个头挺给力。

　　害，越想越憋气，大意了，他一时贪嘴解个馋，混在坐席中蹭吃了些凉菜，热菜刚上来盘浇汁加沙，尝了一个，人就从视野中消失了。

　　羊肉焖饼、韭菜炒河虾、黄面烤肉、爆炒肚丝、过油肉、土鸡芋芋......

　　毛都没尝着一口，全赖那不怀好意拐走她的垃圾。妈的，下次见着，要他命，淦！

　　好坏兜里还有个丝丝热气的馒头，可劲狼吞虎咽，钥匙一来他就得跑。

　　陶家偏院这屋，还是老式的木窗户。好隐蔽一窗户，还只能开半扇，一抬手给卸了跳下去，就放地上也不打算按回去，反正里面窗帘拉着。

　　举着半拉窗户，准备藏到疙瘩拐角处去，一转角，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比一只怒发冲冠战斗模式锁定你的大红公鸡，更可怕的是......

　　两只......还有只白的......雪白雪白......凶神恶煞......

　　地大物博的国度，从南到北，自西而东，从来不缺，无视人类意志，一经遇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脑子不好使的大公鸡。

　　小时候梦魇重现，还贱笑着翻了倍。

　　十九岁七个月十一天之前，来人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挤出这么娘的尖叫来，一向只吐低音炮的嗓眼，跟小公猫屋顶跳摔了蛋似的，仓惶中满是气急败坏。

　　半扇窗户甩飞出去，小公猫拔腿一个八百米，红白双煞边飞边扑腾追的死紧。

　　刚才没发挥好，第一时间忘了上房，这会越跑地势越低，来人心哇凉哇凉，大公鸡追赶间掀起来的土渣子都快弹到了屁股上，来人越发急切，攀上墙头忘记考察就跳了下去。

　　又是荨麻！！！

　　艹啊！

　　来人满嘴阳光的掉了下去，惊起扑棱蛾子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