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赶集 ...
-
捱过晚饭,安排着人在客房住下。乔之以最快速度梳洗完爬上床,锁好门,第一次比珍贵还早入睡。
接近七点,鸡鸣声已经响了好几遍,太阳微微冒出个头。摁掉闹钟,打着哈欠出来去园子给牛挪桩。
一推开门,就跟拿着布袋子正往里面装干菜,旁边大塑料袋里满满一袋干馍馍的吴奶奶对上了眼。
再一转头,吴至终拿着装馍馍同款大塑料袋正薅着院子小方地里的朝天椒和大青椒,后面的茄子也空了两排。
当年鬼子持械进村,如今面生亲戚开车来进货。
猥琐也能是个动词,一家三口生动演绎。
旅游靠邀请住宿找二哥,吃着隔代小朋友跛脚做的饭,话里话外间还不忘埋汰。但无妨,一般的塑料亲戚都是这种操作。
可趁人没醒下地劫掠,一个个崭新大袋子,将进货成本控制在五块以内,熟练、迅速、制造的声音小,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另外一位在哪,这茄子辣椒豆角的,炒起菜来怎么能少了西红柿?
专业团队,分工明确。上次寒假回来,柜里、库房突然减量的农副产品,还能推断为当着大人面要的。
如今,大人不在,小孩子么,睡你的觉去。金口免开,直接下地自助。
不同城市,不同时间出发。穿过大西北高速,风尘仆仆,目标明确,空手套手抓肉、烤肉、大盘鸡、荤素十八盘......
每年都来,江乔家各自,不同拨不同人,酒桌上红光满面的承诺着同一个开头:来XX,好好招待/带你去XXX/......
乔朗声和江蕴从不会去,他们只是在傍水村,过着自己的日子。
不生气,怎么会生气呢。
对这世上很多人,本就不该有丁点期待。乔朗声江蕴来人是客,好好招待,肉正菜香的待客礼仪和羊毛体质,她无法评价。
这样的家庭,会出现跟父母同款的孩子,她和乔也,经常着就成了冤大头。
针对这点,自己都没想出招来,也就没脸挑乔朗声江蕴常态下客气大方待人的不是。
好在,猥琐的片段,看的多了就会想,想的多了,爆裂的脾气自然会开辟出应对这些人的法子来。
她只是需要点时间。
假笑面具勉强上脸,不发一言的朝着园子里去,挪完牛桩,正好抱着一大袋西红柿的诸建苹推着园中园的小木门出来。乔之远远看着,记刻在心里,披着外套回了院子。
端着杯水边喝边逗大白,三个臭皮匠,偷空诸葛亮。这收获颇丰吧,本来还有细细端详,手动把玩,感叹品相,精神满足的兴味。因为乔之早起了,三人放弃兴味,会迅速离开。
她也的确是不敢回自己屋,厨房没锁,更何况厨房左通父母卧房,右连客厅,这几位要是进去了,随便逛逛,要不现在少东少西,要不就是为下一次而踩点。
诸建苹凑过来:“我们也得走了,接下来还有安排。看你们睡的香,想着不吵醒了,正好你起来了,还能告个别。”
乔之逗猫的手没停,余光里吴至终忙着开大门,吴奶奶上蹿下跳的往后备箱里塞东西,全然不见前一日初见的孱弱,能吃力气大,好家伙。
乔之笑看诸建苹,喝着水没说话。
“什么时候来博城了,给我打电话,姑姑带你去买衣服。”
哈哈哈哈哈,要不要这么没有新意啊。这话宛若笑引子,心里的三小人已经乐呵的上气不接下气,前仰后合,弹幕,高级弹幕狂飞。
趁其他两小东西还在笑,其中一个腻了的,攀上脑门,蹬着脚踩上假笑面具,生踩出个缝来。
老中青三代的中生代大白,爪子一伸,肉垫轻踩,跃上乔之肩头。
“好啊,那可太好了。”冷极而不屑的眼神自那张有缝的面皮投射过来,像灼灼的灯塔照到了偷来贩私腥臭的渔船。
卧房门前的砖路高出院子平面五厘米,乔之弹个舌,大白猛虎下肩,直扑面门...不是。
“啊!”
“哎呦,大白~~一边去,真不懂事。”
那有缝的面具又好了,刚才的眼神宛如错觉,乔之亲切拉起屁股墩撞地的诸建苹:“姑姑,怎么还被只小猫给吓着了呢。”
“走吧,我扶你过去。”
诸建苹疑惑,一路端详着她出了院子,乔之言笑晏晏,得体温婉,哪有灯塔眼神的样子。
“姑姑姑父奶奶,再见~~~”
“呸!”
第五天,余水的通知下来了。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唐潇短时间里二次上门。
“乔叔叔不在,你家这波水谁浇啊?”
“后天来水是吗?”
“嗯,下来就到晚上了。”
“唐潇,你家是不是有块地在前村的最上面?”
“嗯。”
“那你存一下我的手机号码吧,水来了打个电话告诉我一下。”
“你是要自己去浇水么?小林和我爸都在,我也算多余劳动力,可以帮你。”
“没事,看的住,就充分的浇。沟引不好,不匀着下,半干半湿了,也是我技不如人,你忙你的就行。”
唐潇还想再说些什么,乔之饭出锅了,留他吃饭,吃饭不聊地上活,吃完送客。
第七天,凌晨两点,灯塔灼灼闪亮光华再次上线,乔之头顶矿灯,脚蹬长到大腿根的高长靴,牵着大黄,屹立在坡上。乔朗声的军绿大衣对她来说太长,翻了件旧棉衣出来裹着。
跑马灯金鹏全损音质吼着Lady Gaga的Just Dance,小圆双灯泡长而深的两道光柱跟前,各式扑棱蛾子旋转跳跃,既兴奋又笨拙,看久了,乔之觉得有点像自己,哈哈。
她不怎么会做引水堆,笨鸟先飞,昨天白天就开始了,提溜着个小筐沿着过水的地方,一路上坡下坑的,边摘椒蒿(凉拌菜里常放调味野菜)边观察,提取各家手法公因式,勉强学了个七八成会。
今天一早,带着乔也和珍贵,扛着铁锹,前村后村自家地里大半天的忙活,相当不好看且奇形怪状的引水堆,此刻竟然导水导的还不错。
看着余水漫灌,泡的很充分的地,乔之一下子从忐忑长工切换到朕心甚慰,摇头晃脑颇有些得意。
可惜山寨小金存不住电,Just Dance循环了十几遍就式微了,没了音乐,嗨嗨的氛围退散,恐怖如斯的感觉四面爬坡。
“大黄,我威武的大黄,你就是朕的安全感,乔家第一驻外武将......”
“大黄?”
好家伙,第一驻外武将正前后爪贴地,拢着身子睁眼睡大觉。
“哦吼吼,绝了,心伤的透透的了。”
“你看着我,告诉我,只要你能汪一声出来,我都相信你。”
“机会稍纵即逝,真的不把握把握吗?”
“行吧......”
睁眼做大梦毫无醒转之意的大黄,让面对面苦口婆心了半天的乔之,甚是失望,一记脑瓜崩奉上。
“汪!汪!汪?汪~汪~”
“嗯,对,好好反思,出发前吃的那大片肉,怎么可以化为睡意?怎么可以视貌美如花,出类拔萃主人的安危于不顾?怎么......”
“乔之!”
“谁!”
猛转身,光束如炬照清楚了正爬坡的大长身,竟然是齐准。
“你~你怎么会在这?”
强光会刺挠到他眼睛,乔之急着把灯调暗,结果便宜没好货的开关相当不好找且不给面子,一下子给关了。夜风冷冽,黑暗中,急行数步,温润手掌相当准确的覆上那手腕,滑向灯侧,调好了亮度。
比之刚才合适了很多的灯光下,同样头戴矿灯的齐准目光柔和,端详着眼前这张浮出了黑眼圈却仍难掩青春的胶原脸,弱光互照,橙黄而朦胧,平日里嚣张明艳的五官都乖巧亲切了许多。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你喜欢喜欢我,好吗?”
想象中,那个有话直说的他,已经诚恳的将心意和盘托出。
可惜讨厌的真身,在现实中,总是缺乏些胆量,把握不住机会。齐准感觉到自己双唇微颤,那要开口却无法开口的折磨感一时间汹涌奔流。
“齐准~~齐准?额,你,怎么了?”
“哦,快三点了,有些困。”
“大半夜怎么来这了?体验?”
“也算哈哈,更多是看高天阔地大星夜来了。既然赏美,索性再干点活。”
“哈哈,你可真,挺独特的。”
“爷爷家的地已经浇完了,剩下的时间,我跟着你吧。”
“好呀,下面那块地靠近汤叔的果园子,走,我带你摘大杏子去。”
“好呀。”
空旷至极的村路上,那比二八大杠还高大的自行车上,乔之意气洋洋,驮着183大个的齐准,自十米高的梁上一跃而下,夜风猎猎,兴奋动态的矿灯光束直照目的地方向。
没有了白日里的速度限制,大黄矫健奔袭,兴奋野性,虎虎生风。
“哇~~~~好爽,齐准!”
“在呢!”
“我兜里的金鹏拿出来,Just Dance放给!”
“好嘞!”
齐准又得劲又害怕,搂紧乔之腰侧,此刻氛围太好,他好快乐。
“乔之,我们都学会这首,一起去唱K 好不好!”
“No problem!”
第九天,珍贵最喜欢的月度活动--赶集,来啦!
美中不足,没有钱。
还不是一般的手头紧,是真的身无分文。
此等买不到小花猪玩偶、吃不到糖糕、还想买个凉席放棚下板床上的危机,乔之还没开始翻箱倒柜找可能在某件冬衣里的一百块钱,乔也先面目狰狞的进了库房。
“姐!这行不?”
“行啊,完全可以。”
“嘿嘿,那哥,走喽~~”
“哦吼哎,你这两张羊皮,就一张细毛的,另一个粗毛的说的呢。”
“两张打包,你就说个价吧。”乔也叉腰挺胸,一副老道样。
乔之在一旁,快憋不住笑了,正想转过去跟珍贵一起吐槽小也这牛掰又尴尬的气质,没想到珍贵叉腰挺胸收肚子,杵在乔也后面,牛逼护犊子到惹人嫌讨打的程度。
“100?”
乔也白了二道贩子一眼,夺过两张羊皮,头也不回欲走。
“哎~~~~哎,回来回来,你都不跟我商量,怎么抬价?”
乔也偏就不说话,梗着脖子等他发话。
“加五十?”
“八十?可不能再高了。”
羊皮入贩子怀,干脆利落伸手:“给钱。”
半小时后,流动黄面凉皮摊上的木板凳,一人饮酒醉的贩子对着虚空中的朋友,“来,吹了这瓶,就是兄弟。”
乔也凉凉的盯他:“你刚才说今天运气好,超便宜收了十三张皮。让我猜猜,里面是不是有一张红粗,一张灰细的啊?”
“嘿,兄弟,你怎么知道?”
“我说是心有灵犀你信么?”
“那原本应该是多少钱啊?”
贩子咕咚灌完一大口,打出个混合酒嗝,眼睛半闭半睁的比划出个数来。
“呵,是么。”
乔也挑拣着贩子盘子周围的瓶盖,把印着雪融水(相当于再来一瓶,小孩拿去商店,可以兑换等价零食)的都装兜里,拎起摊子大姐打包好的黄面凉皮,指了指烂醉眼瞧着要睡的贩子。
“这三份,记他帐上。”
“奸商、混蛋、二流子......”
“真是越想越气。要不是小爷自幼正派,非薅了他钱包不可,哼!”
这厢乔也气呼呼的往下走,那边珍贵在猪猪的海洋里挑花了眼。一张铁床大铺着红布的布偶摊上,有半床都是小猪猪。
玩偶堆起的小山包里,流窜着珍贵兴冲冲的脑袋瓜。幸好老板娘正和背靠背的瓜车买着瓜。只见她手起瓜裂,碎的还挺均匀。
“小姑娘,来一块?”
“嘿,谢谢啦,阿姨,糖糕吃吗?”
“给我尝尝。”
“好嘞~”
好不容易遇到个逗留时间长的,阿姨一口瓜一口糕的聊起来了,她嗓门大,故事讲的还算有趣,乔之笑点低且诡异,一个劲地前仰后合。
眼泪出来,肚子都笑痛了,浑身软软正无力着,怀里拱进来个毛绒脑袋,珍贵捏着个猪猪,举着个新的狗狗包,两眼灯泡似的看着她。
乔之捏捏他脸颊肉:“乌啾啾,你就再拿两个我都给你买。”
你~就~再~拿~两~个~我~都~给~你~买~
听~到~了~
就算周围很吵没全听懂,可她捏我脸颊肉啦。
仿佛脑袋后面长眼,珍贵长手一伸,捞出三双小,稍大,大的狗狗元素袜子来,收进怀里,炯炯灯泡眼再次上线。
“呵,小家伙,你对本宫的力量一无所知。你再拿两个我都给你买。”
珍贵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已经有些贪心了,再要,就是坏家伙。
乔之当然不清楚眼前这小脑袋瓜已经将问题升华到道德层面了,递了块瓜过去,他乖巧啃的功夫,还确认了好几遍再要不要了。
之所以这么狂,是因为她明后天又接了两天的短工,攒点钱做去田木镇的路费,再留些备不时之需。
爸妈忙活九天了,今早终于来了电话,后天出嫁摆酒,问她们什么时候过去。
前一天下午过去,晚上不一定有地住,珍贵习惯不了,她和乔也也不想去,就说后天坐早班车过去。
忙活吵吵的,还不知会遇见些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