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旧梦》白木儿

5、处理后事

　　少妇喜极而泣，柔声道：“你回来了？”

　　西门吹雪冰封的眼里泛起柔波“是，我回来了！”

　　少妇笑了，温柔又骄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不会丢下我们母子二人。”

　　一个孕妇，忍着寒风，深更半夜等待丈夫归来，这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更何况西门吹雪还是懂医的。幸好西门吹雪不是不解风情的男人，因为懂，所以更怜惜。

　　西门吹雪放下叶孤城，说：“嗯，让你担心了。我还有要事，夜深天寒，你先回房休息。”

　　“好。”孙秀青这才注意到西门吹雪身后的我，犹疑道：“这位姑娘是……小铃铛姑娘？”

　　我点头，叫道：“西门夫人。”

　　孙秀青温婉的笑道：“小铃铛姑娘今日格外漂亮，我一时没认出来，姑娘莫怪。”

　　我无心闲聊，只道：“无碍，夫人身怀有孕，早些休息。”

　　孙秀青走后，花满楼站起来“西门庄主，小铃铛姑娘。”

　　西门吹雪说：“花满楼，多谢你今晚看顾我妻。”

　　“西门夫人性子直爽，感情纯挚，和她聊天我很开心。”

　　花满楼是一个喜欢笑的很温柔的男人，可此刻，他说着开心，却没有笑。

　　“这和我谢你不冲突。”

　　花满楼点头，不说话了。

　　安静了一会儿，花满楼问道：“西门庄主受伤了？在下闻到西门庄主身上有很浓的血腥气。”

　　西门吹雪说：“不是我的血。”

　　想到晚上的比剑，血的主人已不言而喻，花满楼叹了一口气，本不想开口，可太过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有了另一个猜测，忍不住开口问道：

　　“叶城主，可是在此？”

　　“是。”

　　无需过多的言语，花满楼脸上露出浓重的悲哀，这种表情是不该在胜利者面前露出的，可花满楼这样珍爱生命的人，在向死者默哀的时候又怎会顾忌杀人者的感受？

　　沉默、寂静。

　　没多久，下人来报：

　　“庄主，水已备好。”

　　西门吹雪说：“送到侧房。”

　　下人应了是，出去了。

　　西门吹雪要抱起叶孤城，我叫住他：“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停下看着我。

　　我站起来说：“劳烦庄主了，我要暂时离开，归时不定。庄主不必等我。”

　　西门吹雪问：“现在？”

　　我答：“是，现在。”

　　“我和你一起。”

　　“不必，西门庄主只需将我托付的事做好，徐畅必铭感终身。”

　　“叶孤城已死，唐天纵知道你的身份，不会放过你。”

　　“他知道我跟你离开，暂时不敢来找我。庄主不必将我看的太重，我不想成为谁的负担。”

　　西门吹雪深深地看着我：“怎会是负担？你是叶孤城的妻，就是我的责任！”

　　我叹息，无奈道：“我有时候真不懂你们男人的感情，可我要做的事涉及家族私密，不方便庄主参与。”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旁的花满楼听到家族私密几字，默默止住将要说出口的请求。

　　我以为这个话题就此了结，就说：“请放心，天亮前我会回来一次，绝不会处于危险之中。”

　　片刻。花满楼说：“若是陪同呢？京城龙盘虎踞、错综复杂，叶夫人一个人未免太危险。在下已目不能视，叶夫人若愿相信，在下也可耳不能闻。只在一旁确保夫人安全。”

　　我更要叹息：“花满楼，这本是与你无关的事，你又何必牵连进来？”

　　他“看”着我，无神的眼睛闪着柔和的光，用一贯温柔的语气说：“朋友遇到危险，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谁会忍心让一个盲人眼中的光熄灭？更何况那个盲人是花满楼。我清楚我是不能的。

　　“你爹曾护我，你大哥和三姐曾救我，如今又多了一个你。花家的恩情，我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花满楼微笑：“这恰恰说明叶夫人和我花家有缘，缘分岂不是世间最好的回报？”

　　我说：“既然是缘分，你何叫我叶夫人？许星玥、徐畅、小铃铛都是我的名字。”

　　他从容唤道：“小铃铛。”

　　我顺着白云城的暗桩，找到叶孤城的部下。这几个人都是叶孤城的亲信，此事的知情者。见了我纷纷抱拳喊“夫人。”

　　我让他们不必客套，先安排一个房间给花满楼休息，再集合会客室。

　　叶孤城的死讯，让几个铁血男儿硬生生落了泪。我又具体说了今晚的事，细细分析谋反失败对白云城的影响，和他们一起讨论如何让白云城的影响降到最低。

　　我虽是白云城的主母，却不长待在白云城，对白云城的现状也不怎么了解。我将自己放在裁决者的位置，安静听他们提出一个个方案，再被其他人找出漏洞否决，脑中慢慢形成一个计划，并逐步完善。最后，我将计划说给他们听，再根据他们的提议纠正不合理之处。

　　待回到合芳斋，已过去近两个时辰，一个伙计正撑着头昏昏欲睡见了我，猛的站起来“姑娘回来了，庄主为您准备了房间，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我摇头，问：“叶孤城在哪儿”

　　伙计带我去叶孤城的房间，到了门口，我说：“你去休息吧，不必打扰西门庄主。”

　　我推开门，又迅速关门。房间里竟温暖如春。

　　不知西门吹雪用了什么法子，房内温暖干燥，却无任何异味。叶孤城已换了干净的白衣，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容干净苍白，神色安宁，好似进入了深眠。

　　我坐在床边，掏出袖中保存完好的花，放在叶孤城头边。路上见了这朵双瓣茉莉，一眼就被吸引了，只觉得他和叶孤城很配。可带回来了，却觉得光彩不足。这个皎若明月的男人，无声息的躺在床上，仍旧比花吸引人。

　　解开叶孤城的衣服，不去管白布包裹的胸口，径直为换上我带来的新衣。西门吹雪一定不会让叶孤城穿他穿过的衣服，可别人的衣服哪又自己的妥帖舒服？

　　打开泛红的白布，长长的伤口已经缝合，精细的针脚足可见用针者的用心。经过我的一番动作，伤处可见间隙泛红的血肉，周围深深浅浅的暗色斑点，更增加了几分可怖。我先整理伤口，又拿桌上的烈酒再次擦洗，撒上止血的药粉，再度包扎。

　　扶起叶孤城，我撑着他的身子摘下他头上的发冠。叶孤城这样精细的人，怎能忍受一个发冠连戴两天，况且是从生到死！为叶孤城梳理墨发，戴上白玉珍珠发冠，放他躺下。他乖乖的任我摆布，没有半点反抗，我的心又酸又软，克制着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把叶孤城的衣发整理的一丝不苟，我却毫无睡意。又无事可做，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

　　直到天色泛白，远处隐隐传来鸡鸣狗吠之音，我才恍然惊醒。这个男人给了我太多温暖的回忆，以至于回想过去，轻易沉浸其中，除了满足，还有源源不断的悔恨。

　　我对他亏欠良多！

　　他待我太好，我却没能同等回之。那些个难以坚持的日夜，想着有人在等我，我就有继续动力，有时候太难忍，我会生出和这个男人同归于尽的想法。这种想法并非一时闪现，我也曾做好规划，可当我依偎在男人怀里，靠近男人的命脉，男人依旧对我毫无防备时，我又往往下不了手。

　　如今，一切都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