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旧梦》白木儿

4、紫禁对势

　　随着二人变换体位，剑法灵活迅疾，我已看不清他们的剑势，剑光飞舞间，只能听见清脆的碰撞声。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二人停下了。

　　我已不敢看了。我一直都知道，叶孤城和那个男人本质是一类人，表面阳春白雪、风光霁月，实际上坚决到偏执。

　　那个男人寻仙问道，失败后祭天自杀。看似懦弱逃避，却是在最后能做主的时间选择殉道，这是他最后的骄傲。

　　而叶孤城呢，也在求道，求的是人间的剑道。可他孤高了太久，竟走不下神坛，倒也是可笑。我发现他的不对劲，对他太信任，却低估了他的高傲。

　　从他坚定比剑开始，我就有预感，可我还是不敢看。

　　可我不得不看。

　　我看到，叶孤城的剑在西门吹雪脖子上，西门吹雪的剑却穿透叶孤城胸口。

　　我看到，司空摘星在注视我，发现我在看他，仓皇移开视线。

　　我看到，观战者或惋惜、或沉默、或若有所思。而陆小凤面露悲伤。

　　我看到，西门吹雪抽出剑，吹落剑上的血滴，神情比月色更寂寥。

　　我看到，叶孤城高大的身体飘然坠落，我再看不见其他。

　　我施展轻功，拼尽全力，清楚的知道我赶不上，后悔没认真学轻功，又后悔没靠的更近，无力感如潮水一般涌来，将我扑倒、吞没。

　　可我还是没能赶上，不止是我速度不够快，还因为西门吹雪抱住了叶孤城。

　　也是，他二人天生对手，又惺惺相惜，怎么可能让对方受伤害？我又唾弃自己，这时还顾得上拈酸吃醋。

　　可是，他的人是我的，他的心是我的，他的命，也该是我的啊。可他怎么能，怎么敢私自把命交付他人？

　　西门吹雪把叶孤城给我，眼中是深沉的歉疚。

　　我已然懂了。

　　我没接，迎着大内侍卫领事人虎视眈眈的眼神。我知道我没能力带走叶孤城。

　　痴迷的摸着叶孤城尚有余温的苍白的面容，又用指腹碰他嘴角的血迹。叶孤城这样干净的人，怎能容忍面上有污？捏着袖口想为他擦干净嘴角，又怕布料粗糙，让他更痛。用手背蹭去鲜血，越蹭越多，直到擦不掉了，叶孤城嘴角仍有干痕迹。

　　“你能带他走吗？”

　　“能！”

　　“他素来爱洁，你若能带他离开，可否先为他清洁一番，涂上烈酒消毒，用干冰密封保存一段时间？待我忙完，必去迎回。”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我把手放在叶孤城鼻下，明明没有任何感觉，却仿佛还有呼吸，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睁开眼，仿佛他还会轻启苍白的唇唤我“阿畅”，拥我入怀。。。

　　我知道我的状态不正常，不能继续沉迷。眷恋的看一眼叶孤城，对西门吹雪说“你走吧！”

　　他说：“一起走。”

　　我犹豫了。

　　一个男人冲过来，挥剑喝到：“我不管你们谁要走，这个男人得留下。谁要带他走，谁就是死罪。”

　　西门吹雪只是看着我，我点头“走。”

　　人都是怕死的，这个和身份、地位、权势无关，甚至有时候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越怕死。可今晚，却出现一幅奇景，一群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竟然自寻死路——和大内侍卫对上。

　　在古龙大大的小说里，江湖和朝堂是分割的两个整体，互不侵犯，互不干扰

　　对江湖人来说，生命诚可贵，名气价更高。若为朋友故，二者皆可抛。恰巧，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是陆小凤认定的朋友，陆小凤是诸位江湖大佬认定的朋友，而方才的比试已让叶孤城与西门吹雪赢得在场众人钦佩。

　　这一刻，江湖与朝廷已彻底分割成两个团体。

　　他们已做好准备，笑的从容潇洒，好似要面对的不是死亡，我既点头，一切将不成阻碍。

　　那一瞬间我很动容。不论他们未来是什么样子，此时，他们是一群可敬又可爱的朋友。

　　情势危机，这一战似乎无可避免，就在双方虎视眈眈、蓄势待发之际，一封圣旨轻易的化解这场恶战。

　　召陆小凤觐见。其他各色人等，即时出宫。

　　众人放松下来，露出笑容，满怀期待的等陆小凤出来。他们并不怯战，也不怕死，可若能捡回一条命，岂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西门吹雪带叶孤城离开，我跟随其侧。快到宫门口时，一个海蓝色宫装的宫女拦住我。

　　“徐小姐，太后娘娘请您过去。”

　　我顿住。

　　半响，叹道：“粗野乡民，怎堪见贵人？”

　　宫女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像是疑惑，又像惊讶，却也只是瞬间就收敛情绪，说：“太后娘娘让奴婢问您，可是还在怪她？”

　　我笑了，说：“怎敢？只是，如今山河大好，前路光明，那个许下山河如画，群星闪耀的徐星玥已经完成使命，化作烟雾，回归于天地。失约是徐星玥的错，。眼泪最是伤身，请姑娘看管娘娘少落泪，不要让她沉浸过去，拿旁人的错惩罚自己。此后余生漫漫，请太后娘娘一个人走的通畅，安顺。”

　　宫女愣愣的看着我，说：“徐小姐……”

　　我眨眼，敛去眼中水光，柔声道：“去吧，只管把我的话说给太后娘娘听，她不会怪你的。”

　　我和西门吹雪出了宫，进入一家糕点店，吩咐下人备水。走进内室，有一个清丽貌美的妇人和一位温雅的青年。少妇扶着肚子站起来，一双美目痴痴的黏在西门吹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