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少年如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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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雨水顺着伞骨一点一滴滑落，汇聚在伞尖又奋力奔向地面，在空旷寂静的馆内滴答滴答的回响。晏时风握着伞柄，不自觉的捏紧握把，攥得指骨发白，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垂头认真打量眼下忙着操作系统的傅知棠，一眼也不肯错过，眼底是汹涌的河流，似要奔腾而出。
傅知棠明显比高中时期五官长开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发根有几根不听话翘起的发丝，以前脸是圆嘟嘟的婴儿肥，颊边有两颗笑起来的梨涡，每次晏时风都忍不住趁她笑的不注意,就会用手指去戳，然后被用力拍开。
现在婴儿肥已经褪去，是标准的鹅蛋脸，眼神清澈灵动，闪烁着细碎的明亮,眉毛被空气刘海遮住。
晏时风心想，现在已经不会笨到连眉毛也削秃了吧。
傅知棠顿了很久才抬起头，晏时风看见她清澈如溪底的瞳孔中清晰地框着自己。然后笑起来，是很普通的微笑。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伸出去的手指微微蜷起。
突然很想戳过去，用手戳的话,能戳出梨涡吗。
……
傅知棠没有听见回应，两人一站一坐，在沉默的尴尬中撇开眼。
放在桌上的手机噔的一声亮起屏幕，是微信的提示音。
傅知棠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迅速看过去，晏时风顺着她的眼神低头刚好看了个正着，一串顶上是绿色的信息提示框。
网络鉴黄中心：
性感小野猫：宝贝，还需要服务吗。
傅知棠：……
晏时风：……
前几天，傅知棠在知乎上看到过“和初恋多年后再见是什么感觉，是怀念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话题。
评论中很多描述，有当年风度翩翩清隽潇洒的帅哥如今已变成中年发福肚，头顶地中海。
也有说，男神依旧是男神，身边也挽着漂亮的女朋友，只剩唏嘘。
她也确实想过晏时风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当时傅知棠还脑补过她和晏时风再见会是什么场景。
现在傅知棠可以很肯定的回答。
谢邀，我一豆腐把自己拍死吧。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晏时风眉峰一挑，眼神带几分揶揄，语气还是那副熟悉的欠揍，吊儿郎当地说。
“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玩的这么野？”
……不是，这个，你听我狡辩。
傅知棠尴尬地蹭蹭鼻尖，又看到他手上那本古早言情，嘴总比脑子先快一步。
“你也不赖，你还好这口呢，霸道晏哥？”
“……”
两人眼神一路火花带闪电，那点儿暧昧气氛荡然无存。
怎么地，这是要比比今天谁先社会性死亡吗。傅知棠觉得他们俩这剧本发展的有点不对劲。
话是这么说着，傅知棠还是把书接过来录入，拿着晏时风递过来的借阅卡刷一下。电脑上显示的名字是一个陌生的，看起来应该是女生名字——秦沁，差一天就到借阅期限了，还挺会踩点的。
怪不得之前都没见过他来借书，原来是帮别人还。
把卡还给他，这人拎着卡转头就走了，多说一句都嫌浪费时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连背影都分外欠揍。
傅知棠看了一眼，心跳渐渐趋于平静。
到底是变了，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绞尽脑汁就想着和他多说几句话，现在却连口都不敢开。人人身上都背负岁月的斑驳。
录完这最后一本也到了下班的点，保存完毕就把电脑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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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没有一点变小的趋势，唰唰唰的越下越欢。
傅知棠正在思考是打车回家还是再等等，说不定老天就开眼了呢。
前面雨幕中传来汽车鸣笛声，台阶下慢慢停下一辆黑色轿车，傅知棠看过去，这车玻璃别的不说，防窥是做的真不错，她盯了一分钟也没看清里面的人。
“上车。”晏时风迅速的降车窗扔下两个字，又立马升上去。
……快得连脸都没看清，只看见了那双记忆中熠熠生辉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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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暗沉，伴随着滚滚雷鸣，车内一片寂静，万物都沉默。晏时风问过地址后也没再开口，顺手打开了车载音响，七八十年代的音乐摇滚起来，也带不动这中间如霜雪般凝固的气氛。
下一首又跳到了抒情频道，傅知棠还想调侃几句，这品味跨度有够大的。
前奏旋律换换响起，是她熟悉的节奏。
“你在记忆中，是我翻来覆去又锁起心房的存在。”
傅知棠侧着头靠在车窗上，雨滴顺着车窗划过，留下斑驳的痕迹。
窗外是车水马龙，缤纷斑斓的霓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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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入小区，车平稳地停在楼下。晏时风还是看着前方，手掌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有规律的一下一下敲在方向盘上。傅知棠还记得，这是他思考时经常做的动作。
记忆覆满尘埃，不用刻意翻找，却还是能轻易搜索到你的词条。
解开安全带，傅知棠准备道谢下车。其实是想再多说几句的，话在舌尖滚来又滚去，还是一口咽下。就像那些年发去的问候祝福，沉入海底。说她小气也好，记仇也好，傅知棠确实不能释怀。
毕竟是当年，那么那么喜欢的人。
“这么久没见，不加个微信么，小网警。”晏时风转头笑得灿烂又稚气，连那颗标志的虎牙也能窥见一二。
傅知棠直接语塞。
“……为人民健康执法，应该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点开二维码。
稀里糊涂就加上了微信，从以前到现在，大概唯一不变的就是，傅知棠永远无法拒绝晏时风。
晏时风在看见傅知棠名字的时候还没忍住哧笑出声。晏时风的头像倒是很简单，就是一片纯白，名字是一个单句号。总之看上去就不像会聊天的人。
天空隐约有了停雨的迹象，只飘着一些毛毛细雨，她的心情也好像拨云散雾，突然明朗起来。连带语气也好了不少。
“今天谢谢你，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嗯。这才上道嘛。”
晏时风毫无负担的接受，中控解锁，目送她下车走进楼道。
没过一会儿，手机亮起，晏时风点开，看到内容又笑了。
再看咬你：［咬人］
头像是一只亮出尖牙的小猫咪，图片是一只小猫咬人。
回了一张捏住小猫命运地后颈图片，退出聊天界面，上下滑动，最终还是把小猫置顶了。
傅知棠倒在沙发里，躺尸了几秒又鲤鱼打挺翻起来，跑到阳台上看楼下的车走了没有。看见空荡荡的街道又倒回去。
扑在沙发上，握住手机盯了白头像半天，恶狠狠地戳戳屏幕。
慢慢打了一句话发出去。
“我遇到晏时风了。”
历史的车轮驶过时间的长河，岁月的洪流淹没芸芸众生，谁也不能幸免。这句话淌过几年的光阴，又一次出现在傅知棠嘴里。
……
傅知棠十六岁最后的夏天，是由考上蓉城一中开始的。到开学那天，天气还是非常热，树上的蝉聒噪的叫个不停。蓉城一中的传统是第一天过来领军训服，由班主任讲解基本事宜。分班名单贴在教学楼下面，傅知棠去的有点晚，墙前面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女生一般都发育较晚，十六岁的傅知棠在同龄人中也不高，堪堪比肩一米六，所以垫着脚都看不到名单，傅知棠叹了几口气，认命地准备钻进去看。
低头一股脑向前挤进去，双手扒拉开旁边的同学，费了老大力气才挤到前排。
蓉城不是多大的城市，高中也只有几所，所以每届都会有十几个班。
红榜整整贴了一面墙，前面几个班基本都会是实验班，少年班等等，傅知棠直接略过，往后面找。一个班平均下来也有五十左右，傅知棠就算是粗略扫过也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六班看见了名字。
六班，来的时候看见的教室位置应该是在二楼，傅知棠熟练地跟后面同学道歉，打算挤出去。
人群后面突然一阵冲劲，人压人的倒过来，跟叠罗汉似的。傅知棠心里还在吐槽，忘了自个在罗汉的头部，等到前面女生惊呼压过来的是，傅知棠已经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压着向后倒。
在这倒下几秒的过程中,傅知棠思绪不可控的开始乱七八糟。
四脚朝天的姿势倒下是不是太难看了，后脑勺着地的话会不会变成弱智，受伤的话是不是不用军训了。
身后突然伸出两只手，一手握一边肩膀，硬是把傅知棠扣住，但前边叠罗汉的人实在太多了，一双手也支撑不住，身后的人也被压着踉跄几步，背抵在墙壁上才止住。人山人海中，知棠也听见了咚地一声，是肩骨磕在墙上的声音，伴随着少年低声的痛呼。
“嘶——”
声音是清润的，还有些变声期的沙哑。扣在肩上的手掌宽大，明明是少年，却也撑起了这一小片天地。
后面的少年探头确认傅知棠没事后，空出一只手把傅知棠身前的人扒拉开，看到人都站稳了，盯着最后面那个引发叠罗汉的罪魁祸首，不爽地说。
“赶着去投胎吗，没看见前面有人？”
男生立马灰溜溜跑了，没一会儿就淹没在人群里。傅知棠又听到少年不耐烦的啧声，一转身想跟他道谢，看到少年的背影，走的那边有好几个男生扎堆，其中一个朝这边喊。
“晏时风，快点！”
傅知棠看过去，看到他宽大的白T，及膝的黑色裤子，旁边还挂着两根飘带，白色的帆布鞋。露出来的小腿看起来很修长，整个人是修长挺拔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撑起这么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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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上二楼台阶，还没等看班牌，就看见一堆男生在走廊嘻嘻哈哈，以傅知棠五米外人脸自动开启模糊滤镜的近视眼来看，也没注意长什么样，只感觉看起来都挺齐整的。
没细看，只是晃然一眼，傅知棠心跳漏了一拍。
其中一个男生，背靠栏杆，手肘支棱在扶手上。背后是洒下的阳光，落在稍短的发梢，像烫金的金毛。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嬉笑中挑起的桃花眼，和懒懒散散挂起的嘴角。皮肤很白，跟身上的T恤比起来还要白。
……像桃花眼的白柴，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柴犬。
好像是刚刚的男生，嗯，勇敢的狗狗！
“时风，昨晚那把多亏了你，中射真是太坑了……”
……
少年如风，如旷野上的煦风，拂过草木，吹过河流，舒缓又灵动。都说风过无痕，只是，没有人抓得住风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少年如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