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长安里（重生）》乔时肆

68、第68章 生意经

　　“江老板意下如何？”
　　姜鸾倒是泰然自若，指尖轻叩着身前的案几，身子缓缓向后倚了倚，靠上了后面的扶手。
　　她虽戴着幕篱，但江行舟还是能感受到她漫不经心的视线。

　　闲鹤居九老板行踪神秘，此前从未有人见过她，这一次既然能亲自来与他商议船道，必是带着诚意而来。

　　江行舟面上盯着姜鸾，心下已考量过几番，但他心里有疑虑未消，不想就这般轻易应下。
　　她既能知道他手里有条船道，她还知道什么？良久，江行舟道：“九老板既然诚意要与在下合作，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姜鸾指尖微顿，抬眸看向他，缓声道：“江老板见谅，我有自己不想露面的原因。”

　　江行舟抿了口茶水，这个解释倒是让他极为意外，但也很奇怪地让他接受了，身为女子在外，自然要比他们顾虑得多。
　　他也并不是非要看到她的长相，便道：“在下有个疑惑，还请九老板能解答一二。”

　　“江老板尽管问。”姜鸾道。

　　江行舟想了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楚阳江氏有条船道的事，外人无从知晓，姑娘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还请赐教。”

　　姜鸾莞尔一笑，江行舟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他心里已然应下了此次合作，但她要如何回答才能令他满意，她还要仔细想想。
　　“只要有心想知道，一切都有迹可循，我只是让人留意了江氏从清河到扬州的船只，便会发现，这些船只皆是出自于天禾石舫。”她道。

　　天禾石舫，虽做的是卖船的生意，但手里确实有一条船道，而天禾石舫的确是楚阳江氏的生意。

　　“天禾石舫做的便是买卖船只的生意，姑娘为何不认为是江氏买了天禾石舫的船只？”江行舟问。

　　姜鸾道：“但这些船只若是由天禾石舫的人来渡，便十分奇怪了。”
　　江行舟闻言，眸光凌厉望向姜鸾，他没想到会是自己的人暴露了，看来日后还要愈发小心行事。

　　姜鸾顶着他的目光，不急不缓地说：“江老板不必担心，此事只有我知道，并未泄露给其他人，姜老板既然已经知道了，想必今日过后，有迹也难循了。”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告知。”江行舟神色稍缓。

　　“这个回答，江老板若是满意，我们便来商议分成。”姜鸾悠声道。

　　“姑娘要想如何分成？”

　　“七三分。”
　　姜鸾指尖捻着案几上的茶杯，摩挲着杯口，道：“闲鹤居的船道人尽皆知，寻上门来做生意的人亦是数不胜数，江老板虽手里有条船道，但这些年出于隐匿，鲜少有人知道，日后闲鹤居的生意只要过了清河，我便给江老板三成利。”

　　江行舟沉默片刻后，道：“姑娘的意思，在下听懂了，姑娘只是想让闲鹤居的船走江氏的船道。”
　　若是这样，便算不上是真正的合作，只是借道而行。

　　“是，但既然是合作，江氏的船若有需要，自然也可以走我的船道，依旧三七而分。”姜鸾道。

　　江行舟思量着她的话，道：“如此，在下便无疑惑了，只是合作一事，在下还需要考虑几日。”

　　“好说，江老板若是考虑好了，便可送信至城中西玉坊。”
　　姜鸾留下话，便没有多留，起身告辞走出了雅间。
　　醉仙楼的老板看的姜鸾下楼，朝着她道：“姑娘慢走。”

　　姜鸾微微颔首。
　　这时，醉仙楼这小厮已经牵来了马车，她便走上了马车。
　　“姑娘，可要现在回去？”牧九声音传了进来。

　　姜鸾取下幕篱放在一旁，抬手摸着小腹，出来得有些时辰了，竟然觉得有些饿了，她撩开马车侧帘，望了望长街上。
　　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她记得哥哥说过，娇娇来了大梁，不知她现在何处？

　　“回去吧。”她淡声道。

　　“是。”牧九应道。
　　马车才走了没几步，忽见一个人影忽然立到了长街中央，牧九扯住缰绳，马车没有撞上去。

　　姜鸾在马车内剧烈晃动，她忙护住小腹，扶着马车侧壁稳了下来。
　　“姑娘，没事吧？”牧九的声音里充斥着急切，他怒视着前方跌倒在马车头前的女子。

　　“不想死就让开。”他厉声道。
　　那女子似乎是个乞丐，衣衫褴褛，脸上也脏兮兮的，似乎是被牧九吓到了，缩了缩脖子，起身走到了旁边，神情恍惚，脚下也拖着步子。

　　姜鸾稳了稳心神，腹中无恙，但她还是被吓到了，又听着外头的闹声，蹙眉问：“牧九，怎么了？”

　　“没事了，姑娘坐稳。”牧九说，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女子，驾着马车继续往前。
　　姜鸾撩开侧帘，入眼便看到那乞丐女子，她下意识蹙了蹙眉，与那女子的目光相接。

　　那女子的目光显然是顿了一下，很快转过眼，继续摇晃着往前走。
　　只是短暂的一瞥，姜鸾没有放在心上，松手放下了帘子，闭目凝神。

　　马车渐行渐远，但有道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直到马车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尾，那女子才收回目光。

　　**
　　半个月后。
　　牧九从玉坊拿回了江行舟的信。
　　信上江行舟应下合作。

　　这半个月，江行舟还是派人打探了姜鸾的身份，虽还是不知她出身哪家，但确定她就是崔九。

　　次日，姜鸾便再次出宫，还是到了醉仙楼的天字一号雅间。
　　江行舟看到她进来，姑娘所说的合作，在下应了。”

　　“有劳江老板，我们立字据为证。”姜鸾言罢，瞥了眼牧九。
　　江行舟这才注意到牧九手里还拿着一个卷筒，只见他从卷筒中取出两份字据放在案几上。
　　他惊讶于姜鸾竟已经准备好了字据，像是笃定了他会答应合作。

　　“江老板请。”姜鸾抬手。

　　江行舟亦道：“姑娘请。”

　　两人先后署名，又落了手印，才各执起一张字据来看。
　　江行舟将字据收入怀中，抚了抚须道：“日后变仰仗姑娘了。”

　　姜鸾亦抿起唇道：“江老板言重，还要倚仗江老板费心。”

　　她想了想，又道：“江老板，其实我也只是猜测，张老板的手中有一条船道，还是有一人告诉了我，那人的身份，江老板更是不必担心。”
　　他们之间的合作虽已定下，但姜鸾还是想让江行舟吃一颗定心丸。

　　这样日后若是暴露了身份，她也算是提醒过了。

　　“姑娘是说……”江行舟讶然。
　　这件事他只告诉过皇上，是在当初想要将这条船道给皇上之时。
　　只是他心中的那人，与她所说的，可是同一人。

　　姜鸾没有出声，便是默认。

　　江行舟试探问：“姑娘与那位是在何处相识？”

　　“长安。”姜鸾启唇。

　　一语落地，江行舟怔了下，随后便彻底打消了疑虑，但又不禁想到，会不会是皇上让她来找他合作船道之事？
　　姜鸾适时出声道：“但与江老板的合作，与那人并无干系。”

　　“多谢姑娘告知。”

　　**
　　从醉仙楼出来，姜鸾正要走上马车，却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姜鸾微微掀开幕篱，隔着街道望过去，看到不远处有个乞丐正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身影有些熟悉。

　　牧九顺着姜鸾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乞丐女子，他的记性极好，只要是留意过的人，他都有印象。

　　“姑娘，是她，上回险些冲撞到马车的人。”他提醒姜鸾。
　　姜鸾也想了起来，但就是因为想了起来，她又朝着那女子望了望，那女子竟避开了她的目光。

　　这是第二回了。
　　姜鸾微微蹙了眉心。

　　她想起了上回与那女子初见时的景象，那女子分明在打量着她，却在她看过去时，避开了目光。
　　这一次还是如此。
　　“牧九，让人跟着她，打听打听她的身份。”姜鸾道。

　　“是。”牧九朝着隐藏在人群里的暗卫使了使眼神，便有人朝着那女子摸过去。

　　姜鸾便上了马车回宫。
　　回宫后，姜鸾先去沐浴更衣，待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素喜已带着宫人将膳食都摆了上来。
　　自从姜鸾有了身孕后，素喜便接手了她的膳食，从果子小食到每道菜肴，都极为精细。

　　姜鸾用了膳，知意抱着翻雪进来，她逗弄着翻雪，陪着翻雪玩了会儿，便有些困意上来，如今她是愈发嗜睡了。
　　午后醒来，姜鸾便坐到了书案前，她要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长安交给秦伯。

　　她谈拢了与江行舟的合作，日后便是闲鹤居与天禾石舫的合作，至于合作如何进行，还是由秦伯与天禾石舫的人来谈。
　　她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却并不拘束下面的人行事。
　　写完给秦伯的信，封好后放置一旁，她又打开一个匣子，从匣中拿起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多日前李长渊让暗卫送回来交给她的书信。

　　李长渊离开长安已有三月，只送回来过一封信，信上写他到了西沂，已与乌斯初次交手。
　　援军及时赶到，与西沂守军一同击退乌斯，双方在苗疆境内僵持。

　　她垂眸望着信，起笔又在新的一页素笺上落下，她写对他的思念，写她和熙儿一切皆安，请他勿念，亦写她与江行舟达成了船道合作。

　　碎碎念念，写满了整张。

　　“娘娘，牧九求见。”钟灵道，进来往姜鸾身上披了件薄披风。
　　姜鸾闻言缓放下笔，笔墨未干的信纸连同李长渊送来的那封一同收进了匣中。

　　她道：“让牧九进来。”

　　很快，牧九走了进来。
　　姜鸾将剩下的那封写往长安的书信递给他，道：“派人送到长安闲鹤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