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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63章 出梁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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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渊来青鸾宫时,柳韵还未离开,看到他走进来,柳韵下意识便有些拘束,起身向他行礼。
“见过皇上。”
李长渊怔了下,他知道今日姜鸾要召见命妇,没想到姜鸾会留下柳韵,但既然已经进来了,他也不便再走出去,瞥了眼姜鸾,才淡淡出声。
“舅母请起。”
柳韵知道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便出声请辞道:“皇上,娘娘,臣妇家中还有事未尽,这便告辞了。”
她今日见到了姜鸾,又从她的口中知道了些皇上在魏宫时的事,或许真该如皇后所言,他们想要与皇上修复关系,不该再执着于过去。
既有亏欠,便尽力弥补。
李长渊抬脚坐在了姜鸾对面,姜鸾见他没有开口之意,这才看着柳韵道:“如此本宫便不留舅母了,舅母慢走,多谢舅母今日陪本宫说了会儿话,素喜,送舅母出宫。”
柳韵又施一礼后,才跟着素喜往外走,在跨出门之前,她似是做了个决定,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姜鸾和李长渊,道:“皇上,娘娘,再过半月是懋儿大婚,皇上和娘娘若是得了空,可愿来喝杯喜酒?”
江懋是江行舟与柳韵之子,与李长渊年岁相近,少他一岁。
柳韵话音落地,殿内静默。
良久,李长渊缓声道:“舅母既然相邀,半个月后若无政事,朕与皇后会来讨杯喜酒。”
柳韵原只是听了姜鸾的话后,想试着放下过去,便试探着说出了这句话,不曾想李长渊竟答应了。
她顿时喜上眉梢,感激地看了姜鸾一眼,笑道:“好好好,臣妇先替懋儿多谢皇上和娘娘,臣妇告退。”
柳韵走后,李长渊给自己添了茶,抿了抿便尝到是熟悉的枣茶。
因姜鸾喜欢枣茶,离开长安时,特意带来了许多的茶饼,就差将魏宫里的茶师也带来了。
“好喝吗?”姜鸾勾起嘴角的笑问道,并未提起刚才之事。
李长渊点点头,想当初他是喝不惯这种带着甜味的茶水,但陪姜鸾喝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后来更是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就像是从前魏宫里的他和阿鸾,他抗拒过,却还是妥协了。
“今早可还顺利?”他问。
她虽为皇后,但毕竟初来大梁,人生地不熟,难保不会有世家夫人对她轻视。
“顺利,只是见了见各府上的夫人,旁的话也没有多说,便让她们离开了,我留下了舅母陪我说说话。”姜鸾道。
李长渊淡淡嗯了一声,顿了片刻,蹙着眉道:“阿鸾,你若是觉得宫里无趣,可以招舅母进宫……”
从大魏回来,他和江府的关系便不咸不淡。他也知道,当年他被送去魏宫为质子,舅舅和外爷都尽力了,但有冯氏从中作梗,他们最终还是没能留下他。
这件事他并没有怪他们。
他心里真正介怀的是,他在大魏整整十四年,没有收到任何大梁的书信,哪怕是只言片语。
那十四年里,他被彻底地放弃了,若不是阿鸾……
李长渊眸光黯然,若他没有遇到阿鸾和师父,他会如何?
姜鸾伸出手抚上他的手背,温声道:“哥哥,你若是不愿,以后我也不会再亲近他们,总归我会亲近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是哥哥的舅舅舅母,那什么大婚,我们不去便是。”
李长渊听了她的话,低低一笑,将她的手裹进掌心 ,道:“去吧,你刚来大梁便入了梁宫,还未曾好好看过梁都,刚好趁此机会,我带你去游梁都。”
如当初你带我游长安一般。
他知道姜鸾不喜欢被拘束,可如今因为他,不得不居于梁宫,他不想太过拘着她。
“好啊。”姜鸾欢喜道。
李长渊的话勾起了姜鸾想要游玩的心思,梁都虽比不得长安建都长久,但南梁向来富庶,既然作为大梁的都城,自然差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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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安国公府娶妻。
自从柳韵从宫里回来告诉江行舟,皇上和娘娘应下会来江懋大婚,江行舟也高兴了许久,这些日子脸上都带着笑,旁人只当安国公府好事将近,才喜形于色。
但江行舟却是在想,若是皇上能放下心结,如何算不上是另一桩喜事,届时安国公便是双喜临门。
但江行舟始终未收到皇上要出行的消息,眼瞧着婚期将至,他心里凉了半截,只怕皇上还是对他们有怨,并非真正想来贺喜。
他强打着笑意迎接宾客,看到府外停下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走下来两人,一位戴着半张面具的男子和头戴幕篱的姑娘。
李长渊和姜鸾的到来引起前来贺喜的宾客以及来往百姓的注意,纷纷猜测他们的身份。
江行舟也没有认出他们,走上前到:“二位也是来为犬子贺喜……”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李长渊忽然摸了摸拇指上的血色玉扳指。
“皇……”他又看了看姜鸾,刚要出声,便想到他们竟然打扮成这样来贺喜,自然是不想暴露身份,遂将话咽了回去。
“二位快请进。”他道。
姜鸾这时出声道:“江大人不必招待我们,我与夫君今日只是来讨杯喜酒。”
她话中之意,是想让江行舟莫要对他们太过关照,这样反倒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只需将他们当做寻常宾客便可。
江行舟领会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露出几分真切的笑容,道:“如此,我让犬子带二位进去。”
江行舟唤了下人去寻江懋。
很快,江懋便赶了过来。
江行舟道:“懋儿,这两位特意从外地赶来为你贺喜,一位是你兄长,一位是你嫂嫂,你带他们进去见过你祖母。”
“兄长和婶婶请随我来。”江懋虽有疑惑,却没有多问,还是将李长渊和姜鸾带了进去。
走到半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兄长和嫂嫂如何称呼?”
李长渊冷声道:“江榷。”
姜鸾看了眼他,亦道:“崔茴。”
听到李长渊说他姓江,又想起方才江行舟说他是自己的兄长,江懋便想差了。
他这一路上都紧皱着眉,爹爹和娘这般相爱,竟也与他人有了骨肉,还是在娘之前,让他平白多了一个兄长。
可是爹爹也太不厚道了。
即便是要让这位兄长认祖归宗,也不该选在他大婚之日,还要让他亲自带去见祖母,这要是被娘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江懋越想越觉得心惊,遂转过身道:“兄长,嫂嫂,我知道你们这些年在外头定是受了不少苦,所以我不会阻挠你们认祖归宗,但今日是我大婚,还请兄长和嫂嫂顾念一番,莫要在我大婚上闹事。”
姜鸾停下步子,隔着幕篱与李朝渊相视一眼,她道:“好说好说。”
“嫂嫂深明大义。”江懋又执着地看向李长渊,非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保证才行。
姜鸾抿了抿唇压着笑意,偷偷拽了拽李长渊的袖子。
李长渊才微微点了点头。
江懋这才将二人带进了江老夫人的院子,看到他进来,江老夫人笑着说:“懋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不是该去接新娘子了?”
江懋心下叹了口气,面上不显道:“祖母,我这就要去了,爹爹让我带了两位故人过来见见祖母。”
江老夫人往他身后打眼一瞧,便看到了李长渊和姜鸾,两人都没有露出面庞,她便也没有认出来。
她打量着李长渊和姜鸾,蹙起眉道:“这二位是?”
江懋看了看身后的两人,道:“这位是兄长江榷,这位是嫂嫂崔茴,爹爹让我带他们来见过祖母。”
他这一番解释,让江老夫人也陷入了沉思,莫非行舟年轻时也做过糊涂事,留下了这笔糊涂账。
江老夫人对江懋道:“懋儿先去接亲,此事交给我。”
有了江老夫人的话,江懋果然更为放心了,他朝着李长渊和姜鸾微微颔首后,走了出去。
待江懋走后,江老夫人又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下人,才看向李长渊问:“孩子,你母亲是?”
“江晚媞。”李长渊道。
李长渊的母亲名为江晚媞,是江老夫人的幼女。
听到这个名字,江老夫人愣了下,倏地起身走到李长渊身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昭儿?”
李长渊点点头。
她又看了看戴着幕篱的姜鸾,也看到了她的身份,反应过来便要施礼,“老身见过皇上和娘娘。”
“老夫人不必多礼。”姜鸾忙伸出手托起她,没有让她将礼行下去。
江老夫人顺势握着姜鸾的手,她的手还有些发颤,但说话的声音却极为温柔:“方才听了懋儿的话,险些想差了,原来是皇上和娘娘来了。”
姜鸾道:“让老夫人受惊了,是我和夫君没有解释,才让江公子误会了,还请老夫人见谅,我与夫君此番出宫,不想暴露了踪迹。”
“是应该的。”江老夫人点头道,她握着姜鸾的手,目光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李长渊。
她已经记不清上回见他是在多少年前,那个时候他只有小半人高,将要离开梁都,来向她辞行。
小小的人儿,硬是没有哭。
对这个孩子,她是有亏欠的,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了梁都,她也对不起阿媞,没能替她照顾好她的孩子。
她眼眶发红,道:“皇上可愿摘下面具,让老身看一眼?”
姜鸾扶着她,能感受到她此时全身颤抖,不由望向李长渊,见他缓缓摘下了面具。
江老夫人深深端详着他,眼里闪过泪花,点点头道:“像,真像,孩子,你和你娘长得很像,这些年,终究是外祖母对不起你们,你可还愿意唤我一声,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