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长安里（重生）》乔时肆

60、第60章 新景旧

　　长安距离梁都千里，这个时节恰逢雨季，阴雨连绵不绝。
　　马车徐徐走了将近半月，到梁都时，已近八月。

　　二人走下马车，李长渊牵着姜鸾的手，相携走进梁宫。姜鸾忽然驻足，抬眸望去，宫殿宏伟，气势磅礴，但梁宫比魏宫添了几许肃杀之气，显得有些冷清。
　　“阿鸾？”李长渊眸光转向她。

　　姜鸾回了回神，收回打量的目光，朝着李长渊笑了笑，“哥哥，赶路好累啊，明日我要好生歇息。”

　　不知为何，她看到眼前此景，对前世在梁宫时的记忆有些模糊，她竟有些想不起来，陪着哥哥在梁宫的那些年，是如何度过的。
　　李长渊松了口气，她习惯了魏宫的热闹，怕她会不喜欢梁宫的冷清。

　　“好。”他应下。
　　封后大典之日还未定下，他也不想让她这么快便接手宫中事宜，他自是知道她的性子，让她这么快接手宫权，她怕是躲都来不及。
　　好在日后他后宫只有她一人，她也能躲躲懒。

　　今日他们回宫的消息想必已经传了出去，明日早朝只怕不会安生。

　　承乾殿是大梁历代君王处理朝政会见大臣的地方，也是帝王的寝殿。
　　但李长渊登基后，没有迁到承乾殿，而是迁到了承乾殿后方的长庆殿中，虽离上朝时的紫宸殿远些，但离后宫更近。

　　李长渊带着姜鸾走到一处宫殿，才停了下来，姜鸾抬起眸看到这座宫殿的名字，惊讶地看向他。

　　青鸾宫。

　　“进去看看。”李长渊含笑，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姜鸾最心下有了猜测，却还是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震惊到。

　　青鸾宫内的布置与她在魏宫时的青鸾殿一模一样，但青鸾宫更大，院子里也更加宽敞明亮。
　　钟灵和知意也发出了惊呼。
　　“公主，这……和青鸾殿好像啊。”

　　李长渊转过目，只静静看着姜鸾，轻道：“阿鸾，我知道让你随我来梁都，是委屈了你，你心里还是舍不得长安和魏宫，所以我将这里布置成了你熟悉的样子，你还满意吗？”

　　姜鸾眼眶微红，点了点头。

　　“别哭。”
　　李长渊指腹抚上她的眼睛。
　　姜鸾原本已经收了泪，忽然听到他的这句“别哭”，眼泪便止不住了落了下来，怎么会有人这么容易就能惹她哭。

　　她带着哭腔：“都怪你。”
　　李长渊轻笑，将她拉到身前。
　　姜鸾顺势在他胸口处轻轻锤了几下，引得李长渊笑意愈浓，他在她耳边道：“我们阿鸾可太容易哭了。”

　　原是一句极为正经的话，但他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姜鸾不禁想到了别处，脸颊染上了绯红。

　　“恭迎皇上和娘娘回宫。”
　　青鸾宫的宫人早就看到他们进来，掌事姑姑和总管公公带着宫人们齐齐跪了一地。

　　他们虽未见过姜鸾，却也知道李长渊此行为求魏国公主为后，眼前这女子，想必便是那魏宫公主，日后的中宫皇后娘娘。
　　而青鸾宫中的宫人皆是由李长渊亲自挑选，所以他们早早便知道日后伺候的人会是皇后娘娘。

　　姜鸾忙从李长渊怀里退了出来，看到跪了一地的宫人，方才的举动竟被这么多人看到了。
　　她脸上微微发烫，想要挣脱被李长渊牵着的手，却被他牵的更紧了。

　　李长渊倒是不以为意，他沉声道：“你们来见过皇后。”

　　宫人们怔了下，想到还未行封后大典，皇上已经承认了这魏宫公主的皇后之位，心下对姜鸾愈发恭敬，遂齐齐朝着姜鸾叩拜，“奴婢/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

　　姜鸾与李长渊相视一眼后，她淡声道：“平身，本宫初来梁宫，对梁宫之中的人事皆有不熟，日后还要劳烦各位多多费心。”

　　“奴婢/奴才定尽心侍奉娘娘。”

　　“青鸾宫中管事是谁？”

　　宫人平身后，掌事姑姑上前道：“奴婢素喜见过娘娘，奴婢是青鸾宫的掌事姑姑。”
　　总管公公亦道：“奴才福轻鸿见过娘娘，奴才是青鸾宫总管太监。”

　　姜鸾打量着二人，见他们眉目平静，处变不惊，想必是哥哥亲自挑的人，她是要审一审他们，但眼下她才刚到梁宫，风尘仆仆，还不急于一时，便没有再出声。
　　李长渊和姜鸾走进殿内，宫人上前伺候他们取下披风。

　　有了宫人伺候，姜鸾便让钟灵和知意下去歇着了，毕竟赶了这么久的路，她们也累了。

　　天色不早了，宫人们备好了热水在寝殿内的净室，姜鸾望着净室，忽然有些后悔让钟灵和知意下去了，她还不熟悉梁宫的宫人，自然不想让她们伺候沐浴。
　　李长渊看到她迟迟没有动身去净室，便猜到了她的顾忌。
　　他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宫人们福身后有序退了出去。

　　姜鸾闻言抬眸望向他，便见他朝着自己走来，他眼底的暗色让姜鸾心惊，起身便要朝着净室走去，还未走出一步，便已经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阿鸾不想要她们，为夫亲自伺候阿鸾沐浴。 ”李长渊将人抱着走进净室。

　　许久后，他们从净室出来，姜鸾已经昏昏欲睡，被放在榻上，便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李长渊凝视着她微张的唇瓣，眼里黯了黯，但只是将人抱着怀里，闭上了眼睛。

　　次日天朗气清。
　　姜鸾轻颤着眼睫睁开眼睛，床上已经没了李长渊身影。
　　她怔怔坐起来，双腿还有些酸软，望着满眼熟悉的布置，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魏宫，直到看到进来的人是素喜，她才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梁宫了。

　　“娘娘醒了。”素喜走到榻边，伺候姜鸾换上衣裳。

　　“什么时辰了？”姜鸾问。

　　“回娘娘，辰时刚过，皇上去上早朝了，吩咐奴婢在辰时末唤醒娘娘用早膳。”素喜姑姑温声道，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走进寝殿。

　　素喜的声音很柔，打扮也很素净，有点像兰姑姑的，姜鸾静静打量着她，渐渐便想到了兰姑姑。
　　若是兰姑姑还在，她一定放心不下她，会陪着她来大梁。

　　姜鸾垂了垂眸，掩下眼中的酸涩，问：“素喜姑姑今年多大了？”

　　素喜知道姜鸾有话要问，却也没想到她会问她的年纪，怔了一下，便平静道：“奴婢三十四了。”

　　三十四。
　　姜鸾顿了下，抬眸看向她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世上竟会有这般巧合的事，兰姑姑也是三十四。

　　素喜见姜鸾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出声询问：“娘娘可有疑问？”

　　姜鸾摇摇头，道：“我有一个故人，跟姑姑是一样的年纪。”

　　“娘娘的那位故人，定是待娘娘极好。”素喜道，她看得出姜鸾眼里闪过的悲痛，猜到她口中的这位故人想必已经离世了。

　　姜鸾凛了凛神，没有再提兰姑姑 ，只是微抿道：“姑姑怎么到了青鸾宫？梁宫中目前还有哪些人？”

　　素喜道：“青鸾宫原为坤宁宫，皇上登基后，改名为青鸾宫，并亲自选了宫人进来，皇上极为看重娘娘，后宫只有娘娘一人。”

　　果然青鸾殿的人都是哥哥亲自挑的，这样她倒是不用再费心了，姜鸾又问：“宫里其他人呢？”

　　“先帝的嫔妃皆移到了宫外皇庄，只庶妃冯氏在甘露殿中忏悔祈福。”素喜平静地说。

　　姜鸾颔首，庶妃冯氏，想来就是二皇子李惇的生母了，她记得前世冯氏并未被贬为庶妃，却也始终没有被尊为太后，也是同样进了甘露殿，一生困于其中。

　　“姑姑，这么说来，后宫里之中除了本宫，没有其他主子。”她问。

　　素喜道：“是，娘娘。”

　　姜鸾微微挑眉，这倒是省心多了，不过说起来，梁宫中如今会冷清，有件事她还挺好奇，先梁帝膝下就只有哥哥和李惇两个皇子，竟是一位公主都没有。
　　若说冯氏没有从中作梗，她自然是不信的。

　　她自小在魏宫中长大，后宫之中的手段，她还是见识过的。

　　姜鸾坐到妆台前，道：“姑姑替本宫绾发吧。”
　　素喜上前为她绾了大梁的发髻，姜鸾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在长安，出嫁的夫人多绾高髻，但是大梁的发髻却是不同，便是出嫁后的女子，也无须将头发全绾上去。

　　这会儿素喜给她弄的便是半绾，两侧有须发，耳后还有垂发，更显得娇俏了几分。

　　素喜也打量着姜鸾，她从昨日见到姜鸾时，便觉得这位魏国的公主容貌出众，与皇上站在一起极为相配，今日仔细打扮后，更是明艳大方。

　　“姑姑，青鸾宫内的宫人，你都帮我说说。”姜鸾忽然出声。

　　素喜收了打量的目光，道：“青鸾宫内，设有掌事姑姑一人，总管太监一人，一等宫女四人，二等宫女八人和三等宫女十六人，以及杂役若干，除了奴婢和福公公外，现在有一等宫女两人，为添香和红袖……”

　　姜鸾听完了素喜所言，便知剩下两个一等宫女的位置，是给钟灵和知意留下的。
　　她道：“其他人都不动，我带来的两个丫鬟，便补齐一等宫女的位置，但本宫向来喜欢赏罚分明，做得不好便会降，做得好了也会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