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长安里（重生）》乔时肆

59、第59章 别长安

　　“拖出去。”姜鸾冷声道。
　　永昌侯府的下人得了公主的命令，没了顾忌，将孙礼安拖了下去。

　　姜鸾和方兮棠相携着转身，抬眸便看到了李长渊。
　　他看到侯府下人将孙礼安带了进去，便猜到的姜鸾要为方兮棠出气，担心她人手不够，特意进来帮她。

　　姜鸾嘴角上翘，拉着方兮棠走到李长渊身边。
　　“哥哥，你怎么进来了？”

　　“怕你吃亏，来给你借势。”李长渊眸光里满是姜鸾。
　　原来他也听到了孙礼安方才说她仗势欺人的话了。
　　姜鸾勾了勾嘴角。

　　方兮棠虽未见过李长渊，但听姜鸾唤他“哥哥”，又见他们二人话语中这般亲近，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她遂福了福身，道：“见过梁帝陛下。”

　　“方姑娘不必多礼。”

　　李长渊将目光落在方兮棠脸上一瞬，便又看向姜鸾道，“阿鸾，你和方姑娘可还要些小话？”
　　姜鸾点点头。

　　姜鸾和方兮棠缓步走在前面，李长渊远远跟着两人身后。
　　方兮棠徐徐吐出一口气，将近日以来压在心口的浊气都吐了出来，她道：“阿鸾，谢谢你，这些天我已经受够了，若是没有你，我甚至都在想，拉着他一起去死倒也干净。”

　　姜鸾蹙了蹙眉，“兮棠，以后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方兮棠坚定地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但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姜鸾唇边的笑意微凝，说：“若日后孙礼安再敢来烦扰你和永昌侯府，你便去寻二皇兄，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会帮你的。”

　　方兮棠颔首，“你放心，他若再来，我便让人将他打出去。”
　　阿鸾说得对，她不会再委屈自己了，也不会再忍一丝一毫，何况今日阿鸾这般折辱于孙礼安，想必他日后不会再来了。

　　姜鸾颔首，脚下也走得更缓了，甚至停了下来，抿唇道：“兮棠，其实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很快就要离开长安去梁都了。”

　　她回头望向李长渊。

　　方兮棠也停下了步子，回过身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心下微叹了口气。
　　阿鸾虽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却是要远离故土，远离长安。
　　但好在，她能看得出来，梁帝陛下心里眼里都是阿鸾。
　　她莞尔笑道：“阿鸾，我还没有亲口向你道贺，恭喜你啊，终于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一定要幸福啊。”

　　恰好此时李长渊抬眸，见她们都停下来看向自己，大概猜到她们正在谈论他，便也不再上前。
　　姜鸾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方兮棠和姜鸾又说了许久的话，李长渊一直默默跟随。
　　直到日薄西山，方兮棠才将二人送出府，看到李长渊扶着姜鸾走上马车后，她忽然出声，“梁帝陛下，我想跟您说两句话。”

　　李长渊顿了下，没有立即上马车，转过身看向方兮棠，颔首道：“方姑娘请说。”

　　方兮棠没有避开马车中的姜鸾，只是挥手让下人们离得远些。
　　她道：“梁帝陛下，阿鸾真的喜欢了您好多年，我不知道您会不会长久地喜欢她，但请您不要伤害她，以阿鸾的性子，若您不爱了，只要放她离开，她定不会纠缠，倘若真到了那一天，还请您莫要为难她。”

　　此去大梁，或许再难相见。
　　方兮棠知道这些话她再不说，便没有机会了。

　　李长渊凛了凛神色，极为郑重地回道：“方姑娘请放心，长渊此生，定不负阿鸾。”
　　他转身上了马车，看到姜鸾眼中泪光闪烁，坐着她身侧，将她的头抵在自己肩上，“别哭，日后你若想回长安，我便陪你回来。”

　　姜鸾破涕为笑，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回啊，我拐带你私奔啊。”

　　“好啊，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李长渊用指腹擦了她眼角的泪。

　　姜鸾撩开侧帘，看向方兮棠，“兮棠，你也要好好的。”
　　方兮棠笑着点了点头。

　　马车启程，轱辘声响起。
　　方兮棠静静望着马车越走越远，直到驶出了永乐巷。

　　**
　　姜鸾和李长渊并未回公主府，而是去了魏宫，向魏帝辞行。
　　魏帝早知会有这一日，极为平淡地留了二人用了晚膳。

　　姜鸾没有胃口，便一直在为魏帝布菜，魏帝来者不拒，直到姜鸾停了筷子，定定看着他。
　　他才放下筷子，出声道：“怎么不夹了，你小时候不爱吃饭，每回用膳前都要朕哄上许久，朕可是费尽了心思，如今倒是很难再吃上你布的菜了。”

　　姜鸾眼里凝了泪。

　　魏帝继续道：“阿鸾啊，朕一直都觉得你还小，恍惚间总以为你还能像幼时那样，还会在朕的身边留许久，可如今，你已经嫁了人，朕留不住你，也不打算留你了。”

　　“你该去走你自己的路了，无论你去了何处，父皇都会在这里等你，只要父皇在，你就永远都有退路。”

　　姜鸾抹了眼里的泪，有些任性地说，“父皇，我不走了。”

　　“胡闹，长渊还在呢。”魏帝瞥了一眼李长渊，见他面色不改。
　　李长渊心里自然也是有一瞬害怕的，怕姜鸾真如她所言，不想走了。

　　但他又相信阿鸾不会，他们彼此相爱，他应该有足够的信心。
　　姜鸾噙着泪的眼眸看向李长渊，这时桌下有一只手伸过来，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

　　“好了，长渊是一国之君，阿鸾不可任性，待日后到了梁都，你们夫妻要有商有量，举案齐眉，可记住了？”魏帝看着二人问。

　　“记住了。”姜鸾点头。
　　李长渊亦颔首。

　　魏帝又道：“长渊，阿鸾被我捧在掌心里长大，行事向来无拘，若她哪里不好，你要多担待。”

　　“阿鸾很好，您不必担心。”
　　虽然是阿鸾的父皇，但李长渊听不得有人说一点姜鸾的不好。

　　从宫里出来，姜鸾便有些闷闷不乐，她不想将不好的情绪带给李长渊，便闭上了眼睛。
　　李长渊见状，没有出声，只是等她睡着了，才将人拢进怀里。

　　到了公主府，姜鸾还未醒。
　　李长渊从马车上将人抱了下来，走进公主府的阁楼时，看到了慕光，他微微颔首，将人抱进了寝殿。

　　慕光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或许他也该走了，他虽贪恋跟在她身边的日子，可她已经嫁人了，有了更亲近的人护着她。

　　他可有可无，也该如当初他们说好的那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屋内，李长渊将姜鸾轻放在榻上，但她忽然醒了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不放，问：“哥哥，你有没有不高兴？”
　　李长渊闻言，转身坐着榻边，将人捞进自己怀里。

　　气息相抵。
　　他问：“为什么会觉得我不高兴？”

　　姜鸾怔了一下，说：“我舍不得魏宫，舍不得长安。”
　　“嗯，我知道。”李长渊顺着她的脊梁轻抚着她，“三年前我离开长安时，舍不得你，放不下你，也想过不回大梁，我们是不是也能相守？”

　　姜鸾听得认真，问：“然后呢？”

　　李长渊眼如浓墨，道：“可我不甘心，我留在大魏，便永远都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质子，甚至无法光明正大地去见你，可我想娶你，想与你白头偕老，所以不得不离开。”

　　姜鸾点点头，“用三年换一辈子，哥哥，我们很划算。”

　　李长渊轻笑。
　　不是一辈子，是生生世世。
　　很划算。

　　**
　　翌日天微明，晨光熹微。
　　公主府外，姜鸾正要登上了马车，忽然听到钟灵急切地声音传来。

　　“公主，慕光走了。”

　　姜鸾闻言，脚下踩空，险些从马车的梯子上摔下来，好在李长渊及时伸手托起她。
　　她来不及重新站稳，便回身望向钟灵，“你说什么？”

　　钟灵急道：“公主，奴婢方才去慕光房里喊他，房里没有人，只有这封书信。”

　　她将书信呈上，李长渊接过后递给姜鸾，她立时拆了书信来看。
　　信上寥寥数字，言语间皆是洒脱，让姜鸾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公主，慕光走了，还记得我们说过，等公主嫁了人，我就去寻找我想要做的事，时机已到，归期未定，惟愿公主岁岁长宁，安乐无忧。
　　慕光拜上。

　　姜鸾又落了泪，只是这回还带了几分笑意，希望慕光此去能如愿。
　　她转过眼，对上李长渊关切望着她的双眸，她露出笑道：“哥哥，慕光走了。”

　　李长渊大概能猜到慕光为何离开，同为男人，慕光看着阿鸾的眼神早就和他一样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让慕光离开，可他知道，在姜鸾心里，慕光也是她在意的人，他不想让她伤心。

　　如今慕光真的离开了，他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兴。
　　他问：“慕光去哪里了？”

　　姜鸾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当初说好，等我嫁了人，他就去寻找自己想要做的事，或许现在他已经去找他要做的事了。”

　　原来他们早有约定。

　　李长渊眸光微闪，听姜鸾道：“哥哥，我们也该启程了。”

　　他们先后上了马车。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长安城的百姓们都知今日是梁帝与明华公主离开长安的日子，纷纷前来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