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长安里（重生）》乔时肆

58、第58章 惩与恶

　　一辆马车从公主府驶出，穿过长安街，转进永乐巷。
　　“哥哥，你可以不来送我的。”
　　姜鸾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李长渊低沉说：“左右我也没有旁的事，就在外头等等你。”

　　姜鸾点点头，“那好吧，你还记得兮棠，方兮棠吗？”
　　李长渊微微颔首，他并未见过这个人，但这个名字从姜鸾口中听到过几回，他摩挲着她的指尖，“记得，她是你的伴读。”

　　“不是伴读，是朋友，兮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只是她遇人不淑，前些日子和离了。”

　　姜鸾从清河回来后，料理了兰姑姑的后事，才有空去永昌侯府见方兮棠。
　　那个时候，方兮棠已经与孙礼安和离了，这件事闹得很大，在坊间沸沸扬扬，永昌侯府的三夫人亲自带人上门，将方兮棠的嫁妆拉了回来。

　　孙礼安虽说姓孙，是忠国公同宗，但也只能算是忠国公府的旁支，家里并不富裕，而永昌侯府疼爱方兮棠，给了她带了丰厚的嫁妆。
　　方兮棠自从嫁到孙礼安家，便不时拿出嫁妆补贴家用，她以为孙礼安要考取功名，需要银子打点，谁曾想她竟在替他养人。

　　姜鸾上次去见她时，她已经彻底和离了，回到了永昌侯府。

　　马车摇晃，姜鸾虽坐在软垫上，还是被颠簸地有些不舒服，她微蹙了下眉，忍着不适动了动身子，身侧的李长渊便有察觉。
　　他凝眸看着她，问：“不舒服？”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中，姜鸾脸上浮出微红，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细长的脖颈，她不自然地理了理衣袖，轻嗯了一声。

　　只觉腰间的掌心收紧，她被腾空抱了起来，坐在李长渊腿上。
　　姜鸾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尚未反应过来的她还有些发懵，抬头望着他，一双清透的桃花眸里泛着水雾。

　　李长渊极为喜欢她这样迷糊的样子，俯下头在她唇边轻啄一下。

　　姜鸾眨了眨眸，转过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着，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过了好一阵，心里的那点羞怯才渐渐消了下去。

　　“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容易害羞？”李长渊轻笑着说。

　　姜鸾往他怀里深处钻了钻，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没有害羞。”
　　李长渊撩开侧帘往外头看了一眼，低下头将她的小脸从怀里捞出来，不再打趣她，将她乱了的发丝理了理，“快到永昌侯府了。”

　　姜鸾闻言一惊，永昌侯府这么快就要到了？
　　她刚刚躲进他怀里，竟忘了马上要见人，这会儿不会已经弄乱了头发吧？

　　李长渊见她胡乱打理着自己的头发，笑着将她的手拿下来，亲自替她重新别好发钗。
　　“好了吗？”姜鸾问

　　李长渊颔首。
　　“那我先进去了。”姜鸾这才下了马车，走进永昌侯府。

　　她这次来得匆忙，没有下帖子，但前些日子刚来过，门房对她还有印象，恭敬地将她引了进去，又派人进去通传。
　　姜鸾刚走进后院，已经知道姜鸾来了的方兮棠也走出来接她。

　　“阿鸾。”方兮棠笑着走到她身边，脸上的气色比姜鸾上次见她时好了许多，看来已将那人放下了。

　　“兮棠，我来瞧瞧你。”姜鸾收了打量她的眼神。
　　方兮棠也在端详着她，见她粉面桃腮，如同绽放的桃花，眼尾还藏着几分娇羞，便知她昨夜洞房花烛，与昭殿下琴瑟和鸣。

　　“我好着呢。”她道。

　　姜鸾深深看着她。
　　她问：“兮棠，既然已经放下了，昨日为何不来我的大婚？”

　　方兮棠神色一顿，笑意渐渐消了下去，她转过目，望着院中的开败的花束，抿唇苦笑了下，道：“阿鸾，你终于嫁给了喜欢的人，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和昭殿下白头偕老，可我是个和离过的人……”

　　她止住了声，看向姜鸾。

　　她是个和离过的人，她所遇非人，不该出现在她的大婚，会给她带去不幸。
　　她没有得到的圆满，希望阿鸾能替她得到。

　　姜鸾伸手握住她，眼里闪过心疼，这个这个傻姑娘。
　　她轻声道：“兮棠，你知道的，我不介意，何况你这么好，孙礼安负你，是他有眼无珠，你凭什么要为了他再给自己上一道枷锁？”

　　方兮棠垂眸望了望，想到近日来的痛苦，终于崩溃了。
　　“阿鸾，你知道吗？孙礼安他后悔了，他来求我原谅他，他跪在爹娘面前要见我，我不见他，他就跪在府外，来来往往那么多人……”
　　她泪如雨下。

　　姜鸾握紧她的手，冷声道：“兮棠，他不是在求你，他是在逼你。”

　　方兮棠含泪说：“我知道的，可我没有办法，我不想见他，也不想再被人议论，我不想再与他沾上半分关系，可是他逼我……”

　　姜鸾拧着眉，她以为和离之后兮棠便与孙礼安没了关系，没想到他竟还敢来打扰兮棠。

　　正巧这个时候，侯府下人来报：“三姑娘，那人又来了。”

　　姜鸾眯了下眸，来得正好。
　　“让他进来。”她吩咐。

　　“这……”下人有些犹豫，看向方兮棠，想要等她出声。
　　方兮棠也不解地望向姜鸾。
　　姜鸾道：“兮棠，你不用去出面，我去会会他。”

　　听了姜鸾的吩咐，下人们将孙礼安带进了园子。
　　孙礼安在永昌侯府外站了大半个月，没有人理他，只有路过的人指指点点，让他很是难堪。

　　这会儿听到下人说让他进去，他还以为方兮棠对他心软了，脸上也带了几分喜色，母亲说得果然没错，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只要见到她后，他软言软语好生哄一番，她定能原谅自己。

　　永昌侯府外，李长渊坐在马车内，随意翻着书等姜鸾回来。
　　听到动静，他撩开侧帘，便看到永昌侯府的下人将一人带了进去。

　　他蹙眉问：“那是谁？”

　　“回驸马，是永昌侯府的前姑爷，与三姑娘已经和离了。”

　　孙礼安跟着下人走进园子，远远看到一女子背影，他上前拉住那女子的衣袖，讨好道：“兮棠，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将表妹送走了，以后我……”

　　“送去哪里了？她腹中的孩子呢？”姜鸾的声音冷冷传出。
　　孙礼安吓了一跳，忙松了手问：“你不是兮棠，你是谁？”

　　钟灵收到姜鸾的眼神，上前对着孙礼安便是两巴掌，厉声呵道：“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冒犯九公主？”

　　孙礼安被这两巴掌打得晕头转向，想要发怒，却听到九公主的名号，让他更加心惊，慌忙跪了下来。

　　“草民孙礼安拜见明华公主，草民以为是内人，认错人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内人？”姜鸾冷嗤，垂眸睨着他，瞬间面如冰霜，“孙礼安，若本公主没有记错，你与兮棠早已和离，你以何身份称她为内人？”

　　孙礼安愣了下，装作一副正人君子模样，道：“回公主，草民与兮棠之间有误会，今日前来也是来求兮棠原谅，草民知道公主与兮棠是闺中好友，还请公主替草民劝劝兮棠。”

　　姜鸾脸色愈发冷下来，淡声道：“你的嘴太臭，本公主不爱听你说话，钟灵知意，再掌嘴。”

　　“你……”
　　孙礼安话还未出，便又被钟灵赏了两巴掌，他大概也明白了，并非是方兮棠心软要原谅他，而是特意找来了九公主为她出气。

　　钟灵用足了力气，孙礼安又只是一个文弱书生，瞬间便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怒视着姜鸾，在钟灵的手掌再度落下前，高声道：“九公主，我与兮棠之间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事，公主一个远嫁大梁的人，为何要插手，又凭什么要仗势欺人。”

　　姜鸾轻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她抬脚将孙礼安的手踩在脚下，反复研磨，“你都说了我是仗势欺人，你说凭什么，凭本公主无论嫁到哪儿，都是大魏的明华公主，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孙礼安疼得龇牙咧嘴，他被钟灵和知意左右按着，只能任由姜鸾将他踩在脚下。

　　“孙礼安，你若日后再敢来永昌侯府打扰兮棠，我定让人死无踪迹，记住了吗？”姜鸾道。

　　“记住了，记住了，求公主饶命，草民日后绝不再来永昌侯府，绝不再与兮棠见面。”孙礼安喊道。

　　“兮棠？”姜鸾蹙眉。

　　“方三姑娘，方三姑娘。”
　　姜鸾满意地颔首，她眼神示意后，钟灵和知意松开了孙礼安，见他如一滩烂泥般趴在地上。

　　他的目光望到了远处露出的一双脚，顺着脚往上看，看到了方兮棠，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兮……方三姑娘。”他唤道，挣扎着要爬起来。
　　方兮棠走近他，缓缓蹲了下来，缓慢而掷地有声地说，“孙礼安，你我夫妻一场，我并不想闹得太过，但你若再逼我，我便是死，也要拖着你。”

　　方才姜鸾为她出气，她都看到了，是她给了她勇气，让她忽然想了明白，人不能一辈子缩在自己的龟壳里，最差也不过死了。

　　孙礼安停止了动作，缓缓倒了下去，终于意识到，方兮棠是彻彻底底放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