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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 终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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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屋中的人,戴着黑色鎏金面罩,用一根细长的银链绕至耳后,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了黑色的瞳仁,幽深不见底。
听到门外有人经过,他凤眸微眯,漫不经心地捻起茶盏。
又过了片刻,旁边的雅间门开了,有脚步朝着他这间屋子而来。
很快,门口传来声响,是秦伯的声音:“江老板,我家主人来了。”
秦伯推开门,侧让出路。
姜鸾抬脚走了进去,抬眸便与屋内的人对上了目光。
她戴着幕篱,他戴着面罩。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姜鸾怔怔看着慵懒坐在甸席上的人,她唇瓣微张,声音险些漏了出来。
姜鸾压下心口处的悦然,这一世的她,还未曾见过他戴着这张面具时的样子,她且装作不认识。
她眨了眨眸,恢复从容神色,抬脚走近后问:“阁下便是江老板?”
从她进门开始,虽隔着幕篱看不清她的脸,但李长渊的目光好像黏在她身上一般,深邃的眼眸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他过于明目张胆,引得秦伯都皱起了眉。
三年未见,他无数次魂牵梦萦,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江老板,我家主人在问你话呢?”秦伯面色不喜道。
姜鸾抿唇悄然一笑,既然装扮成这样来见她,也不知道藏着些,哪有人初次见面便盯着人看的,再这样看,也不怕秦伯将他赶出去。
她轻道:“秦伯,无碍,江老板想必是刚从南面过来,舟车劳顿一路累了,我倒是可以借个地方给江老板歇歇脚,之后再谈生意。”
李长渊轻咳一声,这才垂了眸子,低低一笑,道:“在下失礼,九老板请坐。”
姜鸾这才敛了衣裙,坐在对面的席上,顺手接过李长渊递来的茶,只放在案几上,并未喝。
李长渊看着她的动作,眼底闪过笑意,又道:“原来九老板是位姑娘,九老板可是家中行九?”
“是不是行九与江老板无关,江老板有意与闲鹤居做生意,倒是不必非要见我,这些年由闲鹤居的船只运送的货物,从未出过差错,江老板若是信不过,也可另行他处。”姜鸾指尖轻捻着茶盏,淡声说道。
李长渊端详着她,淡淡瞥了一眼秦伯,道:“可我这桩生意,只想与九老板做,不知九老板可否给个面子?”
“好啊。”姜鸾爽快道。
她掩下唇边笑意,侧眸朝着秦伯说:“秦伯,你先下去忙,既然江老板要与我做生意,那我与江老板好生谈谈。”
秦伯警惕地打量着李长渊,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像是故意说给李长渊听,道:“我在门外等候姑娘,姑娘有事唤我便是。”
姜鸾颔首,秦伯才退了出去。
“江老板要与我做什么生意,现在可以说来听听?”
李长渊却未出声,是静静地看着姜鸾,他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只当姜鸾还未认出他。
他问:“听闻九老板在清河待过一段时日,过得可好?”
姜鸾神色凝了下,过了好一阵,才低声说:“不好。”
李长渊看着姜鸾的情绪忽然落了下来,下意识蹙眉,莫非暗卫传来的消息有遗漏,她在清河也不开心吗?
他正要出声询问,便听姜鸾道:“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去做危险的事了,我答应了要等他三年,可我还是很担心他。”
李长渊抿了抿唇,心下狠狠一跳,隔着幕篱与她对视,他听到自己在问:“三年,值得吗?”
“值得啊,他是这世上最值得我去等的人了。”姜鸾朝他笑了笑。
李长渊凝视着她的眸子,她眼里透着笑,可他心口处像被人划了道口子,疼得厉害,“可若是他回不来,你该怎么办?”
姜鸾理了理衣袖,道:“你不是他,自然不知道他答应了我要活下去,就一定会活着,而我知道,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来找我。”
李长渊眼帘轻垂,轻声一笑。
果然她懂他,如果他输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来见她。
“你笑什么?”姜鸾问。
李长渊道:“我笑这世上还有你这么傻的姑娘,我喜欢九老板,愿意将一船的汝瓷都送给九老板。”
“都送给我,是做聘礼吗?”姜鸾忽然问。
李长渊倏地怔住。
他以为姜鸾认出了他,却又听她道:“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能辜负江老板的一片好意了。”
李长渊挑了挑眉,道:“我自愿相送给九老板,无论九老板愿不愿意收下,我都属意于九老板。”
姜鸾明知他是故意在逗她,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朵,还好有幕篱挡着,他看不到。
她咬了咬唇瓣,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放松了身子,倚着席后的靠枕,道:“江老板都还未见过我的模样,是何时属意了我?若我长得奇丑无比,江老板可会被吓跑?”
李长渊定定看了她一阵,终是率先败下阵来,声音里裹着无尽温柔,轻道:“阿鸾,别闹。”
姜鸾却因他的这句话,险些落下泪来。
李长渊见她一动不动,起身来到她身边,缓缓蹲了下来,他试探地伸出手,替她摘下幕篱,看到了她眼里的湿意。
他不敢再动。
姜鸾抬眸望着眼前人。
良久后,她亦伸出指尖,抚上他的脸庞。
他始终未动,任由姜鸾替他取下了面具,面具之下左边眼角的位置,有一颗痣,但细看之下便会发现,那是受伤之后留下的细小疤痕。
她轻抚着那处痕迹。
“哥哥,你辛苦了。”
她的眼泪滑落。
李长渊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阿鸾,三年之约,我回来了。”
姜鸾却哭得更厉害了。
李长渊将她按进自己怀里,轻吻着她的发顶,道:“阿鸾别哭。”
姜鸾哭了痛快,将这三年来的担忧,以及兰姑姑骤然病逝时的茫然无措,都哭了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从李长渊怀里抬起头,她眼睛哭的发红,有些抽泣地说:“哥哥,兰姑姑病了,她走了,她离开了我。”
李长渊指尖轻拭着她的眼泪,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姜鸾摇摇头。
她终于收了泪,但还是窝在李长渊怀里,哭过后的声音有些哑,“哥哥,你怎么知道闲鹤居是我的?”
李长渊将让打横抱在怀里,握着她的手指,感受着怀里的人,他这三年来空荡漂浮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抱得很紧,姜鸾也自然地躺在他怀里,两人虽三年未见,却像是从未分开过。
李长渊道:“我离开长安后,将牧九留在了长安,原是想着若你有事,他可传信于我,后来你去了清河,我便让牧九暗中保护你,就像慕光一样,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才能安心。”
姜鸾愣了下,她知道牧九是李长渊身边的“玄九卫”之一,可是三年了,她竟丝毫没有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
“慕光知道吗?”她问。
李长渊颔首,“他知道,但是他答应了我,不会告诉你。”
姜鸾调整了下姿势,枕着他的手臂,这样睁开眼睛便能看到他,她有些惊讶地说:“你是怎么说服慕光答应你的?”
她对慕光还是了解的,只要与她相关,慕光不会瞒着她。
李长渊垂眸凝视着她,“自然是用男人的法子。”
姜鸾猜到他们应该是打了一架,只是慕光竟然会输给哥哥?她现在越来越想见见哥哥的那位师父了。
她佯装生气道:“不说便不说,你和慕光竟然开始有事瞒着我了。”
李长渊自然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但还是妥协了,“我跟他比试了一番,险胜。”
果然是这样。
姜鸾有些得意,她目光顿了顿,如此一来,“哥哥,牧九就将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这个牧九,她还没有见过他,他竟然已经将她的事都传给了哥哥。
李长渊点点头,“是啊,闲鹤居的崔九,九老板,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才是闲鹤居的主人。”
姜鸾叹息一声,道:“这样我岂不是没有一点秘密。”
李长渊蹙眉,解释道:“不会的,牧九不会故意去探你的事,只是看到有人去清河找过你,查了那人的底细,发现是闲鹤居的人,是我猜到你就是崔九。”
姜鸾只是随口一说,只听他却是一番认真的解释,不由笑出了声。
李长渊见状,捏了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下。
两人视线交错。
姜鸾脸颊发烫,移开目光说:“昨日我看到大梁送来的国书,想着你应该快到长安了,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了。”
李长渊轻笑,“嗯,想早点见到你,便提前赶路了。”
他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方才的言行中并未暴露自己,但姜鸾后面的话显然这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这让他有些好奇。
姜鸾圆滚滚的眼睛提溜着转了转,她哪里是发现,分明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想了瞬还是没有想到,便坦然地说:“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就是觉得一定是你。”
“不怕认错人吗?”他问。
姜鸾坚定地摇头,“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