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长安里（重生）》乔时肆

54、第54章 回长安

　　“娘娘，皇上……”
　　有大臣想要劝她，却见李长渊眼尾扫过他，顿时噤了声。
　　李长渊朝着承乾殿内望了一眼，榻上的人已没了生机，手臂半垂在床榻外，像是死前想要抓住什么。

　　他静静望了许久才转过目，极为平淡地说：“皇后娘娘认为，你手中这圣旨，有人会信呢？”

　　冯氏愕然看着他，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满朝文武，厉声斥问：“本宫手里的圣旨，你们不信？”
　　百官皆将头低了下去。
　　她盯着其中一人，问：“丞相，你是两朝元老，你也不信吗？这些年以皇上对本宫和二皇子的宠爱，他只会传位给二皇子，你为何不信？你们为何不信？”

　　丞相韩桓台闻言，从袖口中掏出另一卷明黄的圣旨，高举呈上道：“皇后娘娘，皇上早已立旨，传位大皇子李昭，臣等亲眼所见。”

　　冯氏怔了下，她接过韩桓台手上的圣旨打开看过后，忽然凄声笑了起来，“他果然还是嫌弃我的惇儿，我的惇儿不过是身体不好，可他宁愿传位给那个贱人的儿子，也不愿传给我的惇儿。”

　　李长渊目中渗出寒意，眼里翻涌起杀意，他抬脚还未动。
　　李惇忽然扑上来抱着他的腿，哭着说：“皇兄，父皇离世，母后悲痛之下胡言乱语，求皇兄饶过母后，我不会跟皇兄争皇位，只要皇兄绕过母后，我立即带她走，以后绝不踏入梁都半步。”

　　李长渊轻哂，走？
　　让她们就这么走了，那他受的苦谁来偿，当初既然是她提出让他到魏宫为质子，这母子分离的苦，也该让他们尝尝了。

　　他眼眸幽深，道：“皇后冯氏假传圣旨试图篡位，罪无可恕，即日起废除皇后封号，贬为庶妃，搬离凤阳宫，至甘露殿为大行皇帝诵经，二皇子李惇年岁渐长，着大丧后回封地洛安，无诏不得入梁都。”

　　谁人不知甘露殿便是冷宫，一直都是用来发落罪妃的地方，入了甘露殿，需得带发修行，日日吃斋念佛。
　　冯氏自幼锦衣玉食，入宫便是皇后，她根本受不了这苦。
　　李惇还欲再求：“皇兄……”

　　李长渊转过身，扬声道：“父皇病去，孤痛心难抑，国丧三月，百官着丧服，民间禁嫁娶。”

　　“臣等谨遵太子殿下旨意。”
　　丞相韩桓台叩首后，又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殿下奉大行皇上遗命，早日登基。”

　　“请太子殿下早日登基。”
　　百官齐声劝道。

　　三个月后。
　　先帝丧期已过，新帝登基。
　　离开梁都前，李惇在长庆殿外跪了半夜，求李长渊允冯氏随他回封地，李长渊从始至终未曾露面，也没有让他进入长庆殿。

　　内侍出来传话，可许李惇见冯氏一面，母子二人在甘露殿相见。
　　次日，李惇哭红了一双眼，含泪坐上马车离开梁都，前往封地洛安，冯氏在甘露殿中对着一个小人扎满了针，并将其压在甘露殿的佛座之下。

　　“主上，二殿下已经走了。”

　　李长渊放下折子，抬眸道：“冯氏说了什么？”
　　“只是交代二殿下照顾好自己，谁都不可信，但她二殿下递了封书信，主上，可要截下那封信？”牧一道。
　　“不用，你派人盯着冯府。”

　　没有冯氏和冯氏一族，李惇胆怯，还掀不起什么风浪，他猜那封信上不过就是让他带着冯氏族人前往洛安。
　　自从李长渊亲手杀了冯时颂，又逼得先梁帝发落了冯氏一族，冯氏一族便没了往日尊荣，如今一蹶不振，门可罗雀。

　　而冯氏让李惇带冯府中人离开梁都，也是怕李长渊还会报复。
　　几日后，暗卫果然发现冯府中人在偷偷离开梁都。牧一奉李长渊之命，带暗卫将人截下，并让人带话给甘露殿中的冯氏。

　　若她再敢轻举妄动，他便拿冯氏中人开刀，她动一下便杀一个人。
　　此后，冯氏一族果然安静了。

　　大梁前朝后宫都彻底安定下来，只是梁帝李长渊后宫竟无一人，且他丝毫没有要选秀之意。
　　言官坐不住了，明里暗里都在提醒皇上选妃，但李长渊恍若未闻。

　　言官没了法子，新帝杀伐果断，他们不敢闹得太过，最后求到了丞相韩桓台面前，这日朝堂上，以丞相韩桓台为首的百官皆柬言皇上选妃。
　　李长渊凝视着殿内百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凛声道：“先帝丧期将过，朕实在无心选妃，众位卿家日后莫要再论此事。”

　　百官大惊，皆再三劝言。
　　韩桓台亦道：“臣请皇上三思，先帝崩殂，皇上大恸实乃为人子之孝心，但后宫空悬，皇上膝下更无子嗣，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择选后妃入宫，繁衍皇嗣。”

　　李长渊沉默半响，紧紧蹙着眉道：“如今南北梁魏看似安定，但当年的盟约已过，边关恐又生战乱，朕认为，还是要以此为先。”

　　百官不解他为何突然提到边关，相互打眼，但他们也不希望好不容易两国安定下来，又重新起战事。
　　有官员道：“皇上，此事还需与魏帝商议。”

　　“朕是有个好主意，既能延续边关安定，又能如众为卿家所愿。”
　　在百官的瞩目下，李长渊缓声道：“朕去求娶大魏的九公主。”
　　百官被他这忽然砸下的话惊得不知怎么接才好，还未反应过来，便又听少师公孙良道：“皇上此乃高明之举，两国和亲，便是一家，自然不会再起战事。”

　　百官皆知公孙良乃是帝师，他能说出这番话，定是与皇上商议过。
　　故他这话一出，其他官员也都细细考量起来，认为此举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听皇上的意思，是要以皇后之尊求娶大魏的九公主？

　　“皇上，和亲是为上策，只是臣以为，以妃位……”

　　言官话还未说完，便被公孙良打断道：“这位大人想必是不了解大魏九公主，九公主是魏帝唯一的嫡公主，也是中宫皇后唯一所出，自小被魏帝亲自教养，宠爱万分，更有传言道，魏帝欲立九公主为太子，被九公主所拒，太子之位尚能推拒，你以为区区一个妃位，能求来九公主吗？”

　　言官被他这话噎得面红耳赤，想要争论又念及公孙良是帝师。
　　丞相韩桓台不动声色，良久后轻抿一笑，心领神会，看来皇上早就下定了决心，要娶大魏的九公主。

　　皇上至今后宫无人，怕是早就在等那位九公主了。
　　既是如此，他倒不介意成人之美，他出声道：“少师大人所言极是，大魏九公主身份尊贵，既要诚意求娶，自是要以皇后之尊。”

　　李长渊打量着韩桓台一眼，眼里掠过笑意，望着殿中的百官，问：“其他卿家，可还有异议？”
　　丞相和少师都这般说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有异议。

　　“如此，朕择日便启程去大魏长安，亲自求娶九公主。”

　　**
　　午后，姜鸾在给秦伯回话。
　　有商人要通过船道运一批瓷器，但提出要亲自见九老板一面。
　　秦伯原是想推辞了，但那人手中的货物，又刚好是姜鸾想要的汝瓷，便传信入宫请示姜鸾。

　　姜鸾想着近日闲来无事，她也想出宫走走，便决定去见见那位商人。
　　这时，钟灵端着漆盘走进来，“公主，皇上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姜鸾放下笔，抬眸道：“父皇让人送的是什么东西？呈过来。”

　　钟灵小心翼翼地将漆盘放在书案上。
　　姜鸾拿起漆盘中的卷册，打开的一瞬间，忽然怔住。

　　大梁的国书。
　　哥哥的字迹。

　　他要来长安了。
　　姜鸾看过国书后，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来。

　　钟灵看得愣了下，也不禁露出笑，自从兰姑姑病逝后，公主已经许久未曾这般真心地笑过了。
　　“公主，这上头可是有什么好事？”她问。

　　姜鸾轻放下国书，抬头看着钟灵，笑意盈盈道：“钟灵，哥哥要来长安了。”

　　“昭殿下要回来了，太好了。”钟灵惊道，的确是让人高兴的事。
　　钟灵自然知道姜鸾和李昭有三年之约，但三年之约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没有任何讯息从梁传过来，虽然公主看上去并不着急，但她都替公主担心了许久。

　　“是啊，太好了。”姜鸾轻道。
　　哥哥既然能来长安，便说明他身边的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国书落笔是在十日前，算算日子哥哥也快到长安了。
　　“钟灵，告诉慕光，明日我们出宫一趟。”她想了想，要在哥哥来长安之前，将汝瓷事情了结了。

　　三年前，姜鸾开长安时，魏帝便给她赐下了金吾令，她可以自由出入出宫，甚至可以调动禁军。
　　如今出宫，也再不用请示魏帝了。

　　次日。
　　姜鸾带着慕光和钟灵在长安街上买了些新鲜玩意儿，才戴着幕篱绕路走进闲鹤居。
　　有慕光在，姜鸾虽不怕有人会跟踪她，从而暴露她的身份，但还是小心为好。

　　“姑娘来了。”
　　秦伯收到门童的传话，亲自出来迎接姜鸾，将她引到楼上。

　　“秦伯，客人在哪儿？”姜鸾没有取下幕篱，她没有打算以真面目见人。
　　秦伯道：“客人在隔壁雅间，是从南梁来的商人，说有一批汝瓷要送到长安。”

　　姜鸾微微颔首，又问：“可有问过客人，他的汝瓷有没有人接手？”

　　“已经问过了，他说要寻买家，正是因为信得过九老板，想要与九老板做生意，才要借用九老板的船道。”

　　姜鸾微一挑眉，倒是个有意思的人，“我去见见他。”

作者有话说

　　在隔壁，也算见上了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