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48章 山水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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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春雨绵绵不尽。
马车停在客栈外，冯文洲从马车里出来，立时有人上前撑伞遮雨。
他看了眼前头的马车，唇边微勾起笑，抬脚走近，道：“大殿下，雨势不停，今夜我们便在此处歇脚，大殿下可有其他吩咐？”
李昭掀开侧帘对上冯文洲似笑非笑的眼睛，他抿唇道：“冯大人安排便是，尽快歇下，孤累了。”
“殿下请。”冯文洲道。
李昭慢悠悠地从马车上走下来，牧七上前为他撑伞，牧四跟随在身后，两人皆是面无表情，对谁都不理不睬。
冯文洲淡淡打量了牧七和牧四一眼，听说这两个是九公主特意赐给李昭的护卫。
看来春猎那日他们派去的人会遇到九公主并非是意外，而是李昭命大，竟然早早攀上了大魏的九公主。
难怪他一个质子，不仅能在魏宫之中安然无恙地活下来，还能得了魏帝特许提前回梁。
冯文洲低下目，勾起一抹冷笑。
几人走进客栈，老板瞧见他们，停下手中的算盘，上前问：“几位贵客里边请，是打尖还是住店？”
许是外头在下雨，客栈内极为冷清，只有几个像是来躲雨的壮汉，热闹地喝着酒。
冯文洲一个眼神，便有人上前随手撂下两锭金子，道：“老板，今日你这客栈，我们包下了。”
老板立时眉开眼笑，打量着他们一行人，像是猜到冯文洲和李昭是他们中的贵人，便朝着冯文洲和李昭道：“好说好说，二位贵客请上二楼稍作休整，我这就让人准备好酒好菜送上来。”
老板亲自将几人带去了楼上天字号上房，分别引进了屋。
走进天字一号房关上门，“李昭”便放松下来，看着“牧四”坐了下来，才道：“主上，小心为好，客栈送上来的酒水和饭菜还是不要吃了，我和牧七带了烧饼，委屈主上用些。”
牧七闻言，从身上的背囊中取出烧饼，递给李昭，“主上，给。”
“牧四”接过烧饼，眯了瞬眸。
他才是真正的李昭，牧四武功虽薄弱，但擅长易容术，出发前他和牧四用人/皮面具易了容，由牧四来假扮他，一旦有意外，也不要暴露有武功，避免让冯文洲加重警惕。
毕竟他身为质子，可是没有机会学武的。
但为了不引起冯文洲的怀疑，他以牧四的身份跟着他们身边。
牧七提起水壶倒了杯水正要递给李昭，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杯子，重新解下水囊递给李昭。
李昭咬过一口烧饼，混着水吃不少，今夜只怕不会平静，他们还要吃饱喝足留存足够的体力。
三人刚吃完烧饼，便听到外头小二敲门，“公子，用膳了。”
牧七打开门，任由小二带人进来大鱼大肉摆了满桌，他讨笑地看着“李昭”说：“公子请慢用。”
牧七道：“下去吧，我们公子用膳时不喜有人在旁打搅。”
小二打量了一眼“李昭”，见他已经拿起了筷子，夹起肉块喂进嘴里，这才微微笑着退了出去。
关上门的瞬间，牧四将嘴里的肉块吐了出来，看向李昭，见他点头后，他和牧七扯下床边的罗帷，将饭菜尽数倒进罗帷中，卷了起来。
牧七打开窗扇，四下张望一番后，从窗口跃出去，将罗帷带了出去，他看到路边的野狗，想了想从罗帷中取出一根肉骨扔给野狗。
他盯着野狗吃了肉骨，只见野狗片刻间便倒了下去。
这个客栈果然有鬼。
他回到屋中，朝李昭道：“主上，饭菜中有毒。”
入夜后，雨还未停，滴滴答答的雨水从房檐处落下来，扰人清梦。
天字一号房的门被悄无声息地从外头打开，几道刀光闪过，有人在悄悄靠近床榻，看到床上的被子鼓起，来人举刀便砍了下去。
刀刃落在被子上。
来人一惊，掀开被子还未看清，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他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人也缓缓倒了下去。
他身后的一行黑衣人愣了下，很快找到了牧七的藏身之处。
牧七见他被发现了，也不再藏着，抽出长剑，与他们战成一团，片刻间已杀了两人。
李昭站在暗色中，见牧七被几人合围，他将剑扔了出去，直直插进一人后背，他的一番动作，也吸引了黑衣人的注意，朝着他而来。
李昭对着牧四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手，便加入了战局。
次日，冯文洲神清气爽地推开天字二号房的门，不过是隔了一堵墙，前半夜他自然听到了刀剑声，后来渐渐没有了声响，他便以为他们已经得手了。
他正要唤人来问，便看到旁边屋子的门也从里面被人打开。
“李昭”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看到冯文洲，笑着说：“冯大人，昨夜睡得可还安生？我这里倒是有几只老鼠，吵得人实在是睡不着。”
冯文洲脸色僵硬一瞬，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昭，他怎么会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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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雨霁。
姜鸾去了扶云殿，院子里的藤芽长高了不少，只是原本就安静的院子，如今更显冷寂。
她推开门，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屋内还留存着几许淡淡的墨香，只是少了曾经住在这里的人。
她看到书案上放着的一个木盒，抬脚了过去，这个盒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她想起之前想要碰这个盒子，被他拦下了说以后再看。
盒盖上雕刻着一株桃树，满树桃花开，桃花树下有个披着斗篷的小姑娘，她的不远处，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在望着树下的小姑娘。
姜鸾伸出指尖摸了摸那个模糊的身影，目光缱绻温柔。
她竟有些舍不得打开这个盒子，这是他留给她的及笄礼，也是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良久后，她缓缓坐在椅上，还是打开了盒子。
盒子中放着七个木雕小人，大小不一，从小到大依次摆放，每一个都是她，从她八岁到现在十四岁，小人身上的衣物都是她曾经穿过的。
她仔细打量，每个木雕都像极了她，他还给耐心地每个小人都上了色。
更显栩栩如生。
看到这些木雕小人，她便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个是八岁落水那日，他初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这个是她九岁生辰时，她在小道上找到了被打伤的他。
这个是十岁时，她学会了在马背上射箭。
……
这个是除夕那日，她与他一同在长安街上看烟火。
最后一个，是他生辰时，他们一同饮酒，她抱着酒壶喝醉的样子。
旁边，还有一张字条。
笔力遒劲，是他的字迹。
愿我的小公主阿鸾，顺遂无虞，皆得所愿，百事从欢。
姜鸾一一抚过字条上的每一个字，眼里的泪水怎么控制不住，她将字条贴在心口，任由泪水滑落。
直到夜色朦胧，屋内暗沉看不清了，姜鸾才从扶云殿走出来，她怀中抱着盒子，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
慕光见她出来，想要接过她手中的盒子，却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将怀中的盒子抱得更紧。
回到青鸾殿，姜鸾将盒子放在了枕头旁，此后数日，她每每梦中惊醒，都要摸着盒子才能入睡。
兰姑姑起初还会阻拦，后来便也不再说起了。
日子晃眼而过，很快便到了八月，期间姜鸾开始接手明安皇后留给她的嫁妆，她记得这一年南面会有虫灾，布料和粮食吃紧，便让人在长安城外的田庄上都种上了桑树和谷物，届时养蚕缫丝织成布，可与秋收后的粮食一同卖到南方。
如此一来，田庄上便需要大量人，她告诉管事，采桑和养蚕都是细致活，可请周边的农妇来做，也可让街上无处可去的孤儿和女子来做，给他们一个去处，教他们学会采桑养蚕，采收粮食。
她还下令，每月必须按时发月银，不可有任何缘由的拖欠。
很快，便到了姜鸾的笄礼。
前世她没能活过及笄之日，这一世，终于能看到自己的成人礼。
姜鸾心里也很期待。
魏帝亦对姜鸾的及笄礼极为重视，早早便让内侍省准备，并下旨由萧淑妃来办这次的笄礼宴。
姜鸾笄礼的正宾更是魏帝的皇姐平阳长公主，她特意从封地平阳回到长安，为姜鸾加冠笄。
九公主及笄礼之盛大，长安城的百姓都叹为观止，议论了小半年。
而姜鸾早在及笄礼之后，便带着钟灵知意和慕光，坐上马车，离开了长安，前往清河投奔崔淑杳。
如今她已在清河待了半年有余，她想跟着崔淑杳学做先生，但后来又仔细想了想，以她的水平，只怕会误人子弟，所以只是打打下手。
在这里，她不是九公主姜鸾，她只是崔淑杳的远房侄女，名为崔茴。
他们都唤她阿茴姑娘。
清河与长安不同，长安繁华热闹，处处人声鼎沸，清河却是一个安静的小城，静谧中带着温婉。
姜鸾在清河待了半年，内心好像平静了许多，她不会再总是想起李昭梦中惊醒，虽心里还是担心他的安危，但她开始慢慢相信他。
前世的李长渊能登上帝位，这一世的李昭也会如此。
姜鸾刚放下了心中事，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些，崔淑杳便看了出来。
二人一同饮茶时，崔淑杳笑道：“阿鸾，你终于想通了。”
姜鸾轻怔，抿了口茶，道：“是啊，终于想通了，表姑母也看出来了？”
崔淑杳摇摇头，道：“万事皆要朝前看，莫走回头路。”
万事皆要朝前看，莫走回头路。
姜鸾在心中默念这句。
良久后，轻轻一笑。
彻底放下之后，姜鸾便趁着在清河的机会，周游了附近的地方，有一回甚至坐着小船划去了南梁。
南梁的小镇亦是安宁平静，她品尝了南梁的美食，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望向梁都的方向。
不知道这个时候，哥哥会在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48章 山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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