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长安里（重生）》乔时肆

49、第49章 春光媚

　　两年后。
　　春光明媚，波光粼粼的清水河上，来回许多小舟画舫泛于水面。
　　姜鸾的小船也在其中，今日是崔淑杳讲学的日子，不少前来清河的船只，都是为听她讲学。

　　姜鸾今日出游，便是刻意避开这个日子，自从两年前被人认出后，她便会在这个日子离开清河几日。
　　起因便是两年前，那时崔淑杳讲学，姜鸾总是跟着她身边，却不想有一回竟有从长安来的人，认出了她。

　　不远处水面上的一只小船的人，似乎认出了姜鸾，朝着她招手。
　　“阿茴，等等我！”
　　“姑娘，是庞姑娘，可要停下来？”知意看清那人模样，询问姜鸾。

　　姜鸾道：“停下来吧。”

　　慕光闻言，划船的手停了下来，只等不远处那艘小船靠上来，等船靠近了看清船上的人，果然是庞娇。

　　而庞娇，便是认出姜鸾的人。
　　只不过庞娇虽在讲学时认出了姜鸾，却也未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她的身份，而是不时地看向姜鸾，引起了姜鸾的注意。

　　姜鸾自然也认出了她。
　　她不知道庞娇是如何认出了她，难道仅仅是因为禁苑是那匆匆一瞥？但她认出庞娇是因为她在长安闹出了一件不小的事。
　　将军府姑娘得了一道婚嫁自定的圣旨，引起了轩然大波，自古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这番做法，倒实属意外。

　　后来将军府为了避免庞娇被议论，将她送到了清河求学，拜在了崔淑杳名下。

　　姜鸾欣赏庞娇这样为自己争取的人，而庞娇也欣赏姜鸾那日在禁苑中的所作所为，早就想结识这位九公主。在清河这些时日，两人一拍即合，倒成了好友。

　　庞娇看到姜鸾，等船停稳后，她一脚便跨到了这艘船上，笑意盈盈地问：“阿茴，你今日又要上哪儿去游玩，可否带上我？”

　　姜鸾抬眸，如今的她少女长成，眼波流转间，一双桃花眸含情脉脉。
　　她慵懒问：“你今日不去听学，不怕姑母罚你？”

　　“不怕不怕，先生今日讲学是为外来者，到时候那么多人，不会注意到我的。”庞娇有恃无恐地说完，坐在了姜鸾身侧。

　　崔淑杳创办女学，招收女子入学，但天下仍有众多女子束于闺阁，她每隔一月便会外公开讲学一回，任何人皆可来听。
　　故而每到这日，都不会有不少外地来的女子和男子来听讲学，其中不乏从南梁过来的船只。

　　“阿茴，你还没告诉我，你今日要去哪儿，”庞娇问，忽然眼睛一亮，凑近姜鸾身边，小声说，“不如我们偷偷去临水镇？我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临水镇了。”

　　“好啊。”姜鸾眨了眨眸，轻轻抿了抿笑，她原就打算去临水镇。
　　过了清水河，便是南梁青州的临水镇，这两年来，姜鸾已经数次来过这个小镇。

　　她没有去故意探听，只是在临水镇上，还是会不时听到从梁都传来的消息，其中十之一二是关于李昭，或许这便是她来此的原因。

　　清河地处冀州，与南梁的青州之间只隔着一条清水河，清水河便是酆河下游，但因清河崔氏常年盘踞于此地，而崔氏又在天下文人仕子心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故梁魏大战时，皆避开此地。

　　这些年无论梁魏如何交战，清河崔氏岿然不动。
　　如今清河崔氏本家的两房当家人，也就是崔淑杳的两位哥哥，皆在大魏朝中为官，身居高位，而南迁的崔氏中人，亦有在大梁为官者。

　　许是今日来往船只甚多，官差没有太过为难便给她们放了行。
　　走在临水镇青石街道上，庞娇挽着姜鸾的手臂，两人说着小话。

　　“阿茴，你多久没有回过长安了？”庞娇忽然问。
　　姜鸾微怔，轻道：“两年半了。”

　　自从她及笄后来到清河，便没有再回去过长安，也并非是不想回，而是在清河的日子太过肆意。
　　魏帝并非没有想过催她回长安，只是见她传回长安的书信中，皆是所见所闻，心情豁达，言辞之间亦成熟了许多，便任由她去了。

　　庞娇有些犹豫，半响又道：“阿茴，你是不是认识永昌侯府的三姑娘，就是嫁到孙府的那位姑娘？”
　　“你说的可是方兮棠？”姜鸾蹙眉问。
　　庞娇点头，“对，就是她，我也是听人说你和她认识，才想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她回了长安过年节，年后才来了清河，刚到没几日，所以有些长安的消息她知道，但姜鸾不知道。

　　姜鸾心下一紧，问：“是兮棠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不是。”庞娇道。
　　“你听我说，是她所嫁非人，她嫁的那个姓孙的，科举落了榜不说，家里人还怪兮棠姑娘入门一年无所出，给他抬了妾室，谁知那妾室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表妹，已经有了身孕，气得兮棠姑娘落了胎。”

　　庞娇说起这事，便是一阵气愤，果然男人没个好的，还好她早就决定了谁都不嫁。

　　姜鸾有些恍惚，她想起方兮棠说要嫁给孙礼安时的娇羞，她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她还庆幸过兮棠两世都能觅得良人。
　　如今只剩下懊悔，她为什么当时没有让慕光去查一查孙礼安，或许这样，兮棠便不用再受这一番苦了。
　　“那她现在怎么样？”她问。

　　庞娇见她脸色发白，拉着她的手道：“阿茴你别担心，我离开的时候，兮棠姑娘经被接回了永昌侯府，说是要与那姓孙的和离。”

　　姜鸾微微松了口气，老夫人和三夫人都很疼爱兮棠，定是不会看着她受苦的，但是这笔账，等她回了长安，还是要算的。

　　庞娇道：“我就是想着，我们是朋友，你和兮棠姑娘也是朋友，而我又恰好知道了这件事，该是要告诉你一声的。”

　　“谢谢你啊，娇娇。”姜鸾道。
　　若不是她，她竟对此毫无所知，还以为兮棠过得很好。
　　庞娇却是撇嘴道：“说什么谢啊，我们可是朋友，你要是再这么客气，下回我就不告诉你了。”

　　姜鸾见她生气要走，忙拉住他的袖子，“娇娇我错了，我这可不是客气，是真心实意要谢你的，以后我不说谢了，我请你吃饭如何？”

　　她们刚好停在一家酒楼前，庞娇看了看酒楼的牌匾，抿了抿唇，“好，我可不会客气。”

　　“不用跟我客气，我可拿够了银子。”姜鸾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荷包。

　　她们身后钟灵和知意相视一笑，让公主这般哄着的人，除了昭殿下，也就只有庞姑娘了。
　　慕光的眼神淡淡掠过庞娇，看不出喜怒。

　　庞娇好像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回过头看了看慕光，挽着姜鸾的胳膊走进酒楼，小声道：“阿茴，慕光是不是只会板着一张脸啊。”

　　姜鸾闻言，亦回过头看向慕光。
　　慕光收了眼里的淡漠，怔然一瞬后，定定看着姜鸾。

　　这家酒楼名为云水楼，姜鸾只要来了临水镇，便会来此。
　　几人走进酒楼，老板认出了姜鸾，道：“姑娘来了，雅座给姑娘留着，请上二楼。”

　　姜鸾微微颔首，上了二楼。
　　落座后，庞娇招来小二，豪爽地一拍桌子，道：“小二，把你们酒楼的招牌菜都给我端上来，什么西湖醋鱼，挂炉烧鹅，都端上来，再来一壶上好的桂花酿。”

　　“好嘞，姑娘您稍等。”

　　小二走后，姜鸾看着庞娇，轻笑道：“你这副样子若是被姑母看到了，少不了要挨罚。”

　　庞娇立时坐得端正又挺直，但要不了一会儿，便双手撑着桌子，托腮看着姜鸾，道：“阿茴，你这样一直坐着不难受吗？”

　　姜鸾轻抿了抿热茶，“习惯了。”

　　很快，小二将桂花酿和小菜端了上来，庞娇给自己倒了一杯，看向阿鸾道：“他们这儿的桂花酿酒味醇香，就是甜腻了些，你要尝尝吗？”

　　姜鸾摇头。

　　“算了，你就只喝你的桃花酒。”她知道姜鸾在酿酒。
　　庞娇又看向钟灵和知意，见她们皆摇了摇头，最后看着慕光，“要不你来点儿，不然一个人喝酒好没意思。”
　　慕光却是转过眼，当没看见。

　　庞娇气急，灌了一杯酒。

　　庞娇的酒量很好，姜鸾不必担心她喝醉，便任由她喝了。
　　她正要出声说可以陪她喝两杯，便听到隔壁的雅间里传来几人的说话声。

　　“如今大皇子被封太子，皇上又病重，只怕要不了多久……”
　　“朝中已经是太子监国了，登上帝位自然也是早晚之事。”
　　“可是那大皇子做了皇上，皇后娘娘和二皇子呢？”
　　那人轻嗤道：“说来，若不是二皇子的身子不争气，大皇子哪能坐上太子之位？”
　　“此言差矣，大皇子回梁后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是为了百姓，照我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太子。”
　　“冯氏一族谋害先皇后，二皇子虽无辜，但也不能说皇后就全然没有干系。”
　　又有人说：“不过，我怎么听说是大皇子能坐上太子之位，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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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
　　姜鸾手滑，杯子掉落在桌上。
　　隔壁雅间的人听到声响，也止住了声音。

　　慕光望向姜鸾，见她面色不改，平静地杯子扶正，
　　他想到刚刚听到的话，不过三年而已，那人竟已经做了大梁太子？
　　钟灵和知意也看向姜鸾，引得庞娇也朝着姜鸾望过去。

　　姜鸾微微抬眸，对上几人视线，露出笑道：“都看着我做什么？今日我高兴，你们随意吃。”

　　“阿茴……”庞娇也想了起来，她凑近姜鸾小声问，“他们口中的大皇子，莫不是之前在魏宫为质子的昭殿下？”
　　姜鸾轻点了点头，“是他。”
　　庞娇眼里闪过惊讶之色，“他竟已经做了南梁的太子？可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这谁能想得到呢？”

　　这时，小二将庞娇点的菜都端了上来，几人似乎也忘记了刚才的事，开始用膳。
　　姜鸾倒真像她所说的，心里高兴，吃得也比往日多了些，引得其他几人频频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