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长安里（重生）》乔时肆

43、第43章 三年约

　　鸣凤亭内，李昭一袭暗色长袍，长发用一根赤色发带高高束起，身形修长，腰间玉带衬得他宽肩窄腰。
　　薄薄的春光透过斑驳的枝叶，从一侧亭面透入，落在他左边肩上，像是披上了金辉。
　　风过，衣摆微微扬起。

　　许是怕过往的宫人议论，他并未面对着青鸾殿，而是静静望着御园的桃花树，像是来赏花。
　　姜鸾喜欢桃花，魏帝赐给她的青鸾殿便离御园最近，满园桃花散落的时候，些许花瓣还会被微风扬进青鸾殿的院子里，留下扑鼻芬芳。

　　宫人们或许会觉得李昭奇怪，但也不会将他和姜鸾想到一起。

　　“哥哥。”
　　少女娇俏的声音传进亭中。

　　李昭幽冷漆黑的眸子仿佛在瞬间看到了一束光，顿时清亮起来，他转过身，含笑看着姜鸾。

　　“阿鸾。”
　　李昭快步走出鸣凤亭，来到姜鸾身边，眼里流光溢彩再掩不住，若不是在外头，他想将她拥入怀中。
　　她来了。
　　她既已知他的心意，却还是来见他，是不是也能说明，她也喜欢他？

　　姜鸾仰头望着他，扬起笑道：“哥哥，陪我去御园走走，好吗”

　　李昭点了点头。
　　姜鸾回头，朝着慕光微微颔首后，与李昭一同走进御园。
　　慕光的视线追随着他们，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渐渐回神，负剑守在外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暮春三月，正是桃花纷落的时节，地上铺着一层粉白，姜鸾缓步走过，脚下便沾了花瓣。

　　李昭神色微动，他停了下来，看着姜鸾身影，心下一片安宁。
　　从昨夜到现在，他都紧绷着一根弦，他怕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将他当做了哥哥，更怕这次挑明之后，他们便连兄妹也做不成了。

　　今日在鸣凤亭中，许久未等到她，他心之将死，却又因为她的出现，重新活了过来。

　　姜鸾意识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停下步子转过身望向李昭，却触到了他眼中无尽的温柔。
　　她长睫轻轻颤了下，袖中的手悄悄握紧，眨了眨眸问：“哥哥，大梁的使臣到哪里了？”

　　李昭抬脚走过来，说：“已入关中，距离长安还有两百里。”

　　姜鸾有些诧异，她不过随口一问，但他对大梁使臣的动向竟这般了如指掌，看来江行舟给他派来的那些人，还是很有用处，这让她对他能顺利回到大梁，也多了一分信心。
　　但算算日子，大梁使臣早该到长安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入关中？

　　她虽未问出声，但疑惑的神色让李昭轻抿一笑，解释道：“使臣中有新后的人，大概是不想让我这么快回到大梁，自然能拖一时便拖一时。”

　　姜鸾微微蹙眉，“既然已经知道使臣中有新后的人，哥哥能否避开他们，自己带人回大梁？”

　　“阿鸾，我不能偷偷摸摸走，我要让他们迎我回大梁。”李昭眸光冷了瞬，他不会避开他们。
　　此番回梁，他不会低调行事，他要让大梁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年的安定，是他换来的。

　　姜鸾能懂他心中所想，便不再问，只道：“也好，他们来迟一日，哥哥便能在魏宫多陪我一日，说起来，还是我赚了的。”

　　“是啊，阿鸾赚了，哥哥也没有亏。”李昭轻笑一声。

　　不经意间，他们的目光相接，便没有人再出声，微风拂过，花瓣飘零，落在姜鸾发间。
　　许久后，李昭伸手取下她头发上的花瓣捻进手心，道：“阿鸾，我……”

　　姜鸾踮起脚，在他耳边轻道：“哥哥，阿鸾知道的，哥哥是何心意，阿鸾便是何心意，我心似君心，不负相思意。”

　　李昭神色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便反应过来，欢喜像是春日细雨，密密麻麻从心头涌起，他再忍不住，伸手将姜鸾揽进怀里。

　　“阿鸾，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他紧紧拥着她，唇边蔓延着笑意，将他想说的话都说了。

　　看着他启唇欲言又不敢说，姜鸾便想给他一个惊喜，故而主动开了口，却没想到他会这么高兴，等她再度过来时，自己已被禁锢在他怀里。

　　姜鸾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待在他怀里，唇角微微勾起。
　　过了会儿，她仰头看着他，故意含着笑，有些打趣地说：“可是你很快就要走了，要怎么与我在一起啊？哥哥莫不是在骗我？”

　　李昭唇角的笑意僵在脸上，他收紧臂弯，眸光逐渐幽深，他不会让阿鸾等太久。
　　姜鸾见他这般，咬了咬唇瓣，这般高兴的日子，她提这个做什么？

　　“哥哥，你不要不高兴，我就是随口一说……”
　　“三年。”

　　“嗯？”姜鸾疑惑看着他。

　　李昭松了手，凝着姜鸾的眼睛，极为郑重地说：“阿鸾，你等我三年，三年后我来娶你，若我没有出现，你便忘了我。”
　　回梁后的一切都是未知，他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也许功成名就，也许死无葬身之地，他不能让她遥遥无期的等他，所有他只要三年。

　　姜鸾回望着他，良久后，她抿了抿唇出声道：“哥哥，我等你三年，三年后无论你来不来娶我，都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李昭颔首，亦道：“阿鸾，你也是，以后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都要快活肆意地活着。”

　　“一言为定。”姜鸾伸出小拇指。
　　李昭垂眸凝着她的指尖，轻轻将手勾了上去，“一言为定。”

　　**
　　几日后，大梁使臣进入长安，入朝觐见，再度奉上梁帝国书和国礼，魏帝设宴前朝。
　　既是在前朝设宴，姜鸾自然是没有去，但李昭身为大梁皇子，初次以他国皇子之尊坐到了一侧席位之首。

　　宴上平静无波，宴后大梁使臣却因水土不服，皆病倒了。

　　自从李昭告诉她，大梁使臣中有新后的人，姜鸾便猜到所谓“称病”，不过是他们为拖延时间回梁而找的借口。
　　李昭自从在那次宴上见过他们一面后，便再没有见过他们，只是听牧一打探来的消息。

　　使臣中有人整日混迹在长安妓管和花楼，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这一病，便病到了四月中旬。
　　魏帝要在禁苑春猎，允许宫中嫔妃和世家一同参加，大梁使臣既还未离开长安，自然也少不了他们。

　　“大人，这是好机会。”
　　说话的人是大梁使臣中的一人。
　　而坐在上座喝茶的人，便是新后族中的侄子，冯文州。

　　冯文州放下茶杯，瞥向说话那人，“说来听听。”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绝不能让大皇子活着回到大梁，可若是他在路上死了，我等岂不是落下个护主不利的罪名，但他若是死在大魏，可就怪不到我们头上了。”

　　冯文州眼里闪过一抹兴味，“你是说，在魏宫禁苑动手？”

　　“大人英明，这些时日，大皇子住在魏宫，我们虽在长安留了数日，却迟迟寻不到机会出手，此番春猎，正是个极好的机会。”

　　冯文州眯了眯眸，“甚好，这次便由你来安排，若是做得好，待回到大梁，我会在娘娘面前替你美言。”

　　“臣谢过大人。”

　　**
　　春风骀荡，禁苑后山绿意盎然，马场的掌事大监石敬安备了上百匹好马，以供此次狩猎时用。
　　姜鸾也许久没有见到踏雪了，到了马场，她先是和踏雪亲近了一番，摸摸它的鬃毛，又喂了它草料，才翻身坐上赤红的马鞍，与慕光策马进入山林中的小路。

　　马场内，世家子弟整装待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能在魏帝面前露脸。
　　如今大皇子姜明桀失势，二皇子姜风琰风头正盛，围在他身边的世家子弟自然也多了。

　　姜鸾看着被恭维得有些忘乎所以的姜明桀，蹙了蹙眉。
　　她还远远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竟还有方时微和邓循，她原以为他们只是文人，没想到也会骑马狩猎，倒是她先入为主了。

　　方时微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向他，朝着姜鸾的方向忘了过去，只见两匹马先后进入山林，前面那位女子的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

　　是九公主，他认了出来。

　　“方兄在瞧什么？”
　　邓循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进入山林的那条小路，只见那处空无一人。

　　方时微回神，道：“没什么，我与邓兄还未切磋过骑射，今日正好比上一比，如何？”

　　邓循立时来了兴致，“好说，还请方兄手下留情。”
　　两人翻身上马，也朝着山林奔去。

　　李昭早早便在山林中等待姜鸾，他在禁苑马场当过几年马差，石敬安认识他，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他便提前来到了山上。
　　一阵马蹄声驶来，很快他便看到了姜鸾和慕光的身影。

　　“哥哥。”
　　姜鸾朝着他扬了扬马鞭，“我们来比试比试。”
　　到了李昭跟前，马蹄停了下来。
　　李昭难得勾唇笑了笑，俊逸的面庞好似骄阳耀眼，问：“比什么？”

　　“我们就比谁先射到猎物。”姜鸾扬声道。
　　她的骑射虽是哥哥教的，但能不能射到猎物，可还跟运气有关。
　　她回头望了望，“慕光，你也一起，还要想个彩头，你们帮我想想？或者你们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慕光敛了敛眸，似是在想能要什么，最终还是没有想出来，“我没什么想要的，公主决定便是。”

　　姜鸾叹了口气，就不能靠他俩，她蹙着眉想了想，眸光一闪说：“不如这样，最后射到猎物的人，要答应最先射到猎物的人一件事，必须要做到，你们觉得如何？”

　　李昭挑眉：“我没有异议。”

　　“听公主吩咐。”慕光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