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长安里（重生）》乔时肆

44、第44章 险象生

　　三人定好了彩头，马蹄迅疾踏过，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姜鸾打定主意要猎一只地上跑的，所以对飞起的鸟儿视而不见，只策马朝着山林深处去。

　　李昭跟在她身后，没有搭弓射箭之意，他只是想陪着姜鸾。
　　忽然，林中闪过一抹白色，很快消失在树丛中。

　　“是兔子！”姜鸾惊道。
　　她策马跟了上去，很快又看到了那只兔子的身影，她搭弓射箭，瞄准兔子后将箭射了出去。
　　羽箭擦着兔子耳朵钉在土里，兔子翻了个身又跑掉了。

　　李昭看向姜鸾，她方才明显收了手，否则这一箭，兔子必死无疑。
　　“算了，既然它躲掉了这支箭，说明它还不该死，我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它了。”姜鸾道，就当是为了五年前那只被姜明桀虐杀的兔子。

　　“哥哥，我们再去找找。”
　　她知道李昭在看着她，所以刚刚的话也是在解释给他听。
　　李昭微微点头，忽然眸光一冷，朝着姜鸾喊道：“阿鸾，趴下。”

　　姜鸾来不及深思，听话地趴在马背上，只听耳边掠过一道风声，一支箭擦着她的发梢射了过去。
　　这时，四面八方都有箭朝着他们而来，李昭踩着马鞍飞身而起，落到踏雪背上，将姜鸾护在怀里。

　　“踏雪，走。”
　　李昭一扬缰绳，踏雪也意识到了危险，朝着山林疾驰。他对后山山林的地势了熟于心，片刻间便跑出了箭阵，来到一处溪涧。
　　躲在暗处射箭的人没想到他会骑马逃走，想必也没有备好马，所以没有跟上来。

　　“吁。”马蹄停了下来。
　　李昭抱着姜鸾下马，走进溪涧旁的山洞中，才放下她。
　　姜鸾打量着山洞里，十分干净，一旁有烧过火的痕迹，还留有柴火，最让她震惊地是，最里面竟然有一张石板床，像是有人曾在这里住过。

　　她转头望向李昭，却见他忽然单膝撑在地上，面色煞白。
　　姜鸾鼻尖也嗅到一阵血腥味。

　　“哥哥，你受伤了。”

　　她走到李昭身后，见他背上直直插着一支箭，箭柄不知何时被他折断了，只余下一节箭矢留在背上。
　　姜鸾瞬间提起了心，眼里闪过泪花，声音颤抖地说：“哥哥，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她没有受过伤，更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便不敢轻易下手，怕弄巧成拙反而对他的伤不利。

　　李昭盘腿而坐，握着她的手，说：“阿鸾，别哭，我身上有伤药和匕首，你帮我把箭拔出来，用匕首剜掉坏了血肉，再撒上药便好了。”

　　“好。”姜鸾点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跪在李昭身前，将手伸进他怀里找伤药和匕首，摸到后拿出来，放到旁边。

　　她吹亮火折子，点燃了地上的柴火，将匕首在火山烧过后，放在一旁，这才走到李昭身后，看着箭矢插入的地方血肉模糊，心下还是一阵慌乱，她稳了稳神，将手伸向伤口。

　　血水凝固在箭矢周围，姜鸾不过轻轻动了下，便听到李昭传来一声闷哼，她蹙眉道：“哥哥，必须要脱掉衣裳，你忍着些。”

　　李昭微微点头，“阿鸾，别担心，你可以的。”

　　“我可以的。”

　　姜鸾深吸了一口气，手下愈发轻柔，将他的外袍和里衣都褪了下去，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口。
　　“哥哥。”她唤道。
　　话音未落，她一咬牙便将箭矢拔了出来，又飞快将伤口处坏了的血肉剜了出来，再撒上伤药。
　　她屏住呼吸，一气呵成。

　　李昭听到她唤他，正欲回应，便感受到一阵骨肉分离般剧痛，才意识到她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
　　他疼得冷汗密生，却再未哼一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低声笑了。

　　姜鸾缓缓吐出一口气，拧眉看着伤口，没有丝毫犹豫便撕下了裙摆的里衬，将伤口处从前绕后包了几圈，才打了个结。
　　她重新为李昭穿好衣裳后，才卸了力一般地坐在李昭身边。

　　她的发丝也被汗水打湿，担忧地看向李昭，“哥哥，你怎么样？”
　　撒过上药后，背上的痛便减轻了不少，李昭眼中也恢复清明，他伸出指尖擦了擦姜鸾额角的细汗。

　　“没事了，别担心。”

　　姜鸾松了口气，才想起方才要杀他们的人，“哥哥觉得，刚才那些人，会是谁派来的？”

　　李昭看着拔出来的箭矢，眼底冷了冷，他只能猜测是冯文州派来的人，但没有证据。

　　姜鸾低着眉思量，道：“与我有仇怨到要杀我的人，只有姜明桀，可他现在已经被软禁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会再对我下手，所以我猜方才那些人，可能是冲着哥哥来的。”

　　“哥哥，你若回到大梁，对新后和李惇来说，是极大的威胁，新后不会放任你平安回到大梁，哥哥若是要与使臣同行回梁，还要早做打算，万不可掉以轻心。”

　　她仰头看着他，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说的话，虽然照理来说，她不该知道这些，所以她犹豫了许久要不要告诉他，但她不放心。
　　李昭听她句句都是在为他考量，心下一暖，“我知道了阿鸾，今日之事，背后之人恐怕就是冯文洲。”

　　他让牧一他们盯着冯文州，却见侯文州这半月都在逛妓馆喝花酒，便对他放松了警惕。
　　如今仔细想来，他们虽在长安待了半月有余，却也只在宴会上见过他一次，便是想对他下手也没有机会，所以才会利用了这次春猎。

　　姜鸾见李昭信了她的话，才微微放心，她一直担心他会在回梁的路上遇到危险，没想到大梁使臣会在长安动手杀他。

　　今日他们行刺哥哥，若是真如他们所愿，只怕两国会再起祸端。

　　山洞虽隐蔽，但洞内阴冷，姜鸾担心李昭有伤在身，不宜在此地久留，她道：“哥哥，他们的人可能还在山下，我想办法联系慕光，等他寻过来，我们再下山。”

　　李昭问：“你怎么联系他？”

　　姜鸾咬了咬唇，忽然想到李昭送给她的口笛，拿起挂在胸前的口笛，她眼里一喜，朝着李昭道：“哥哥，我知道了，用口笛。”

　　“你等我。”
　　她说完起身走出了山洞，站在洞口外吹响口笛，断断续续吹了几下。

　　口笛虽小，但它的声音很清脆，极有穿透力，只是没有听过口笛声的人，是听不出它是用什么吹出来的。
　　但当初姜鸾跟着李昭学用口笛驭马时，慕光一直都在，所以只有他能分辨出口笛声。

　　姜鸾吹完口笛，便回了山洞中，很自然地坐在了李昭身旁，静静打量着山洞里的那张床。
　　李昭自然看到了她眼中的打量之色，抿唇道：“从前我在山里过夜，便是那上头睡的。”

　　姜鸾想到从前被姜风琰和宫人欺压的他，想必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走投无路才到禁苑马场做了马差。
　　不过她对这个山洞感兴趣，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里应该也是哥哥的那位师父住过的地方。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那位师父，是不是公孙良。
　　但原本的她，应该是不知道这些的，所以她并没有打算询问。

　　今日姜鸾接连受到了惊吓，又强打着精神为李昭包扎了伤口，这会儿放松下来，便有些困倦。
　　她努力摇摇头，将倦意甩出去，让自己保持清醒。

　　李昭看着她这样，按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声说：“山洞里很安全，他们不会找上来，你闭上眼睛睡会儿，等慕光来了我喊醒你。”

　　姜鸾自然不依，抬起头便要坐好，她怎么能让一个受了伤的人守着她睡觉，但李昭的手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阿鸾，别动，就这样陪着我。”

　　姜鸾便不再动，只是轻眨着眼睫，静静靠在他的肩上。

　　慕光来得很快，开始狩猎时，他见姜鸾和李昭在一起，便没有跟着他们，等猎到了一只小鹿，往回走要找他们时，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在一处地方看到了李昭来时骑的马，和地上无数的羽箭，便知道出事了。
　　顺着马蹄的痕迹找到了半山上的一处溪涧，犹豫要不要过河时，听到了几声口笛声。

　　山洞外传来马蹄声，姜鸾猛地将头抬起来，握紧了匕首，警惕望向洞口，见进来的人是慕光，才缓缓松了匕首，眉头一舒。

　　“公主，你受伤了？”
　　慕光走进山洞便闻到一阵血气，他抬眸望向姜鸾。

　　姜鸾摇摇头，“我没事，是哥哥受伤了，我们遇到了刺杀，慕光，你方才上来的时候，可有遇到那些人？”

　　慕光道：“没有，我看到了满地的箭和殿下的马，猜到你们出事了，便沿着山路找了上来，路上没有遇到别的人，只遇到了方二公子和驸马，方二公子还问了我为何没有跟着公主身边。”
　　他当时急着找人，自然是来不及回答，便策马走了。

　　姜鸾望向李昭，“哥哥，看来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下山吧。”

　　三人灭了柴火走出山洞，重新骑马下山，上山前的说好的比试和彩头，没人再知道提起。
　　姜鸾和李昭同骑着踏雪，踏雪似乎是知道要回去，马蹄撒得很快，姜鸾怕李昭的伤口再度流血，吹响口笛让踏雪静了下来。

　　**
　　回到青鸾殿后，姜鸾让钟灵去请了宋靖远，让他为李昭重新换了药。

　　宋靖远来了后，取下姜鸾用来包扎的裙摆里衬，仔细看过伤口后，重新上了药，又进行了包扎。
　　他道：“公主，江公子的伤口处理及时，往后只需按时换药，要不了几日，便能痊愈了。”

　　姜鸾悬着的心彻底放下，道：“多谢宋太医，劳宋太医再配制一套上好的伤药，送到青鸾殿。”

　　“是。”宋靖远应下。

作者有话说

　　惊喜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