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长安里（重生）》乔时肆

33、第33章 长寿面

　　只是他想她，却不能光明正大去寻她。
　　钟灵和知意推门而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她们下意识停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

　　姜鸾和李昭几乎是挨着坐在一起，他们双手紧握，四目相对。

　　听到声响，两人同时转过目看着钟灵和知意，李昭眸光骤冷，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
　　钟灵自来知道公主和昭殿下亲近，却也想到他们已经亲近到如此，这已是非寻常男女能有的举动。
　　她紧皱着眉，方才昭殿下看过来的眼神，好生骇人。

　　知意却是第一回看到姜鸾和李昭这般，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公主，这……”
　　知意在看到姜鸾生冷的目光瞥过来，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钟灵凛了凛神，抬脚走进去，将提盒放在门口的桌上，朝着姜鸾道：“公主，已经做好了。”
　　姜鸾这才从李昭手里抽了抽手，待李昭松开她后，她才起身道：“好了，东西放下，你们先出去吧。”

　　钟灵拉着还在发怔的知意走了出去，她还特意将门关上了。
　　刚走到院中，知意便忍不住问：“钟灵，你刚刚看到吗，公主和昭殿下他们怎么能……”
　　钟灵捂住她的嘴，带着她往远处走了些，才道：“这般大惊小怪做什么，当年公主落水，可是昭殿下亲自抱上来的，比这亲密多了。”

　　知意点点头，似乎被她这话说通了，但仔细一想，可是公主当年还小啊，能跟现在比吗？
　　可她见钟灵很是淡定，又想到姜鸾方才投过来的目光，还是将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
　　即便公主和昭殿下真的有什么，也不是她一个奴婢能左右的。

　　屋内，姜鸾拉着李昭起身，走到桌前道：“哥哥快坐下。”
　　她将提盒的盖子打开，里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她将面碗小心翼翼地端出来放到李昭面前，又将筷子递给他，唇角勾起笑，“哥哥快尝尝。”

　　李昭接过筷子，看着眼前的那碗面，漂着油花的高汤上铺着完整的荷包蛋，青白的小菜只占了极小的地方，最上面撒上一把葱花。
　　高汤的浓醇和葱花的异香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尝尝。

　　他握紧筷子，大概猜到了她这么做的原因，今日是他的生辰。
　　没有人记得，包括他自己。
　　只有她。

　　姜鸾笑眯眯看着他，道：“哥哥，是不是很惊喜，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吃了这碗长寿面，哥哥定会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李昭忍住想要将她揽进怀里的冲动，压下眼里的酸涩，低头用筷子捞起细面尝了尝，碗面混着汤汁，很快见了底，他意犹未尽。

　　姜鸾满意地笑了，绞着手帕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学不来，不然就亲手给哥哥做一碗长寿面了，明年哥哥的生辰我就不能陪哥哥过了，哥哥记得也要吃上一碗长寿面。”

　　明年他的生辰，亦是他的冠礼。
　　他在大梁，她在大魏，千里之隔，她陪不了他了。

　　“你不用亲自做，”李昭放下筷子，喉结上下划动，眼里的的温柔似要溢了出来，“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阿鸾，我很高兴。”
　　明年的生辰，若她不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再吃长寿面了。

　　姜鸾唤来钟灵和知意，将食盒与碗筷收了下去。
　　她起身走向书案，忽然侧眸问道：“哥哥，你想喝酒吗？”

　　“嗯？”李昭拧眉。
　　“怎么想喝酒了？”他问。

　　姜鸾坐到书案前，说：“我还没有真正喝过酒，也不知道喝醉后会怎样，哥哥陪我喝一场如何，等我知道了自己的酒量，以后跟旁人喝酒，便不会轻易喝醉了。”

　　她从前只喝过小杯的果酒，并不醉人，她第一次喝酒，想和他一起。

　　李昭微微思忖一瞬，她说得对，只有真正喝醉过一场，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
　　离开大魏后，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她身边，她身边虽有慕光，但他还是希望她不会陷于困境。
　　既然她想醉一场，他自然作陪。

　　他点点头。
　　姜鸾又让钟灵和知意去青鸾殿取了酒，同行而来的还有慕光。
　　听到姜鸾要喝酒，慕光下意识蹙眉，但还是没有出声，将酒放下后走了出去。

　　姜鸾提起一壶酒，取掉塞子，朝着李昭道：“哥哥，这是春日里酿的桃花酒，我可是馋了好久了，这第一口酒，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1]。”

　　李昭拿起酒壶，与她相碰。
　　看来她早在春日里，就打定了主意，要与他喝酒。

　　姜鸾抿唇饮下，辛辣又刺激从舌尖的传来，她下意识蹙了蹙眉，但很快清冽的酒水过后，有一股淡淡的桃花清香留于唇舌之上。

　　“能喝吗？”李昭担忧。

　　姜鸾蹙眉看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忽然豪放举起酒壶，大声说：“好喝，再来。”

　　李昭蹙着眉与她喝了一整壶桃花酒，听她说了许许多多祝词，也不知准备了多久，竟无一句重复。

　　见她扔了酒壶，要打开新的一壶酒时，李昭拦住她的手，姜鸾不满地看向他，她面色红晕，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勾起，似醉非醉。

　　“阿鸾，别喝了。”

　　姜鸾眨着眼怔了下，摇摇头道：“哥哥，这酒好喝，我没醉，还想再喝。”
　　她眼里闪着微光，如同满天星辰，让人忍不住想要答应她。

　　李昭松了手，任由她打开了新的一壶酒，笑着要与他碰杯。
　　又过了许久，姜鸾抱着酒壶伏在案上，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但她脑子还很清晰，记得要问：“哥哥，今日生辰，你有没有许愿啊？”

　　李昭顿了下，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凝着她，轻道：“许了。”
　　“许了什么愿啊？”她又问，声音软糯含糊。

　　李昭将她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他说：“愿我的小公主阿鸾，顺遂无虞，皆得所愿，百事从欢。”
　　还有，快些喜欢他。

　　良久，姜鸾抱着酒壶蹭了蹭，睡得迷糊，“许了就好。”
　　李昭轻笑，拿掉她手里的酒壶。
　　姜鸾不满手里没了东西，伸手将他的手抱了过来，放在脸颊处。

　　掌心的温热传来，李昭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姜鸾，直到手脚都有些僵了，他才回过神，极为小心抽出手，没有吵醒她。

　　他起身将姜鸾打横抱起来，放到床榻上，脱下鞋子，又盖好了被子。
　　他重新走到书案前，将凌乱的酒壶整理放好，也将剩余的酒水安置到一旁，才从架子上拿出那个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雕刻着。

　　半个时辰后，姜鸾悠悠醒过来，揉着隐隐有些发疼的脑袋看向屋内，她还在扶云殿，屋内没有人。

　　她掀开被子正要下榻，李昭从外面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汤，走到床边将漆盘放下，端起汤碗递给她姜鸾，问：“还难受吗？喝点醒酒汤，再睡会儿就好了。”

　　姜鸾接过醒酒汤，抿唇喝了几口，便不想再喝了。
　　李昭也不勉强她，轻声说：“以后不可贪杯，喝酒不可超过一壶。”

　　姜鸾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怀里，那处原本放的东西竟然不在，她着急地转身掀开被子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荷包。
　　她松了口气，将荷包递给李昭，说：“哥哥，我之前答应送给你的荷包，今日就当做生辰礼给你了。”

　　李昭接过，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他垂眼看着，只见荷包上绣着一个五彩斑斓的东西，像是鸟，又像是花。
　　宫里的绣娘绝对绣不出这样的花纹，倒像是初学者所为，他看着姜鸾紧张兮兮的小眼神，心下了然。
　　他随口道：“荷包上面绣的是什么？好像是一朵花……”

　　姜鸾失落地垂下了眼。

　　“看起来更像是一只鸟。”
　　李昭的话，让姜鸾重新抬起了头，看到他眼里的笑意，才知他是故意的。

　　“哥哥！”姜鸾有些恼羞。
　　李昭摸摸她的头安抚道：“好了，我知道是阿鸾亲手绣的，绣的可是一只鸾鸟？”
　　“能看得出来吗？”姜鸾期待地睁大眼睛问。
　　李昭点点头，“绣得很特别，是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荷包。”

　　姜鸾原还担心绣得不好看，听他这么说，笑容越发真切。
　　看到李昭要打开荷包，她拉住他的手，说：“哥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看了就必须要收下。”

　　李昭抬眸，拿着荷包的手顿了下，最终还是拆开了荷包，里面竟是整整一兜的金豆子。
　　虽有她的话在前，让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震惊到了，他拧眉道：“阿鸾，你从哪里来的这些？”
　　她虽受魏帝宠爱，但这些金豆子不少，她怎么会有这么多？莫非是找人将她的银钱都换成了这个？

　　姜鸾笑道：“放心吧哥哥，我有好多金豆子，小时候父皇问我想要什么生辰礼，我说想要金豆子，之后父皇便把每年的生辰礼都换成金豆子送给我，我有满满一匣。”

　　李昭神情松下来，却还是有些犹豫，既然是魏帝送给她的生辰礼，他怎么能带走。

　　“说了我们要交换的，哥哥一会儿将之前父皇赏赐给你的金银交给慕光，那些我就带回去了。”姜鸾不给李昭反驳的机会，俯身穿上鞋子。
　　她朝着外头唤：“慕光，进来。”

　　隔壁屋子的门打开又关上，慕光如一阵风推门进来，凝眸看着姜鸾。
　　这时，钟灵和知意也走了进来，见姜鸾已经醒了，钟灵放下心来，道：“公主可算是醒了，日后万不可再喝醉了。”
　　那会儿昭殿下出来说公主喝醉睡着了，给她们吓了一跳，这都过了半个时辰，公主若是再不醒过来，她们就要去寻太医了。

　　注释：[1]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出自唐·李远《翦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