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恶犬夫人》望月梅有酒

19、寒来暑往

　　集芙苑里没有了梅香，可谓是祥和了很多，这让薛秀芙的心也有所感，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不错，不至于每次她去和梅尨做些新菜式的时候，梅香总是在一旁说个没完。新来的月云大丫头是个事少的人，只有在小丫鬟犯了大错的时候，才重重的惩罚，其余时候都是以说教为主。虽然跟月云少了些亲昵，但是月云对她也算尽心尽力，恭敬体贴。

　　暑往寒来，五年过去。薛秀芙十三岁，正是豆蔻年华好时节。她这些年经常去竹骨院，春天带些钱嬷嬷做的糕点，跟表哥坐在竹林中的石椅上，喝茶吃点心看梅尨练武，夏日和表哥以命题来作诗，吃着凉凉的冰碗度过炎炎夏日，秋天和表哥一同站在梅尨身边练汤清教的养气拳法，冬日则是在亭中，烧一壶热腾腾的茶，表哥读书，她在一旁时而读书时而刺绣，亭外是风雪不误练功的梅尨，梅尨长高了，人也健壮了，一双眼睛更加清澈明媚，只是头发怎么也养不黑，仍旧是初来时的黑褐色长发，为此她问过大夫，也查过书上的内容将各种方法都试了，有一段时间好像是弄错了药方，梅尨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吓得她赶紧让梅尨停止使用那个药方，再不敢随便弄梅尨的长发。有一天晚上梦见有人小声的叫着她小姐，她回头一看，好个光秃秃的脑袋，当那人抬起头来，居然是一脸傻气的梅尨，顿时吓醒了，以后再不敢期望梅尨的头发变黑。

　　今日是正月十四大雪，等梅尨练完汤清教她的不知名的剑法之后，刚才还一副严师脸的汤清兴高采烈的跑来问她，“表小姐，今日你打算带着梅尨做些什么新鲜菜式，需要我去河上去弄条新鲜的河鱼吗？”

　　薛秀芙好笑的看着一脸馋相的汤清，直觉好笑，看了看天色，“今日吃热锅子如何？我让厨房将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端来铜炉子，就在这亭中边赏雪边吃如何？”

　　“甚好，围炉赏雪，我们也学着古人附庸风雅一次。”季平赞赏的说道，季平这几年来一直住在薛府，甚至连过年都不曾回家过，季府也不曾来过人，但每年节礼都是不少的。府里的人被老夫人敲打过，谁也不敢传些关于表少爷的风言风语，再加上有汤清这个护犊子的小厮在，只要知道谁说了他家少爷的闲话，不出两日，一定会受到汤清的惩罚，对此，薛夫人总是要时不时忍受一把仆人们的诉苦，但是前头有老太太呢，她只能纵容着汤清在府里胡来，私下里却是非常恼怒，怪汤清没有仆从样，怨季平管教不好奴才，但总是敢怒不敢言的。

　　“我去小厨房准备一下。”梅尨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梅尨个子因为勤练武，短短几年，身高已经超过了薛秀芙，脸也渐渐圆润起来，看着很是招人喜欢，但是身材平平，要不是梳着丫鬟的发髻，远远的一看，就是一个脸圆圆的哥儿呢。

　　半个时辰后，暖烘烘的菌汤锅子端了上来，薛秀芙让其余人都退下后，汤清和梅尨见没人了才落座。

　　季平刚要伸筷子，就看见汤清嘿嘿一笑，跑到一根竹子下从积得厚厚的雪下掏出一个黑瓷酒瓶，得意的朝着三人摇了摇。

　　薛秀芙好笑的骂道，“你这个促狭鬼，我说怎么我和梅尨酿制的桃花酒少了一壶，原来是被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偷了去。”

　　“哎，表小姐这可说的不对，要不是我藏起来一坛，哪里会有今日的好食好酒好雪景啊，是小的我有先见之明提前预料到今日大雪，表小姐想吃热锅子，我才藏起来一坛的。”

　　季平骂道，“就你会说，还不快给表小姐倒上，要不表小姐可要饶不了你。”

　　“哎，来了。”汤清殷勤的给表小姐和少爷倒满杯，梅尨先一步接过汤清手中的酒壶，给师傅倒了一杯。

　　汤清调笑，“小徒儿，愈发知道疼惜师傅了，看着没，我徒弟多懂事啊。”

　　薛秀芙看着他得意的模样啐了他一口，“那还是我的丫鬟呢！”

　　季平塞了一个煮好的鸭肉丸子到他的嘴里，“好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汤清不防被烫，吐掉还可惜，内心纠结的不行，只好嚼一口往嘴里吸冷空气，烫的整个人直跳脚，梅尨跟在一旁倒冷茶递给师傅喝，而薛秀芙和季平则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

　　季平笑道，“谁让你是个贪吃鬼，哈哈哈。”

　　薛秀芙笑的含蓄，看见一向清冷的表哥此刻笑的脸颊红润，面若冠玉，直觉得她家水土养人不成，表哥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书上说的“公子如玉”是不是就是表哥这样的，这么想着竟没有听见汤清的话。

　　“表小姐，哎，表小姐……”

　　梅尨看着低头不知想着什么的小姐，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您在想什么？”

　　“啊？我在想明天弄些什么吃食才好。”

　　汤清丝毫不在意表小姐的走神，兴高采烈的说，“表小姐，明日是十五，我们去逛街市如何？如果明日出月亮，我带着少爷和表小姐去滑冰，可好玩了。”

　　又看着给桌上三人认真布菜的梅尨问道，“梅尨，你明日跟不跟为师去呀？”

　　“去，师傅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梅尨想也不想的回答。

　　汤清满意的点头，“表小姐和少爷意下如何啊？”

　　薛秀芙有些为难的不想去，冰湖实在留给她的印象不算好，那冰冷的湖水淹没头顶的无力感她至今想起来还尤为害怕，就听见表哥说道，“汤清你胡闹，冰湖那种地方怎么能去得，明天去逛逛街市就好了。”

　　汤清还要游说，被梅尨小小的拉了拉袖子，汤清看着薛小姐低垂的头明白了什么，马上点头附和，“是啊，想来冰戏也没甚好玩的，我们去买眼睛红红的兔子灯去，送给我兔子般乖巧的好徒儿。”

　　梅尨笑嘻嘻的点头，“谢谢师傅，那我送给师傅老虎的花灯。”

　　汤清认真想了想，问道，“哎，徒弟啊，你这个有点难，往年里可不曾见过有老虎花灯啊。”

　　“那……那……”

　　薛秀芙听见梅尨犯了难，想了想，“那我们自己做一盏不就好了。”

　　汤清一拍手，“那可好，还是表小姐心灵手巧，反正这竹骨院里就是竹子多。”

　　薛秀芙重新对话体感了兴趣，问梅尨，“你送汤清老虎灯，那你打算送我和表哥什么花灯？我带着你学做新菜式，表哥负责你的饭食花销，还给你提供地方供你练武，你要怎么报答我们啊？”

　　梅尨想了想说道，“送小姐荷花灯，送表少爷龙灯。”

　　“我这个倒简单，可是为什么送表哥龙灯呢？”

　　梅尨一张脸在昏黄的烛光下映衬的可爱，甜甜的说道，“表少爷长得龙眉凤目，希望表少爷在新的一年里龙马精神，龙凤呈祥，神龙马壮。”

　　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夸奖，反而是一片静默，气氛好像静止了，梅尨有点懵懵的看着三人各异的脸色，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不防小姐和表少爷爆发出巨大的笑声，小姐甚至笑的趴在了桌子上，半天起不来。

　　梅尨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恨不得挖个洞自己钻进去。

　　还是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汤清憋了半天先出声，“真不愧是我的徒儿，深得我真传啊，哈哈啊哈哈，”说完自己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梅尨眼巴巴的看着汤清和小姐，他们怎么不帮我说话了？还一起笑话我，“我这是跟表少爷学的，哪句错了呀？”

　　大笑不止的季平住了声，一脸愕然的看着汤清指着他，“不怨我，是少爷没教好！”

　　“我什么时候教的你？”季平边笑边诧异的问道。

　　“我在外面练剑的时候听见表少爷跟着夫子的读书声，就记下了几个词，我还会好多呢，比如兵强马壮，老当益壮；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鸣；周工之孙，庄王之子；善化不足，恶化有余……”

　　季平终于停止了笑声，赞赏的看着梅尨，“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很善于博闻强记嘛，比你师傅强。”

　　“少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也很聪明的好不好，你看我徒儿就知道了，她这么聪明，师傅也不差的。”

　　季平不理她，对薛秀芙道，“梅尨很聪明，从成语到古诗，说的都很对，只是不解其意，就会变成刚才那样说错话。”

　　“让表哥看笑话了，梅尨不可以瞎用成语，知道吗？”

　　“知道了，小姐。”

　　“梅尨，如果有你感兴趣的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就当帮我温故而知新了。”季平想了想说道。

　　梅尨感谢表少爷，薛秀芙则是向表哥看了过去，心里泛起丝丝甜意，表哥真是心善，同她一样愿意帮助梅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