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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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醒来看到这一幅场景都会和白斯艾一个反应，尤其还是在对方刚刚从一场噩梦之中醒来的前提下。
在避免进一步的误会发生之前，叶阑拉着梅赫的后衣领将她扯回来：“你吓到她了。”
“啊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打算吓你的！”梅赫双手合十，歉意满满，“刚才在梦里也是，对你做了违法的事情。”
白斯艾被这一句轻轻松松的“违法的事情”给惊呆了，一时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梅赫这边还在穷追不舍地喋喋不休：“如果不介意的话，之后可不可以让我请一次客作为赔礼？”
这个时候门被咚咚敲响，但是不等屋内的人做出回应，一位中年男子就已经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叶阑微微皱眉，语带警告：“外面的标语应该写得很清楚，任何人在梦境没有结束之前都不得踏入手术室。”
那位突然闯入的中年男士一下子慌张起来，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因为我看外面的警报解除了，所以就……”
白斯艾终于有所反应：“爸爸？”
比这句话更先反应过来的是身体，她已经翻身下床打算朝父亲跑过去的时候——
不出意外的，整个人歪倒着瘫软下去。
好在梅赫及时捞了她一把，她才堪堪没有摔到地上。
第二个抢先奔过来的是作为父亲的白莽，他从刚才被责备之后就一直表现出一种手足无措的不安，直到刚刚白斯艾差点摔下，他的那份急躁才总算压过了刚才的拘谨，赶紧跑过来撑住白斯艾另外一边的肩膀。
梅赫好心解释：“之前的注射量太大了，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能够恢复。”
白莽还是难以放心：“这个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如果没有强烈的不适一般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实在不放心，之后保持14天的梦境记录，可以自查。”
梅赫想了想，在包里翻了翻，总算摸出来一张名片，笑容温和到让人下意识放松戒备：“当然也可以找我。”
白莽接过名片，盯着名字忍不住多看了几秒，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只能把名片收好，又朝她们连连道谢。
她们没再耽搁，和值晚班的同事交接了工作就离开了。其实叶阑本打算再趁新鲜整理一下刚才的梦境资料，但梅赫满心挂念着快要被瓜分殆尽的烤肉，硬是把活儿塞给了隔壁七组，左右整栋楼大半人她都认识，彼此之间欠点人情实在不算什么，大不了事后补偿一下也能糊弄过去。
看在她肚子咕得太响的份上，叶阑也就没好意思阻拦，难得地默许了。
在上车之前，梅赫还没忘记先在群里发一条公告：“临时通知：40分钟后会有肉类余量突击检查，剩余未满三斤，则八组明日下班后全体留班待查，请大家相互转告！”
叶阑：……幼不幼稚。
接近凌晨的夜晚，梅赫在郊区开得飞快，再加上这两人强强联手，把这件事解决得既干脆又利落，竟然勉勉强强赶上了烤肉聚会。
看上去已经是酒过三巡了，一伙人围在宗清家前草地上热热闹闹地聊着天，梅赫一眼扫过去，能看出来快醉倒的得有四五个。
叶阑也在仔细观察他们，不过是为了认人。
和他们组类似，八组是三男两女，除了梅赫，另一位女性是和她性情相合的秦霄，三位男性其中有两位已婚人士陆秀和耿展，两人都是梦境保护局的老人了，入梦的经验丰富，还有一位是去年新进的小孩顾敛，和他们组的李锦河好像很合得来。
看到她们来了，宗清第一个晕乎乎地站起来，他朝前跨了一步，完全忘记了就在身边的李锦河，踩在他腿上失去平衡，直接被绊了一跤。这一跤又牵连了在李锦河右边的顾敛，他手里还没喝完的啤酒抖了身边的秦霄一身。
柳如眉本来看不下去想把宗清拉起来，结果踩上了刚才脚边喝空了的啤酒瓶，好巧不巧就摔在了宗清身上。眼看李锦河被压得哀叫连连，陆秀本意是想来帮忙，与同样打算来帮忙的耿展狠狠地撞了一把，用力太猛两人直接双双坐到了地上。
梅赫忍不住感叹：“真热闹啊……”
叶阑：“……”
她们好不容易把几乎滩成一坨的醉鬼们分开，梅赫先捏了捏宗清的脸颊：“醒醒，起来做饭了。”
宗清看来醉得不轻，酒劲上头，第一反应居然是顶嘴，神情之间颇有股哀怨的意味：“身为一组之长，总是来别的组蹭饭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梅赫一脸坦然：“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有自带食材和酒水，小秦还带了烟花~”
那边醉得差不多的秦霄一拍脑门儿总算想起来这茬，夸张地用手扩出喇叭状：“烟花在这边，大家自取哦~”
宗清抗议：“喂！不要随随便便把一些奇奇怪怪的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带到别人家啊！”
柳如眉已经开始挑选烟花了：“想的真周到啊，都有些什么烟花啊~”
宗清继续抗议：“这里禁止燃烧烟花爆竹！”
李锦河也翻出来一盒小鞭炮：“哦！居然还有这个！我都好多年没玩了！”
宗清无助抗议：“你们有听我说话吗？”
顾敛那边又翻出来一盒小鞭炮，丢给李锦河：“这里还有一盒。”
宗清绝望抗议：“不要总是无视我！！！”
梅赫诚恳地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我们的肉就托付给你了！”
宗清本意想再怼她几句，但转念想到组长为了他们加班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心又软了，乖乖地跑去烤肉了。
哼，大不了烤好了只偷偷给组长吃！
不得不说，宗清虽然是个暴躁河豚，但是在做菜上的天赋几乎是一等一的绝，不仅凭借一己之力把全组的人的口味养叼了不说，人人都开始瞧不上外卖了，各个都恨不得在他家里安营扎寨蹭吃蹭喝，梅赫差点动了挖人墙角的坏心思，不过试探了几次，宗清是抵死不从，再加上叶阑的施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虽然以宗清的状态最好是保持休息，但是醉鬼的执着实在是异常坚定，只能由还算清醒的耿展来负责监督他，梅赫和叶阑则负责将刚刚的烟花从这群醉鬼手里回收，虽说是大家故意逗他玩，但宗清刚才的话倒是没错，清醒状态时候还好，让醉鬼持有这种易燃易爆物品总觉得难以放心。
等她们重新收拾好烟花回到烤架旁，刚翻面的上好五花正煎出滋滋的油花，淋上的酱汁在火舌的舔·舐下刺激着鼻腔，味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让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滴落。
垂涎的醉鬼们已经跟丧尸似的围了一圈，为首的李锦河干脆敲起了盘子：“大厨，饿饿，肉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宗清抬起大长腿就是一脚，奈何李锦河实在是躲得太快，连他的衣角都没碰上。
碍于手头还有一堆正在烤着的肉，宗清不能离开，但姣好的面容已经扭曲：“李锦河，你贱不贱呐？！”
“哎呀~好可怕，太可怕了。”李锦河就近一个闪身躲到了梅赫身后，“叶神救我！”
梅赫反手就拧着他的耳朵把他揪出来：“李锦河你个花心萝卜！拿我当挡箭牌却喊叶阑救命是几个意思！还想抢我的肉，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借’过来加班？”
完全不顾那边哀嚎的惨状，秦霄忍不住连连赞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这个手艺，我都要被驯服了~”
宗清：“喂喂！那种听上去就很不对劲的说法是怎么回事啊！事先声明，我已经有老婆了！”
柳如眉很是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肩：“二次元的老婆吗？犯重婚罪的那种？”
顾敛继续在旁边补刀：“啊啊~真可怜啊~~”
宗清：“完！全！不可怜好吗！”
还是老好人陆秀来救场他们才肯消停点：“你们也稍微少喝点吧，尤其是顾敛，小心今天宿醉明天早班爬不起来被扣下来加班。”
这群醉鬼早就喝过了头，各个都一身酒气，秦霄从刚才就一直哼着同一段儿歌，柳如眉不知道为什么一脸慈爱地在旁边当着听众，顾敛控制不住一直在打饱嗝，陆秀在帮他顺气，宗清十分执着地要给她们两个人烤肉，耿展为了防止他出什么事故，在旁边尽职尽责地涮酱，一时间场面既混乱又莫名其妙的和谐。
宗清给叶阑烤了满满一盘肉，却给了梅赫一个空盘子。
梅赫敲了敲空空如也的盘子：“我的呢？”
像是小孩子恶作剧成功了似的，宗清装作没有听见。
梅赫哭笑不得：“原来酒精使人降智是真的啊。”
“酱汁？”宗清听岔了，敏捷地收起了刚才的酱汁碟子。
梅赫：“……我现在送他去幼儿园还来得及吗？”
叶阑终于忍不住拍了拍宗清的肩，好声劝说：“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宗清大为感动：“组长~~”
叶阑继续安抚道：“剩下的我来烤吧。”
此言一出，刚才还在打闹的众人很快反应过来，柳如眉接过了叶阑手里打算要烤的一盘上好的梅花肉，李锦河则顺理成章地接走了她左手刚拿到的夹子，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等叶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梅赫推着坐到了烤架旁边的草地上，那盘烤肉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梅赫的手中。
“来吃肉~”梅赫叉起一块烤肉，讨好似的送到叶阑的嘴边，被叶阑握住她的手将那口肉塞回她的嘴里。
叶阑冷着张脸看她，没有说话。
“哎呀~消消气消消气~”入口的烤肉外侧是恰到好处的焦香四溢，内侧则是汁水四溢的嫩滑软糯，梅赫忍不住又给自己塞了一块，口齿不清地诱惑她：“真的不尝尝？”
叶阑没有跟吃的过不去的道理，其实刚才避开梅赫的喂食倒也不是因为幼稚的赌气，只是纯粹不想与她有太过亲密的举动。
从醒来之后偶尔有这样的症状，太过接近的距离会让人觉得无处可逃的压抑和惊恐，心跳缓滞慢到脉搏都听得到，谈不上疼痛的程度，却足够让人感到不适。
就好像，潜意识里想要逃开一样。
梅赫塞肉的手根本就没停下来，也停不下来：“怎么，坐享其成还不开心啊？”
“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叶阑顿了顿，语气真诚：“我已经不会再犯用微波炉加热鸡蛋这样的错误了。”
“噗……”脑海中下意识回想到那天叶阑拿着锅盖对着微波炉当护盾的场景，梅赫一个没忍住，差点呛到气管里，鼻腔酸涩到逼出她几滴生理眼泪，她本意是想找瓶水缓缓的，奈何随便翻了翻只找到早就喝空了的啤酒瓶，只能又闷闷不乐地坐了回去，“难为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被她这一提醒，叶阑倒是想起来今天的笔记还没做，不趁热记录下来只怕她转头就忘了，她在包里准备掏出笔记本的时候，发现旁边还躺着盒红色包装的喜糖。反正她也没有吃这个的习惯，索性也就一并掏了出来，递给梅赫。
梅赫奇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叶阑稍微翻了翻前几天的日记，给出答案：“3月10日下午4时隔壁七组一个姓许的小姑娘送过来的喜糖。”
“噢，你是说七组的许沁吧，怪不得我说这盒子怎么那么眼熟呢，没想到你居然留到了现在。说起来，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我还给他们支过招。”梅赫眉眼弯弯，笑的像只狡黠的狐狸，“所以作为辛苦费，喜糖我收了五盒~”
叶阑略微无奈地摇摇头，拔开了笔帽，打算把下午的事情简单记录一下方便温故。
初春的天气却依旧冷得刺骨，特别是在这种深夜，叶阑轻轻呵了呵手，唇边逸出轻薄的一点白气。
高领纯黑色毛衣，浅棕色无机质的瞳孔，建模般完美的侧颜曲线。简单别在耳后又自然垂在肩头的长发，勾勒出曲线优美的脖颈，神情认真到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叶阑完全继承了她演员母亲的优秀的外貌基因，艳却不妖，硬要形容的话，会让人联想起层层叠叠的重瓣朱绽开的景象，繁复却不显得累赘，五官的比例恰到好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既纯粹又深邃，让人忍不住嫉妒起造物的偏心。
而且总觉得，看得久了，会让人很想将那浅唇染上绯红，想看她朝自己明媚灿然的笑，想必一定是摄人心魄的艳丽。
叶阑写了不过一页纸，要翻页的时候才发现后面已经没有了，这才想到今天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上新换的本子，停顿了片刻，决定还是收了起来。
梅赫没料想她会突然抬头，视线一时撞了个正着，她有些许不自觉地移开视线，语气故作轻快道：“这么快写完了？你该不会是已经记不起来了吧？”
叶阑懒得搭理她，刚才自己光顾着写日记的这会儿功夫，梅赫已经毫不客气地干掉了大半盘肉，再与她多费口舌只怕真的要一点不剩了。
梅赫把她的沉默误会成了默认，心中顿生怜爱，开口安慰道：“没关系。”
“只要我在的时候，只要是一起发生的事情。”
“我都会替你记着。”
我都会替你记着，这句话像是按下了某处的开关，忽然叶阑的心头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昏暗的灯光，嘈杂的言谈，甚至梅赫说话的语调，突然都变得如此熟悉，以至于一瞬间在她心头涌出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这也就是鄢颂提醒她注意的Déjà Vu，中文译名叫“昨日重现”，一直被鄢颂认为是记忆存储区受到外部刺激的好兆头。
这种熟悉感至今仍有不同方面的解释。一说是潜意识对于周围气味光线声响的留有印象，并以此作为参数虚构运算出了一种实际并不存在的熟悉感，另一种说法是则是与过去的某份曾经发生的记忆发生部分重叠，类似于在大脑中的记忆缓存区找到同名文件从而产生出这种发生过了的既视感。
那么对于她而言，刚刚感受到的这份熟悉，是来自于被她所彻底遗忘的过往，还是仅仅只是大脑潜意识的一个简单玩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