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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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事情梅赫就完全断片了。
据叶阑所说，当她回头把梅赫拉住，往上提的一瞬间，就跟电影的特效转场一样，他们已经在一间狭小且三面通透的屋子里了。
这里梅赫就必须纠正一下了，她好不容易呕出来几大口水，虚弱地改正道：“是摩天轮啦。”
看来这里就是第二层的梦境。
大概是印证着她说出的话，方才还静止着的摩天轮运转起来，本来就勉勉强强支撑着座椅呕吐的梅赫，被这一下突然的动静直接掀翻在地。
梅赫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刚好摔倒在自己刚吐过的那一滩液体上。
对于有洁癖的她而言，身上沾染了自己的呕吐物这件事，比杀了她还难受。
叶阑在衣服里摸出来一包抽纸递给她：“先凑合一下，在这里出去之后，才能换衣服。”
梅赫懂她的意思，在现在的环境里抓出一包抽纸还可以解释为出来旅游随身携带的物品，抓出一件衣服就违背常理了。
趁梅赫清理着身上的脏污，叶阑已经开始打量这个名为摩天轮的地方，像是一小间的包厢，整个座舱除了底部，都是透明的，而现在透过玻璃所看到的景色应该是夜景，受光线的影响，很容易感觉不到玻璃的存在，好像整个人都漂浮在空中。
从上往下的俯视视野之中，有橙色主调的互相交错着的道路，有鱼鳞一样点着密密灯光的摩天大厦，也有几乎完全黑暗的区域，偶尔有几点灯光在其中移动，她猜想那里应该是一片水域。
各种色调的灯影混杂，随着她们的缓慢上升，远远地看上去，像是彼此逐渐地混合交融在一起，璀璨得犹如电影镜头当中的繁华都市。
因为座舱已经升到了高空，所以来自外界的灯光黯淡了不少，座舱内自带的小夜灯将她的面容浅浅地照在玻璃的另一侧，叶阑下意识朝这面玻璃伸出了手，想试试看会不会与刚才的玻璃有什么不同。
碰到的一瞬，手指就受到了跟刚才截然不同的阻力，看来是真的玻璃。
另一边，梅赫也清理的差不多了，她用手肘支撑着座位总算站了起来，站到叶阑身边，仔细观察着这片风景，希望能掌握些许线索。
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刚才的那些绿色小点的影响，梅赫觉得那些各色的万家灯火背后总像是藏着千万双紧盯着他们的眼睛，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她随意扫了几眼，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边的灯光，形状是不是很像是两片叶子？”
叶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两片区域的灯光看上去造型很奇特，应该是某个特殊设计的建筑。
这一点很有意思，因为梦境往往是记忆与想象的杂糅体，如果会在梦境之中将某个细节刻画的特别具体，往往都对应着一段真实存在过的记忆。
如果成功追根溯源的话，他们或许能够找到匹配上的现实世界里头的真实场景。
当然指望她这个甚至连摩天轮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地方是不切实际的，她偏过头刚打算问一问梅赫有没有类似的印象，梅赫又已经喃喃道：“但是仔细看的话，又像是榴莲一样……”
“……你饿了吗？”
“稍微有一……”点字还未出口，梅赫陡然回神，“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是真的有点像榴莲！”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一样，她又把脸更加贴近了玻璃，想看的更加清楚一点，可惜在她们说话的过程之中，摩天轮又转过不少，她们离地面的距离又高了几分，景色不太清晰，灯光也互相之间混杂在一起，使那个建筑更加难以看清了。
梅赫喃喃道：“总觉得……好眼熟啊。”
“……因为比较像榴莲？”
“……”
梅赫挣扎着又死死盯着看了一会儿，但是即使把整张脸贴在玻璃上也不能看清楚细节，不得不就此放弃，她坐回座位上，随意地打量了座舱周围。
从她现在的角度，往两边看只能看到摩天轮的内部结构以及两边临近的车厢，那两个车厢看上去一模一样，除了都是空的之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这个梦境看上去不像刚才水族馆那样不可端倪、捉摸不透，所以她们只能静待事态发展，一屁股坐下去的梅赫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下意识看向叶阑。
叶阑正站在玻璃前，窗外的暗夜将她大半的侧颜都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可是梅赫却能够清楚地在脑海中勾勒出她的侧颜。
从以前就是那样，哪怕是自己的事情，也永远都是一副冷静的、清醒的、仿佛一切都置身事外的姿态。
叶阑察觉到她屡屡扫来的视线，主动转过来，先她一步问出口：“有话想说？”
叶阑主动提起，梅赫也就开门见山了：“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那个……恐高之类的？”
叶阑微微皱起眉：“我恐高吗？”
梅赫点点头：“之前是。”何止是恐高，每次出差坐飞机的时候，她都是闭着眼睛紧紧握着扶手的，更不用说聊天了。
“哦。”叶阑依旧没什么起伏道，“那可能是忘记了。”
“……一般来说，正常人会把那个也忘掉吗？”
“也许吧。”
梅赫接不下去了，自从失忆之后，叶阑的人格就像是丢失了一样，虽说从前也是面瘫脸，但现在更像是感情淡漠的机器人，总觉得已经到了对人类的情感缺乏共鸣的地步。
她曾经和鄢颂讨论过这件事，商讨到最后，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叶阑本人因为那次失忆导致了大脑的深层边缘系统也受到了波及，才导致她情感匮乏，对什么都反应平平。
也许找回记忆会这样的情况有所改善，但遗憾的是，她本人对于找回记忆这件事没什么热情。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恐惧也是一种自卫的本能的身体机能，把这种直觉反馈和危机警示的机能都忘记，她反而不确定这对叶阑来说究竟是不是好事了。
她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无意识往四周再打量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她和另一个车厢的一个举着手机正拍摄着这边的人对上了视线。
她险些惊叫出声，连忙拉了拉身边的叶阑。
那个车厢在她们后面，也就是斜下方的位置，和她们之间隔了一间车厢，由于旋转角度互相遮挡的问题，现在透过了中间那间空无一人的车厢，她才发现了这个人的存在。
梅赫忍不住感叹：“看来白斯艾真的被监视着啊，她还发现了这个人。”
但奇怪的是，即使是被发现了，对方也没有放下手机的打算，依旧举着手机对着这边，从帽子下垂落的长发来看，应该是一位女性。
梅赫觉得有些异样：“她看不见我们吗？”
“不，不是看不见，而是当时的白斯艾没有发现，所以映射到梦境之中，她也会默认我们没有发现而继续拍摄。”
梅赫有点惋惜：“要是能够靠近看清楚她的脸就好了。”
叶阑也在打量着对方，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有什么情报吗？关于摩天轮的。”
梅赫虽然不知道她突然在说些什么，倒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情报不知道，只听说过一个传说，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永远一直走下去。”
叶阑的表情有些许凝重：“我们要到最高点了。”
话音刚落，就像是突然被卡住一样，整个摩天轮都戛然而止。
而她们，正好位于最高点的位置。
梅赫：“……”
叶阑你个乌鸦嘴！
她还想吐槽几句，下一刻，绚烂的烟花在此刻炸响，她们下意识都朝着窗外望去，由于高度的问题，那些烟花几乎是在同一水平线上绽放的花火，从略微高的近处散落开来，仿佛触手可及。
所说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大约就是如此吧，那些烟火的碎片看上去像是陨落的星辰，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
不，等一下，好像真的落在了她们的头顶！
就像是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密密麻麻敲得人心中寒意顿生，而更让人惊慌的是，车厢甚至受到这种冲击的影响，甚至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她就知道这个梦里没什么好事！
不如说，这到底算是什么样的梦境啊？！
说是恐怖却又诡异地带着浪漫，说是梦幻又偏偏在奇怪的细节上吓人一跳，实在也太恶趣味了！
在地面上原本应该就此消散的烟花，在这样近距离的高空，突然以极具冲击感的炸裂，成为了致命的利器！
梅赫心里涌上了一吨脏话，考虑到叶阑还在身边，只能又不甘心地咽了回去。
整个车厢还在晃动，而且随着接二连三在空中持续炸响的烟花，面向着烟花一面的玻璃也被弹射出几道很深的裂痕，有几枚残片甚至嵌入了玻璃之中，看上去仿佛被子弹击中了一样，整个座舱也在冲击之中晃动的幅度变得愈发大了起来！
更让人惊悚的是，她们还听到了来自头顶的，有什么东西崩坏掉落的声音。
这样下去，马上会从高空坠落的！
和她想的一样，叶阑与她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我负责绳索，你负责玻璃。”
虽然叶阑说得简单，但梅赫却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环顾四周，只有一把逃生锤派的上用场。
她先向上提起然后摘下来逃生锤，先狠狠敲击了另一侧玻璃的两个角落，玻璃瞬间像是蜘蛛网一下细密且均匀地裂开，同时受到这种大力的冲击，车厢猛地下沉了几分，似乎已经摇摇欲坠了。
另一边叶阑也用脱下的外套简单做了一条绳索，将一端结结实实地系在自己的身上，又观察了一下摩天轮的布局，准备与梅赫一起跳出去。
这种剧烈的波动感给人带来的恐惧是如此真实，梅赫的手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发抖，光是站稳就很困难，手更是几乎握不住锤子。
叶阑最先反应过来，抓着侧边的扶手，抬脚狠狠踹了一下，玻璃瞬间像是豆腐一样整块破开，好在外面就是摩天轮的横杆，她先跳了出去，梅赫也紧随其后跳了出来。
梅赫站在横着的某根支架上，无意识地向下看了一眼，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不得不抓紧了旁边的叶阑。
与她相反，叶阑正忙着把绳索的另一端绑在柱子上，根本稳得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都不知道有恐高症的人是谁了……
梅赫刚想问问叶阑接下去的打算，此时嘎噔一声脆响，整个座舱终于坠落下去，偏偏砸在了转轴上，反而阴差阳错地把整个摩天轮撞得重新转动起来。
梅赫心里一惊，还好她们站的位置是支撑轴，不会转动，不过看着原本静止的摩天轮又重新因为连杆作用运动起来，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还是让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砰砰。
是有人在猛烈敲击窗户的声音。
朝声音来源看过去，是那个女人的车厢，正在缓缓地朝他们的位置转过来，门不知道何时被打开了，她扒着车厢的边缘，努力地朝叶阑的位置伸出手：“小艾，快抓住妈妈的手。”
妈妈？梅赫注意到这个词，说起来，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对方确实和白斯艾长得有几分相似，可如果真的是母亲的话，为什么要尾随自己的女儿？
眼看着叶阑回应似的也朝她伸出手，梅赫赶紧拦住她：“别相信她，万一是骗子呢？”
叶阑摇摇头：“不是她救我们，是我们救她。”
梅赫这才注意到，刚才的烟花冲击也给这间车厢留下了坑坑洼洼的凹痕，咯吱咯吱的声音跟她们刚才在座舱里听到的声音很相似，看来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她没再阻拦，一手抓紧了叶阑的手臂，一手抱紧了柱子：“现在够得到吗？”
很难，按理来说，如果摩天轮能够再转动一点也许还有可能，但是转动已经逐渐平息下来，白斯艾的母亲所在的座舱处在一个尴尬的不上不下的位置，既够不到她们的手，也够不到一根可靠的落脚点。
叶阑思忖了一下：“绳索换你来，我去够她。”
梅赫下意识想阻止她二次冒险，又想起白母可能是她们这次唯一的突破口，只能又缄口不言。
重新交换了一下位置，梅赫在最上面，下面吊着叶阑，两人以这种姿势小心翼翼地朝白母的方向靠近。
这次勉勉强强勾到了彼此的手指。
叶阑不得不像荡秋千一样稍微加大了晃动的幅度，高空感模拟的太真实，原本不应该恐高的梅赫心脏狂跳到几乎要从口中呕出去，只能在心底反反复复地默念这里是梦来提醒自己。
如果不是在施力，手估计会抖到差点松开。
不过好在这一次，叶阑抓住了白母的手，对面却因为害怕有些犹豫，眼看着对方的车厢摇摇欲坠，叶阑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急切的催促：“跳！”
被这一声刺激到，千钧一发的时候，白母堪堪从车厢跳出来，紧紧抓着叶阑的手臂。
本来已经是极限的梅赫，手头又陡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差点把她整个人扯下去。
叶阑也察觉到这一点，赶在她差点脱手之际下了命令：“往左甩。”
凭借最后一点力气，梅赫拼命地把她们甩向另一根略下位置的旋杆。
她与叶阑的手在这样巨大的甩动中分开，梅赫的准头不错，叶阑整个人刚好落在杆子上，横杆不客气地撞击了腰腹，撕裂般的痛感一下子席卷全身，痛得她险些松开手。
好在白母抓住她的力气也不小，叶阑缓了缓，将右腿翻上去，半抱住那根杆子，换了个安全的位置，她终于松了口气，打算加把劲把白母拉上来，再详细问问她的想法。
但是突然之间，整个摩天轮颤动了一下，梅赫心里陡然凉了大半截，这个梦境是回旋镖吗？转折怎么这么多呢？
一会儿上浮一会儿下坠，还有完没完了？
几乎印证着她的猜想似的，整个摩天轮开始向下坍塌，而失去了支撑点的她们，只能朝着看不见尽头的更深之处坠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