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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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毛毛细雨，即使现在是凌晨天空也依旧惨白地亮着，天空像是拧不干的毛巾一样，时不时地落下一些雨来。
梅赫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湿漉漉的空气压下来让什么都觉得很黏腻，仿佛润湿了一切似的。
连头发都很难彻底吹干。
她在几次尝试之后就放弃了，转而去厨房忙活起早餐，做一场噩梦的消耗很大，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饿了。
她的厨艺本身其实只能算是正常人水平，唯一拿得出手的一道菜就是三明治，不是她吹，她做的三明治已经到了完全可以拿出去开店的水平。
流心爆蛋、香煎牛柳，用现烤的热乎乎的厚吐司夹住，在搭配上新做的松露土豆泥，被细致地摆在陶瓷小盘上，饮品则用老酸奶铺了一层薄脆。
梅赫还特地把叶阑点的那份速食早餐也摆了盘放在一起当做对比，得意洋洋地朝叶阑炫耀：“这位小姐，请给这两个套餐打个分~”
没有必要，完全是毫无悬念的胜负。
叶阑有些无奈地伸手，打算拿过自己的那份，却被梅赫先一步按住了盘子：“唔，今天就破例允许你尝一尝我的手艺。”
所以这是希望自己尝尝看的意思？
叶阑只好取了那份厚蛋吐司，入口是吐司的酥脆和土豆泥的绵软，与多汁的牛柳与流心的鸡蛋搭配，口感更加层次丰富，实在是难以挑剔的手艺。
梅赫自己却没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叶阑总觉得她现在看上去像是等待夸奖的小孩子一样，但可惜的是，她不善言辞，只能简短地给出一句被用到烂俗的评价：“很好吃。”
但这句话对梅赫来说就已经足够，她取了叶阑点的那份汉堡咬了一口，对比着给出看法：“快餐的用料实在太小气了。”
失去记忆叶阑对于如何度过假期完全没有经验，也想不出自己除了宅在家里看书之外还有什么消遣，只能询问梅赫的意见：“今天打算干什么？”
“中午我约了人一起吃饭，所以上午我们两个可以出去逛一逛街什么的，下午的话，我是打算去电影院把等了很久的一部电影看了。”
叶阑有些意外：“是我认识的人？”
“对，就是你日记上记载的17号那天的当事人白斯艾。我手头正好有一个案子查到她家附近。”
因为外卖的问题，送来的面包片有些软了，腻在嗓子里有些噎得慌，梅赫用一大口热牛奶才勉强冲下去，“我本来还想在白鹿鸣那里问一问情况的，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还得费心寻找见面的借口。”
“话说她家也够倒霉的，当警-察果然容易招惹仇家，家里这才刚遇上绑架案，好不容易才平安无事，马上又被人盯上了。”
叶阑刚复习过笔记，对这件事还有印象：“绑架案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
“绑匪全部都抓到了，也对所犯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他们都是白莽曾经亲手送进去的混混，虽然自己说是头脑发热一时报复，但我们怀疑有其他人通过催眠暗示来教唆犯罪的可能。”
“你也知道，催眠师嘛，最喜欢在幕后操纵那些借刀杀人的把戏了。”
虽然嘴上说是可能，但是梅赫会如此大费周章地与白家接触，说明她已经有不小的把握，剩下的只是举证问题。
叶阑问：“你们已经入过梦了？”
“对，入梦的时候手持摄像仪录到了较为清晰的语音对话，但是作为证据来说有些不足，本来线索是到这里就断了的，但还好对面也不打算就此放弃。我们盯梢盯了一周左右，才在来送货的快递员那里套出一点情报来。”
梅赫想到当时的情景有些庆幸：“他自己也是处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催眠了的状态，只记得自己要在送快递的时候观察一下对方家里，还好这一次对面在梦境里露了一点马脚，被我们反向入梦，抓拍到了一张照片。”
“拍到的照片上面的院子还是挺有特色的，一看就是老小区了，家门口也种着枇杷树，院子里还种了金银花，最特别的是院子门口有一个被用作简易花盆的轮胎。”
“我们当时几乎跑遍了周围所有的老小区，挨家挨户地试过去之后才总算比对出来具体的位置，说起来那个人你之前也应该认识，这十几年一直都负责新人入梦培训的。”
一想到这个，梅赫又忍不住吐槽道：“说真的，我当年入这行之前天真地以为就跟福尔摩斯一样，整天跟嫌疑犯斗智斗勇啊，搞追逐战什么的。或者跟美剧里面的现场调查员似的，什么技术分析逻辑链推理罪犯侧写啊，光是想象都很酷的那种。”
“但现在我已经悟了，最重要的还是得心细如发，反复比对匹配分析才是王道。”
梅赫每次都这样，在她自身不去刻意控制对话走向的前提下，永远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随心所欲得很，话题跳脱之快往往让人难以招架。不过好在叶阑也不是主动接话的那一类人，所以一般最后也就由着她把话题各种带偏。
梅赫一想到那些天足足有300多张物证照片的相互比对就头疼，提取量如此之高不说，最重要的还是相片修复以及视角匹配问题，本来好不容易将由梦境二次加工的记忆碎片修复完整已经很不容易，还要小心甄别记忆与幻想的边界，仔细分类贴标排序录入送检，只要一个粗心大意之前的心血就付诸东流。
再加上因为照片是从对面楼层往下俯视的视角，考虑到潜在受害人一家都处在一种被监视的危险情境之中，他们没日没夜连续加班争分夺秒，才总算赶在新的案件发生之前先一步保护住了目标。
仅凭一张照片去锁定具体的地理位置，放在在现实社会还好，可以充分利用拍摄照片属性的信息，最简单的可以直接通过照片文件里的EXIF里的GPS定位，找到准确的精度、纬度和高度。再不济，也能得出拍摄时的镜头焦距、快门速度、光圈、拍摄的设备型号等等拍摄数据，来进行下一步的追踪。
但在梦境里，就只能使用最传统的笨办法一一比对过去。
一个人絮絮叨叨了许多，梅赫忍不住忧心忡忡地摸了摸半湿的头发：“最近掉发更加严重了，在这样下去要秃头了……”
叶阑看了看她浓密的发顶，一脸认真地劝慰：“没关系，你离秃顶还有很长的距离。”
梅赫：“……”
毕竟是休假日，两个人慢悠悠吃过早饭后，梅赫就打算出门逛逛，还是叶阑硬把她扣下来吹头发她才乖乖听话。
叶阑白皙的手穿过浅金色的发丝，若隐若现地卷过她半湿半干的发尾，吹风机的热风呼噜噜地吹得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她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是一只猫咪，应该会很高兴地朝她露出柔软的肚皮吧。
叶阑不太喜欢留太长的指甲，所以修理的很干净，加上她有意控制力度，只有指腹偶尔摩挲过头皮，撩起一阵酥麻的痒。
这倒也无所谓，但问题就在于太轻柔了。
梅赫自己在吹干时也会用手梳理头发，遇到打结的时候，基本稍稍用力就扯下来了，但是叶阑不是，一旦梳理的时候卡住就抽出来，用指尖细细把发结捻开，再重新梳理。吹到耳后的时候，还会小心捂住她的耳朵。
她不知道的是，叶阑之所以这么小心翼翼只是出于没有经验，自己是长直发还好，她担心过度的梳理会毁了梅赫的卷发，所以只好选择这种温吞又麻烦的手法。
梅赫张了张口，本来想告诉她无需这么谨慎，但话到嘴边，在镜中与她的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将那些话吞了回去。
其实这样也好。
她忍不住这样想。
但是已经晚了，叶阑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偏了偏头，看着镜中的她：“怎么了吗？”
提问的同时，叶阑已经稍稍倾身过来，几缕的发丝垂下来，与她的头发自然互相交缠。
真奇怪，梅赫有些偏题地想，现在明明彼此的发丝都柔顺地相扣着，但只要一个起身，就可以顷刻分离。
被叶阑过分清澈的目光凝视着，梅赫莫名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没什么。”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叶阑满意，但她也没有一定要刨根问底的恶习。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此避而不谈，于是那些未能宣之于口又暧昧不清的隐秘心思被重新埋没进阳光下的尘埃里，在浮浮沉沉中泯灭至无声消散。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好像这样也不错。
她这样想。
明明她只要这样就好。
梅赫很喜欢逛商场。
如果有叶阑陪同的情况下，时长就得加倍。
主要是因为给美女模特当服装顾问的心理满足感可能和给小时候给芭比娃娃做衣服有共通之处。
叶阑的净身高足有178，哪怕穿平底鞋也看得出腿长逆天，明明应该是及脚踝的一条简单白色阔腿西装裤，却在她身上硬生生穿出来及膝中裤的感觉。
羡慕嫉妒恨的梅赫忍不住吐槽一句：“请问您这腿是要成精吗？”
语言系统整体落后于网络潮流的叶阑听不明白：“不好看吗？”
一旁的销售人员立马否认：“不不不，好看的好看的。”她很快又从衣架上取出一件V领露-脐针织衫，“这一款是今年春季新品，一般都和这条裤子搭配的。”
叶阑不好推拒，由着对方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听她喋喋不休地感叹：“您的身材是真的好，这件本来就是衬托身材的，特别是这个腰线这一块儿，当然你这个身材无论怎么穿都合适。”
这句话倒不是奉承的场面话，就叶阑这个身材比例，整个人就是一个行走的衣服架子，基本就是服装店里人体模特的三围，穿衣服几乎没有不适配的，再加上脸长得也不拉胯，甚至有几次还在路上收到了所谓的星探邀请。
这种公司多半是打着星探旗号的骗子，她们当时就借机会把对方的联系方式骗了过来，连同公司地址一并转交给了警-察局的兄弟，反正他们总能找到与之对应的受害人的案例。
紫色搭配软萌而少女，黑色搭配帅气而魅惑，梅赫的选择恐惧症犯了，索性放弃：“那就各拿一件吧。”
倒是叶阑面露难色：“……有没有长一点的。”
梅赫不解：“为什么要长一点的？”
老实人叶阑：“肚子冷。”
众人：“……”
总之在逛过一圈商场后也差不多到了梅赫与人相约的时候，出于守时的礼节，她们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好的餐厅，却没想到对方比她们来的还早。
在一段礼貌的寒暄和感谢之后，代替不善言辞的叶阑，梅赫主动接过话题，大家都是女孩子，再加上梅赫又格外擅长引导话题，所以很容易就聊到了一块儿去。
白斯艾也从她哥那里听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本来还担心会因为白鹿鸣的渣男行径被对方排斥，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原本紧张的心情也有所缓和，紧绷的身体不自觉稍稍放松，略微倾向梅赫她们的方向。
梅赫也注意到这一点，不着痕迹地通过对加班的抱怨把话题带向了白莽的日常工作方面，但很遗憾的是，白莽是那种万事自己扛的性格，所以白斯艾也对他的工作知之甚少，不能给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而白斯艾本人是高中老师，整个人给人的印象是柔弱文静的年轻小姑娘，总之完全不像是会与人结仇的样子。
之前的绑架案显然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梅赫本来并不打算主动提起这件事的，但白斯艾反而主动问起，神情看上去局促不安：“我听说……之前的绑架案还有其他的团伙？”
“是我们正在追的一个嫌疑人。”虽然不想吓到她，但梅赫也不算对她有所隐瞒。“我们怀疑存在他人通过催眠进行教唆犯罪的可能性。”
“催眠？”
白斯艾对这个词的反应激起梅赫的警觉：“你之前有和催眠师接触过吗？”
这句话似乎无意戳中了痛处，白斯艾一时凝固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难明，她低下头去，语义含糊地一笔带过：“嗯，恰好认识。”
对方既然没有深谈的打算，梅赫自然也不好深究，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将话题引开。
好在梅赫的及时救场让谈话并未冷却，但梅赫总觉得对方兴致不高，也不方便深入打探更多，正在考虑换一种迂回的方法的时候，前来送餐的服务员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饮料，梅赫躲得虽然快，但袖口依旧被濡湿了一片。
早在梅赫开口之前，一直寡言少语的叶阑就已经先一步将纸巾递了过去，梅赫擦了擦却已经晚了，棕色的液体沁染进米色的面料之中，起初的温热也迅速冷却，布料冰冷地黏腻在身上。
让人难以忍受。
梅赫站起身，打算先用新买的衣服应急，正打算跟白斯艾打个招呼的时候，才发现她看上去似乎有些走神，梅赫不得不出声提醒：“白小姐？”
白斯艾恍然回神，看上去满怀歉意：“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们的关系看上去很好。”
梅赫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笑容里的苦涩，感觉自己似乎无意间触动了对方的心事，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话才好。
白斯艾勉强地笑了笑：“我只是……有点羡慕。”
隐约预感她接下来将要说出的事情十分沉重，梅赫原本半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白斯艾有些犹豫地扫了她们一眼，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上次的那个梦，我还记得。”
梅赫恍然，虽说梦境在醒来之后大多会被大脑清除，但也会出现“清醒梦”的情况，醒来后不仅不会忘记，有些人甚至还能够记忆起梦境里的每一个细节。
白斯艾的声音听上去很轻，几乎要融没进餐厅的音乐之中：“抱歉啊，关于绑架案的事情，没有能给你们提供更多的情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但梅赫还是安抚道：“不，我们才是，哪怕再怎么没有线索，也没有逼迫受害者的道理。”
“你们的人已经给我做过心理疏导了，也建议我最近不要再想当时的事情，但我总是……”握住杯子的手无意识地施加了力气，她终于没能再说下去。
换句话说，也就是现在仍然被心结所困吗，虽然这不是她们的工作范围，但是适度的心理疏导总是能够做到的，不然放任她困在噩梦之中也太可怜了。
梅赫这边打算劝慰几句，而一直在旁边安静吃饭的叶阑终于抬眼看向白斯艾：“其实，你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起绑架案本身，对吗？”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