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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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这次又忘记到了什么程度，但她却不打算直接将这件事讲出来，毕竟她不确定对方对自己的事情了解多少，如果是并不熟识的陌生人，在这种情况下冒冒失失地说出真相只会徒增不必要的困扰。
从刚才的话推断，她认为对面的少年并无恶意，而现在自己确实身处现实，决定姑且先按他说的去吃早饭。
还好她随身带着笔记。
跟在少年的身后，她悄悄打开笔记本，对照着手机显示的日期想对昨天的事情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却惊讶的发现记录到一个被委托的梦境中途就结束了。
总之，她按照计划应该是去参加了一场烤肉聚会，具体的细节记不起来也无所谓，现在应该是身处在名为宗清的人的家中。
掌握了大致的情报，叶阑的心情却依旧沉重，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只要应付过早饭，她就能找个借口说身体不舒服离开这里，从而避开危机重重的人际交往，但显然以目前的状况实施难度很大，只能说她这次失忆的时机实在不巧。
刚刚走到二楼的厨房，却发现一楼不知道为什么围满了人群，叶阑粗略扫了一眼，顿感棘手万分——现在楼下的人她居然一个也认不出来。
她本能想要避开与人群迎面遇上的情况，但栗色头发的少年已经朝楼下走去，自己在后面踟蹰不前反而显得异样，只好也跟在后面下了楼。
围成的人群似乎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这个姿势是怎么做到的？”
“不得不说，真是绝妙的平衡啊……”
“对啊，就差那么一点点……”
叶阑听着细碎漏出的只言片语，心中顿时涌起什么不好的预感，但随着他们二人的出现，原本围成一圈的人群已经很有默契一样分海似的让出一条路来。
一眼看过去，沙发上躺着两个人。
姿势相当扭曲的两个人。
看上去既像是在互相扭打，又像是在互相拉扯，其中一位——姑且称之为A——的左脚脚踩在另一位——姑且称之为B——的肚子上，A蹬出去的右脚被B的双腿狠狠绞住。B的右手则死死揪着A的领口不撒手，左手则用力地扯着被子，A出于防御自卫的意识，左手抓着B揪着自己的手臂，右手则直接按在B的脸上，似乎想按着他的脸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撕开。
值得一提的是A现在正在以这种诡异的姿势被被子裹挟着保持在悬空的状态，保守估计离地面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但最大的问题还是，他们两个还在睡着。
意义不明的抽象派人体艺术。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有完全不认识的高马尾女生过来搭话，手握成话筒的形状，语气夸张：“这位姗姗来迟的女士，作为整个案发现场最——没有作案动机的嫌疑人，请你交代一下自己的刚才的时间线。
叶阑：“？”
这是在干什么？
见叶阑毫无反应，她只得假咳两声来缓解尴尬：“咳咳，那我换一种说法，请问你有不在场证明吗？”
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完全懵逼的叶阑决定继续行使沉默权。
好在旁边的女生此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那一双柳叶眉令人印象深刻，就姑且称之为C吧。C看上去很困，勉强只能睁开一边的眼睛：“秦霄你还没玩儿够啊？”
秦霄，很好，她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的同时，右肩突然感觉一重，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的肩窝，发丝扫过颈间，让人忍不住瑟缩的痒。
大概是女性，叶阑如此猜想着，又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就算作D小姐吧，她想看一眼对方的脸，但是视线碍于颈间的脑袋，她的余光只能看到对方正叼着一小块吐司，声音更是含糊不清到无法理解：“&%#￥*事？”
这么自然而然的亲近，是自己熟识的人吗？还是说天生性格使然？
她有些不确定究竟是哪一种，这种过分贴近的距离让人有些无所适从，可她也不明白现在怎么做才算是正确的做法。
正在纠结之际，两位当事人总算醒过来，随着B的清醒，原本拉着被子的手突然松开，A也不出意外地摔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B：“艹，你怎么在我床上！”
A：“屁，这他妈是老子的床。”
秦霄适时插嘴纠正：“严格来说，这只是个单人沙发。”
A&B：“滚！”
被这两人的气势彻底吵醒的C揉了揉额角：“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B先反应过来，大声告状：“他打我！”
A怒不可遏：“屁！你昨天晚上先打得我！”
B揉了揉发麻：“谁他妈让你半夜三更爬人床上，不打你打谁？”
“我那是好心给你盖被子！被子！”
B张了张嘴，一时哑然，却仍不死心：“你人不是睡在四楼吗？”
A的表情看上去也五彩纷呈，又好气又好笑：“在自己家，我还不能下来喝水了？”
在旁边吃瓜吃得正欢的秦霄终于跳出来，好心帮大家梳理了一下时间线：“也就是说，宗清昨天晚上起来去二楼喝水，正好看到客厅李锦河把被子蹬掉了，然后就好心下来帮他盖被子，结果却被他反打一拳。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再然后，你们就以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叶阑松了口气，发自内心地感谢热衷于推理角色扮演的秦霄，她又解码成功两个角色：A=宗清，B=李锦河。
宗清跟着这个思路走了一遍，连他自己也很吃惊：“艹，我怎么会睡着了呢？？？”
“所以才说酒精害人啊~”搭在肩上的脑袋总算移开，叶阑正好也被她尖尖的下颌抵到有些痛了，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表现得强硬一些将她推开，现在倒是省去了她的麻烦。
她现在也才看清楚这人，浅金色卷长发，烟灰色瞳孔，染血欲滴的唇色，那种慵懒散漫似乎从骨子里洇染出来的一样，语气里带着未散的倦意：“你们都不吃早饭的吗？”
似乎与她这句话呼应似的，二楼的厨房探出来两个脑袋：“开饭啦~”
叶阑刚刚轻松的心情又重新沉了下去，她以为人物关系已经够复杂的了，没想到还有E和F在等着她。
秦霄轻啧一声：“真可惜啊，刚刚那个场景没拍下来，都可以作为世纪名画了。”
C这时倒是吃瓜不嫌事儿大地扬了扬手机：“没关系，我拍了。”
宗清的脑筋这会儿倒是转得飞快，转身就是一个飞扑夺过手机：“柳、如、眉！”
被夺了手机的C——更准确的说——柳如眉倒也不是很惊慌，耸了耸肩：“你抢晚了，我刚刚发群里了。”
宗清一脸绝望地哀嚎着捂住脸，李锦河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干脆又重新倒回沙发上装死。
看来这两位暂时是不会有胃口了，剩下的人都乖乖回了二楼吃饭。早点准备得异常丰盛，中西餐都有，硬是摆出了酒店自助餐的架势。
叶阑正在吐司上抹酱的时候，敏锐地捕捉到旁边的谈话。
说话的是柳如眉：“偷袭？”
“对啊，我今天一大早接到电话都懵了，我上去救她的时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秦霄耸了耸肩，“也不知道谁捆的，那结实的，啧啧，一看就是个老手了。”
“就算是为了防止她没盖好被子，捆起来再怎么说也太夸张了吧。”
“是啊，更加难以理解的是那人居然把活结打在背面，这谁够得到啊，不是单纯地为难人嘛……”
这群人昨晚究竟是有多闹腾啊……
叶阑在心里叹了口气，打算再加一片芝士的时候，正好撞上D的目光。
总觉得被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是她的错觉吗。
好在吃饭的时候99%的谈话都由其他人完成，她只需要偶尔附和地点点头也就足够应付过去了。
虽然从谈话内容也完全推测不出剩下的人就是了。
互相告别之后接下来应该就是各自回家，跟随着人群来到车库的叶阑又一次犯了难：这里哪一辆车是自己的？自己的家又在哪里？现在又该往哪里开？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醒来时候最先看到的栗发少年凑过来：“前辈怎么站在这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决定还是和盘托出的叶阑刚要开口，可还没等到她做出回答，右臂却突然被人握住：“是有点事，不过没关系，我们会处理好的。”
是D小姐，对方以不容反驳的语气拉着她走了几步，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补充：“哦对，顾敛你要是还是不舒服的话，就坐我们的车回去吧，今天的早班已经换成陆秀了。”
顾敛有些惶恐地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没关系的。”
但似乎不给他任何余地似的，D小姐也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往车上拖：“哦，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这是大家一起商量后的安排。”
这倒是正合叶阑的意，她从善如流地上了车，上车之后就假装倚在座椅上睡觉来逃避对话。毕竟在什么都忘记的时候，最好还是保持沉默为妙。
也许干脆坦白一切会更好，虽然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是这种程度的失忆只要找回笔记本就足够解决，所以好像也没有多此一举再添麻烦的必要。
然后就跟她预料的一样，车内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安静，只在把顾敛送到家之后下车时听到他小声的一句道谢，之后又重归平静。
叶阑没有吭声，决定一路装死撑到家。
可是她听见一声颇具嘲讽意味的轻笑：“你演够了没有？”
顾敛已经到家，她很确定除了自己车内没有第二个人，叶阑不得不睁开眼，有些心虚地同她对视。
对方眯细了眼看她，那种审视一样的目光跟方才的慵懒散漫完全判若两人，不待叶阑开口，便开门见山且一针见血地提出了问题。
“我是谁？”
像是突然被按下暂停键，画面诡异地静止着。
这短短几秒的沉默像是被无限拉长，叶阑与她彼此互相凝视着，最后终于败下阵来，先一步移开视线。
她果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梅赫，是我的名字。”对方发动起车子，“这次装的不错，从头到尾都挺像是那么回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叶阑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明明应该是在关怀，话语里却带着点刺人的攻击性。
梅赫又继续道：“你最近肯定都没去鄢颂那里吧。”
鄢颂？又是和自己很熟悉的人吗？
“又不说话啊，看来这个也记不得了啊。”她轻啧了一声，听上去似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真有你的。”
一边对什么都没能回忆起来的自己感到抱歉，一边又忍不住对这样的状况感到愤懑起来。
因为，尽是些自己不能理解、也无法做出回答的问题。
明明不是自己的过错，但对方却一定要步步紧逼到让人无法喘息的境地。
而且还无法反驳，只能保持着沉默。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压抑的气氛让车内像是密封过度的罐头，而自己则像是搁浅在沙滩上濒死的鱼。
两人就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停在了某个医院门口，叶阑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其实本来应该对这个人抱有一定的警惕心才对。
梅赫倒是很淡定：“你先下去，我去停个车。”
现在再去怀疑对方的动机显然已经迟了，而且医院本身也算是公共场所，所以虽然暂时对于梅赫一声不吭就把她带到医院有些不满，但对方应该是出于好意，于是她乖乖下了车。
叶阑本来在医院门口等着，有人突兀地吹了声口哨，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与声音的主人对上视线。
对面看到她看过来，还挤眉弄眼地朝她油腻地笑了笑。
这种被一双下·流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的感觉直接引起生理性不适，更何况那个视线里的恶意太过直白，叶阑觉得一阵反胃，几乎差点呕出来，本能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对面反而恬不知耻地凑近了一点：“美女，要看个手相不？”
“诶，别紧张嘛。”即使叶阑面色冷得近乎结霜，他也完全不以为意，“诶，别那么害怕嘛，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和我老婆很像。”
害怕？叶阑只觉得恶心，她现在比较纠结的是直接动手还是报警，虽然直接动手见效会比较快，但是这个人看上去像是惯犯，或许交给警察会更好？
对面则似乎把这份沉默当做了恐惧，几乎凑过来抓住她的手：“天气也暖了，可以穿个暴露一点的衣服嘛~”
叶阑本来想借着他抓过来的手反过来制服他的，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抓住对方的胳膊反手背在身后，又抬脚很不客气地揣在他的膝盖处，流·氓直接半跪在地，疼得嗷嗷直叫：“疼疼疼……”
“现在知道疼了？”梅赫勾着嘴角，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声音仿佛是压着喉头低低地滚出来，就像是猫科动物耸起脊背龇起尖牙的某种威吓。
叶阑的惊讶溢于言表，毕竟她看上去不像这样具备攻击性。
这种骚动终于引起人群的围观，在将混混转交给了医院保安之后，梅赫没有耽搁，直奔一楼厕所，很用力地搓洗着手，直到双手都快红肿起来才肯罢休：“脏死了。”
叶阑在一旁看着她一遍一遍地粗·暴地揉·搓着白嫩的手，心中自然涌起愧疚感：“对不起。”
梅赫闻言抬起头，与在洗手台的镜中叶阑的倒影视线相撞，她刚才的怒气似乎已经散去，神情恹恹，没什么精神：“比起对不起，你应该说，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