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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郊游 ...

  •   月华如水,紫衣少年在竹林间执剑狂舞,竹叶飒飒飘落,道道剑芒如霜。
      夜半如厕的奴仆恰巧经过,睡眼迷蒙的看了看林间虚影,然后扭头准备离去。
      “站住!”
      一道宛如从深渊里发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奴仆吓得顿时清醒过来,刚要回头看,一片竹叶倏然而至,如刃划过奴仆的脸颊,血流了出来。
      奴仆立马怔在原地不敢动弹,过了会儿,他僵硬的抬起头,面色惊恐的看向前方。
      英挺的少年侧身而站,手中的长剑锋利森寒。他紫衣如魅,墨发在白皙的脸颊飘飞,右脸半笼在阴影里,长眉如鬓,左眼微红,目光带着嗜血的笑意。
      “去死吧!”
      剑起,紫影闪身而至。奴仆惊恐的倒退几步跌落在地,心想大难临头,命不久矣。
      剑来,只闻刺啦一声,两剑撞击出一道细微的亮光。
      奴仆看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背影,然后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往竹林外跑去,边跑边道:“大晚上的见鬼啦!”
      “孩子,该吃药了!”
      高大身影猛地抽剑而出,趁紫衣少年分神时蓦然靠近,捏开他的嘴角将褐色药丸送入口中。
      紫衣少年捂着喉咙咳嗽了两声,而后缓缓抬起头,凌乱的碎发在俊美的脸颊飘飞,先前微红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深邃宁静。
      “祖父,我刚才又发病了吗?”
      高大宽厚,像尊弥勒佛的慈爱老人正是九皇叔奕王。他收剑入鞘,疑惑道:“你的狂躁症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今日怎么突然发作了?”
      明庭垂眸静思了片刻,低声道:“心中有郁结。”
      奕王问:“是因为公主?”
      明庭轻嗯一声,抬头望着夜空,继续道:“她是天上月,世间蝶,我拼尽全力去靠近她,却发现,她好像并不属于我……”
      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明朗少年吗?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黎战神吗?如此失落,如此沮丧,像颗失去所有华光的玉石。
      奕王难得一见的收起脸上笑意,平静道:“孩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希望你早日看开。”
      明庭看向奕王,真挚的问:“祖父,你这一生淡然脱俗,可曾做过一件错事?”
      时逢乱世,若非公仪璟的出现,只怕山河将崩,天下将倾。可也正是此人,残暴嗜血,弑兄杀父,害人无数。
      奕王细数平生,发现只有协助公仪璟登基这件事,难辨对错。
      “人非圣贤。”奕王走过去拍拍明庭的肩膀:“孩子,不要胡思乱想,早些歇息。”说罢,缓缓离去。
      明庭扭头看着奕王逐渐消失的背影,心想道:“人非圣贤,那我也是可以犯错的,对吧?”
      天晴好,繁花绵延几公里,满山蝶舞。
      道路尽头,一辆华丽的马车从斜坡上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位白衣少年,他那俊美的容颜沐浴在阳光中,如玉石般绚丽耀眼。
      “公主,到了。”
      马车停在山坡上,凉介先行下了车,紧接着公仪樱掀开帘子走出了车厢,入目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和蔚蓝如洗的天空。
      公仪樱任凭阳光照射在脸上,她闭上眼睛微微仰头,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身前有清风在慢慢的游走。
      “本公主喜欢这里,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说着,公仪樱睁开眼睛看向了凉介。
      “先下来吧。”凉介两手放在公仪樱的腰间,将她从马车上托举下来。少女的裙摆散开,连带着花草上的彩蝶受惊飞舞起来。
      公仪樱刚刚落地,便迫不及待的旋转着身姿跃入山花烂漫间。
      “公主,慢点。”
      话音刚落,只见公仪樱恰巧踢中一块石头,手臂虚空扑棱了两下,便要坠落下去。
      凉介赶紧扑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旋即,两人像车轱辘一般,翻滚到了山坡下,压倒繁花一片。
      凉介看着将头埋在自己怀中一动不动的公仪樱,有些担忧的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公仪樱没有回应。
      凉介微微皱起眉头,面带忧虑,正准备起身,突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旋即,他被人揪着衣领推倒在地。
      公仪樱跨坐在凉介的腰上,自顾自的娇声喊道:“凉介凉介凉介凉介凉——介——”语毕,松开他的衣领,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处,喃喃道:“本公主喜欢你呢~”
      凉介愣了愣,随即抬手搭在额头上,暗戳戳的笑了,原来她刚才在装死啊。
      “我的公主,你可真调皮。”说罢,凉介翻身将公仪樱压在身底。
      两厢对视着,两颗跳动的心渐渐靠近,眼看着就要相吻了,突然传来一道喷嚏声。
      “阿嚏!”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土坑里,露出三颗头戴花环的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里皆充满好奇和惊讶。
      见被发现了,三个孩童赶紧蹿出花丛,边跑边说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走啰,换个地方捉迷藏去。”
      “神仙哥哥,神仙姐姐,你们继续啊。”
      等孩童走远了,凉介放开公仪樱,起身坐在一旁,平静的望着远方。
      公仪樱与凉介并排坐着,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从小到大,今日本公主最开心。”
      “公主受陛下所宠爱,受万人所敬仰,却为何总是感到忧愁?”
      “世人爱本公主,是因为本公主的地位容貌,而父皇,根本就是个伪善的杀手。”公仪樱仰起头,在凉介耳畔轻声吐字道:“本公主能够依靠的,只有你。”
      凉介扭头看着公仪樱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公主,其实最开始,我想利用你来刺杀公仪璟。”
      “本公主知道,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带本公主离开华京吗?”公仪樱垂下眼眸,静静的等待着凉介的回答。
      风过无痕,地上的花枝却摇个不停。
      片刻后,凉介问道:“公主,你的秘密是什么?”
      公仪樱抬起头:“秘密?”
      凉介看着她,淡淡道:“我调查过公主,但一无所获……公主藏的很深呢。”
      闻言,公仪樱像荼蘼花开那般慢慢笑了,目光也变得晦暗幽深:“本公主可以帮你杀掉父皇呢。”说罢,咬破唇角,再用细长的手指将鲜血平涂在嘴唇上,然后凑近亲吻凉介。
      腥甜的血进入口中,凉介阴郁的眼睛又暗了几分。
      俄顷,公仪樱推开凉介,抬袖抹了抹嘴唇,笑道:“这是约定哦,等你带本公主离开华京时,本公主就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太阳即将落坡,倦鸟飞入山林。
      京郊偏殿前,明庭终于看到了缓缓归来的马车。
      马车在门前的老槐树下停止,公仪樱走出车厢由凉介抱了下来。
      “明庭哥哥,本公主回来啦。”
      明庭漠然的扫了凉介一眼,然后展露笑颜,对公仪樱温声道:“公主,我来接你回宫。”
      公仪樱甫一入宫,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妙,周遭出奇的安静,门口连个宫娥都没有。
      “人都去哪儿呢?”公仪樱带着疑惑走到凤梧殿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推开紧闭的大门。
      余晖一点点洒进去,但殿里的光线依旧不够明亮,甚至有些晦暗。背手站在壁画前的公仪璟慢慢转过身,鹰隼般的眼睛直射过来,带着蚀骨的寒意。
      “朕的好女儿,今日和凉介玩得可还开心?”公仪璟冷声问道。
      公仪樱气愤的回视着他,扬声道:“你派人跟踪我!”
      “朕说过,没有人能脱离朕的掌控!”公仪璟朝颤巍巍躲在墙角的宫娥勾勾手,厉声道:“出来!”
      宫娥立马走出来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奴婢知罪,奴婢不该进来找寻丢失的手绢,求陛下饶命。”
      “朕同样说过,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凤梧殿!”
      公仪璟说着,一把掐住宫娥的脖子,越收越紧。宫娥挣扎了两下,脸涨的通红,她不得不嘶哑着嗓音求饶道:“陛下饶命!饶命!”
      “饶命?好啊~”公仪璟邪笑着松开手。
      正当宫娥猛地抽吸了一口空气时,脖子再次一紧,“公主救……”话音未落,人便断了气。
      公仪璟弃如敝履的将尸体扔在地上,然后掏出锦帕有条不紊的擦擦手,沉声道:“不听话,就是如此下场!”
      这不是公仪樱第一次见公仪璟当面杀人,但再看时依旧觉得触目惊心。
      “你会老!会死!你不可能控制我一辈子的!”公仪樱红了眼眶,嘶声吼道。
      “所以朕才要在你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哈哈哈——”公仪璟放声大笑,步步紧逼过来,停在公仪樱身侧,面目在暗淡的光线中逐渐扭曲:“明庭是最适合你的人,谁敢阻挠,朕就杀谁!”
      公仪樱像只折翼的蝴蝶,颓唐的跌落在地,顷刻间,泪水流淌出来,打湿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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