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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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小厮走到武攸暨身旁，低头朝他耳语了一句，武攸暨听完后神色凝重，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太平，说：“公主，臣失陪片刻。”
太平的目光被场中舞剑的俊俏少年吸引，很是敷衍地朝武攸暨摆手，武攸暨便起身离开了，并没有因为太平的漠视而动怒。
武攸暨走后，席间众人原本还有些遮掩的目光变得愈发热切起来，然而还不等他们有所行动，那名舞剑的少年已经迈着轻盈的步伐绕到了太平的桌案前。
只见那少年将手中银光闪闪的长剑朝太平桌案的上空一抛，落下时，却变成了一条轻盈的彩帛，与此同时，少年俯身下拜，姿态妖娆。
“你是何人？”太平放下手中的玉杯，颇有兴致地问道。
“禀公主，臣是雍州司户张希臧之子张昌宗。”眼前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生得白皙柔美，一双桃花眼潋滟泛光。
“剑舞的不错，下去领赏吧。”太平轻笑，随即重新拿起酒杯，作势欲饮，不料，酒杯另一端却被一双白的过分的手按住了，太平仰头，再次看向眼前这名大胆的少年，目光微冷。
“公主，独饮伤身，还请保重贵体。”张昌宗顶着太平不悦的目光，低声劝道。
太平盯着张昌宗看了一会儿，突然毫无预兆地笑了，她放下酒杯，起身离开庭院，只留给众人一道窈窕的背影。
张昌宗立在原地，俯身捡起刚刚落在太平桌案上的彩帛，平静地看着太平渐渐远去。
席间众人望着那少年气愤不已，因为他的缘故，太平公主今夜并未相中任何人入住东苑客舍！
张昌宗对众人的怒目而视无动于衷，他走到一架空置的古琴前盘膝而坐，少倾，一曲缠绵悱恻的凤求凰响彻云霄。
听到这首曲子，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这少年的所做作为，仿佛在刻意提醒他们一般。
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着同一个梦想，那就是成为太平公主的面首！
过了约摸一刻钟，季雪走进庭院，她望向一旁独自抚琴的少年，高声道：“公主有令，张昌宗今夜入住东苑。”
琴声戛然而止，少年抬起头，对上季雪平静的目光，缓缓露出笑容，刹那间天地失色。
众人原本的怒视变成了惊艳，又渐渐转化成羡慕——这少年真是好运，一来便得了公主青睐。
少年不紧不慢地跟在季雪身后，青色长袍随风飘荡，好似春日里随风摇曳的垂柳，婀娜多姿。
在这个崇尚男子阳刚之美的时代，张昌宗的出现宛如是一滴水投进滚油中，颠覆了人们以往对男子的认知。
然而，年少的张昌宗对此不以为意。
既然男子当政可以三宫六院选尽天下美人，如今女子当政，他作为男子又为什么不能凭借自己出色的相貌获得想要的荣宠呢？
东苑的客舍富丽堂皇，每一间院子布置得不尽相同，力求让住进去的贵客舒适惬意，无形中昭显了太平公主非同一般的富贵。
张昌宗望着眼前从未见过的精美楼阁面不改色，他明白，这只是客舍罢了，装饰得再华美，也比不上公主的寝殿，而那里才是他出现在公主府的最终目的！
“郎君，请！”季雪停在一座精致的小院门口，朝张昌宗微微欠身，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张昌宗推开房门，入眼是一间宽敞的小院，两旁整齐地栽种着翠竹，一条石子铺就的小道蜿蜒着伸向前方，这是让人一眼就能喜欢上的布局！
石子路的尽头，是一间内室，此刻屋中烛火摇曳，映出伫立在窗口的一道纤细身影。张昌宗神色不变，伸手推开了面前虚掩的门。
眼前女子身形高挑，华丽的长袍垂到洁白的地毯上，看起来高贵又冷清，张昌宗迈着轻盈的步伐，慢慢走到太平身后，拱手道：“臣参见公主！”
太平转身，望着眼前这名身高只到她耳际的柔美少年，罕见地皱了眉。
“你都知道些什么？”沉默许久，太平忽然问道。
“公主指的是什么？”少年抬起头，平静地反问。
“凤求凰！”太平沉下脸冷冷道，她可不信，初次进入公主府就选择弹奏这首曲子的张昌宗只是一个意外。
“公主心如明镜，何必多此一问！”张昌宗轻笑，说罢，他伸出白皙的手想要为太平拢起垂落额前的发丝。
疼痛骤然袭来，眨眼间，张昌宗的手已被太平反剪着按到了窗台上。
“收起你的心思，本宫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直到张昌宗疼得扭曲了面容，太平才放开钳制他的手。
“谨遵公主教诲！”张昌宗忍着剧痛，恭敬地低下了头。
“从今以后，这座院子便是你的了。”太平对跟前的张昌宗丢下这么一句，转身朝一旁的木榻走去，不多时便放下了帷幔。
有了之前的教训，张昌宗不敢再造次，他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张矮榻，虽不大，却能勉强躺下一个人，当即走了过去。
次日清晨，太平在仆人们略显诧异的神情中出了东苑客舍的门，太平公主昨夜宠幸一名稚嫩少年的谣言，悄悄在公主府流传开来。
太平留宿过后，张昌宗隐隐觉得公主府的仆人们对他殷勤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种礼节性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讨好。
那夜过后，太平总会隔三差五地去他的房间留宿，只是，每次都会命婢女提前换下被褥，每当这个时候，张昌宗便只能独自蜷缩在那张矮榻上。
他猜不透太平这么做的用意，就像他猜不透太平为何要把自己伪装成风流浪荡的模样一般，这是个谜一样的女子，冷漠又神秘。
张昌宗在公主府的地位，随着太平的频繁造访越来越高，就算偶尔碰到驸马武攸暨，两人也只是客气的寒暄，全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公主府的下人们已经习惯了驸马的波澜不惊，武攸暨比起薛绍更加隐忍谦恭，几乎让人挑不出错处，就像一个按部就班的木偶，完美得不可思议。
至于公主和驸马的感情，仆人们形容不来，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武攸暨和薛绍一样，对太平千依百顺，事事以她为先，只是他不像薛绍那样喜欢粘时时刻刻着太平，不论什么事情都是点到为止，从不逾矩。
即使太平席间与其他男子眉来眼去，他也无动于衷，心胸宽广得让人侧目。
八月初，公主府传出喜讯，太平公主有孕！
武皇得知后，龙心大悦，又一次赏下无数珍宝。而太平先前与薛绍生的两个儿子，已经悉数有了官爵在身，就连幼女薛泉也因为得到外祖母武皇的喜爱封为万泉县主。
八月中旬，尚方监裴匪躬、内常侍范云仙私自谒见皇嗣李旦，被武皇发现后，两人均遭处死，而后，武皇下令严禁李旦接见公卿大臣。
楚王府门前围满了禁军，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路边。上官婉儿身着紫色官袍，安静地等在马车旁边，不一会儿，两名内侍领着年幼的李隆基跨出了府门。
李隆基的脸上原本挂着勉强的笑容，当他看到候在马车旁的上官婉儿时，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李隆基满心荒凉，他知道，今日，他又将回到那个囚禁了他七年的地方。
“楚王，这只是一个警告。”李隆基途经上官婉儿身旁时，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他扭头朝上官婉儿望去，见她仍然保持着俯身的动作。
李隆基停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在内侍的搀扶中走进了马车，然而里面的场景却让他大吃一惊，三个比他年长些的少年安静地坐在车里，脸上满是惶恐，他们都是废太子李贤的儿子。
八月中旬，楚王李隆基因受父亲皇嗣李旦牵连，与废太子李贤的三个儿子再次入阁，幽禁于东宫别苑。
李隆基暂时离开朝堂，让上官婉儿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这个年幼的楚王城府太深，何况，他又对太平抱着那种心思。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武皇终会老去，如果李旦顺利继位，李隆基作为他的亲生儿子，是一个可怕的变数，哪怕他早已被武皇过继给了无子早逝的孝敬皇帝李弘。
想要阻止李隆基掌权，便不能让李旦登基！
上官婉儿垂下头，捏紧了手中的制书。
几日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在这个合家团聚的日子里，武皇为了应景，下令武氏家族和皇嗣李旦等子孙齐聚天堂，与群臣在高楼之上观看底下的歌舞杂耍。
太平公主一袭淡黄色宫装，坐在武皇右下手，她的对面，则坐着皇嗣李旦。
武皇喜欢有才华的人，所以今夜在场的官员们都要作诗一首供她评判，写的好的，自然重重有赏。上官婉儿立于殿前，为武皇先行筛选，她觉得不错的，再呈给武皇过目。
两刻之后，官员们陆续写完，上官婉儿从众人桌前走过，却只取了两首诗呈上。
武皇看罢，满意地点点头，命内侍取来赏赐之物，却是两方上好的砚台。
两名同样穿着青色官服的男子跪地谢恩，崔湜面容稚嫩，宋之问正值壮年，两人俱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许久没进宫的薛怀义破天荒地出现在武皇身侧，目光不善地看着下方的文官席位，隐在其中的沈南璆似有所觉，仰头对上了那道充满敌意的视线。
薛怀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沈南璆低下头，端起面前的清酒仰头灌下，薛怀义已经两个月没进宫了，可他再次回来，武皇却什么也没问，待他一如从前。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第 8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