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 1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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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荡漾的河面上，太平与上官婉儿并肩而立，望着远处烟波浩渺的群山，两人只觉光阴都放慢了脚步。
随着小舟逐渐远离河岸，人群的喧闹喧闹声也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在颇有节律的划船声中。
不知不觉，小舟摇到了穿梭着往来客船的水道上，大小不一的客船载着各色各样的商贾和货物，显出一派繁华景象。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相恋只盼长相守，奈何桥上等千年……”静谧的河面上，忽然响起一片歌声，缠绵的曲调配上稚嫩的童声，叫人听来有种不知世事的悲怅感。
不远处，一艘载着几户人家的客船缓缓行进，两名女童坐在一处，笑嘻嘻地吟唱着这首略显伤怀的诗歌。
“婉儿，你说，世上当真有奈何桥么？”太平听着幼童口中反反复复吟唱的诗句，不由有些感伤。
“臣不知，不过，若是公主想知晓，将来待臣离世后，一定托梦告知公主。”上官婉儿认真地思索了一番，随即冷静地回道。
“上官婉儿，你有病啊，瞎说什么？”太平狠狠瞪了上官婉儿一眼，心中止不住的慌乱，她不敢去想上官婉儿死掉的画面。
“公主别怕，婉儿在。”上官婉儿见太平脸色煞白，心知自己的话吓到了太平，忙轻轻拥住了她，软语哄到。
“公主，可愿与我定下百年之约？”许是太平脸上的惶恐太过刺眼，上官婉儿忍不住再度开口，她的小公主从来都是肆意张扬的，她不忍见太平露出这般惊惶的神色。
“婉儿，我……”太平欲言又止，她何尝不想与上官婉儿耳鬓厮磨，恩爱白首，可是，生在这波涛诡谲的皇家，她从来身不由己。
“公主，倘若有一天，婉儿不幸夭亡，望公主不要伤怀，一定要带着婉儿的那份希望，好好活下去。”上官婉儿轻声说道，许是受了歌词影响，她竟有些担忧身后事。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地响起，上官婉儿秀美的脸颊顿时留下一道清晰的掌印，与此同时，周围客船上的客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小舟上的两人。
“娘子息怒，为夫知错了。”上官婉儿见引起了旁人注意，连忙拿话找补，她今日未着女装，在外人眼中自然是一名男子，太平又是已婚妇人装扮，若不扮作夫妻，她二人只怕要被唾沫星子淹没。
“闭嘴，谁是你娘子？”太平又羞又怒，上官婉儿真是口不择言，非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惹她伤怀，现下又装出一副纨绔模样。
“娘子莫气，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与那邻家小娘子实在清白的紧，你若不信大可拿刀剖开我的心看个分明。”上官婉儿佯装叹气，摆出一副受了不白之冤的架势。
“你发什么疯？”太平还未从方才的心悸中缓过神来，便听到上官婉儿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由骂了一句。
“夫人，想来这位郎君确实是冤枉的，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绕了他这回罢。”还没等太平弄清眼前的状况，已经有看不过眼的客人开口劝导。
“公主，此处人多眼杂，还请恕罪。”上官婉儿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低声解释道，只是微微颤抖的肩头出卖了她。
太平抬眼一看，发现附近船只上的人不论男女纷纷将目光投在她身上，顿觉有些不自在，想到罪魁祸首此刻还环着自己辛灾乐祸，心中怒意更盛，右臂稍一用力，便将上官婉儿震开。
上官婉儿本来站在船头，周围又无遮挡，被太平用力一推船身便有些晃荡，好巧不巧的，此时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船桨，狠狠拍在就本就晃荡的船头，剧烈的摇晃下，上官婉儿终于还是不负众望地跌进了冰冷的洛水中。
“小娘子，你夫君不慎落水了，你不去救他起来么？”围观的客商们瞧了半天热闹，终于忍不住起哄道。
“她会凫水，淹不死。”太平冷冷回道，言罢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
“好生冷漠的小娘子，可惜，我本还想帮着这位郎君使一出苦肉计叫她心疼心疼呢。”上官婉儿落水不远处，一名握着船桨的艄公颇为惋惜地说道。
好容易爬上船的上官婉儿听到这话，只觉两眼一黑，早春的洛水冰凉刺骨，稍有不慎便要冻出个好歹，她真想叫那艄公也跳下去试试，谁家苦肉计是拿命使的？
是夜，月朗星稀。
白马寺灯火通明，薛怀义仍旧在佛堂中与一众年轻和尚饮酒作乐，不多时，一名和尚匆匆踏进佛堂，走近薛怀义后双手合十：“寺主，太平公主的乳母张夫人求见。”
薛怀义一愣，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与太平素无往来，她的乳母来做什么？虽然疑惑，他还是让人放行了。
不多时，张夫人便在先前那名和尚的陪同下踏进了佛堂，薛怀义此刻弃了酒坛，手中握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盘坐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若不是旁边还摆着一桌酒席，倒真有几分高僧的风范。
“都说薛怀义胆大妄为，连陛下也奈何不得，依我看，不过如此。”张夫人语出惊人，一旁的年轻和尚听了忍不住抬头望了她一眼，薛怀义生性暴虐，又是阴晴不定的性子，鲜少有人敢当面编排他。
“哪里来的疯妇，竟敢到我白马寺撒野。”薛怀义攸地睁开眼睛，冷冷地回道。
“我说的不对么，沈南璆在宫中独占恩宠，你却躲在寺内借酒浇愁，岂不窝囊？”张夫人鄙夷道，说罢还不忘冷笑一声。
“你懂什么？陛下早已不是从前的陛下了。”薛怀义说着，便扔了手中佛珠，重新抱起一碗酒灌进嘴里，仰头便喝了个干净，辛辣的烈酒呛得他涕泪横流。
望着眼前颇有些狼狈的薛怀义，张夫人一时辨不清他究竟是因为烈酒的缘故落泪，还是借机发泄心中苦闷。
“薛师不必伤怀，沈南璆毕竟不如你年轻健壮，陛下哪里会一直宠爱他。听说，昨夜他侍寝不力，现已被陛下赶出皇宫。”张夫人收起方才的凌人气势，软语安慰道。
“张夫人何必说这种话来诓骗贫僧，沈南璆好不容易回来了，陛下哪里舍得赶他出宫。”薛怀义又灌了自己一口酒，有些落寞地说道。
“此事不假，薛师若不信，现下可与老身一同进宫验证。”张夫人信誓旦旦，顿了顿，又道：“陛下十分思念薛师，今夜特意命我前来迎薛师入宫，陛下还说，从今往后，再不宠幸他人，只与薛师一人相伴。”
这话，薛怀义从前在床上听武皇说过许多遍，倒是不陌生，可惜，武皇从来没有遵守过这句诺言。
见薛怀义不再搭话，张夫人有些意外，她的这些话可是太平亲口告诉她的，应当是武皇曾说过的，薛怀义怎么无动于衷？
“薛师，可还认得这块玉珏？”张夫人拿出一块通体雪白的环形玉饰，递到了薛怀义眼前。
薛怀义仔细一看，神色突变，伸手便将那玉珏抢了过来，他清楚地记得，这是他初见武皇时，送她的定情信物。
此物并不是宫中物件，而是他先前在洛阳市集中卖药所得，原本是一块暖玉，他当时正与千金公主厮混，便拿去打了一双玉珏，只可惜还没送出去，他便被千金公主献给了武皇，他便干脆将此物赠予武皇当做定情信物了。
薛怀义握着手中的玉珏，一时竟有些局促，平素的凶狠也敛了几分，往昔的画面像潮水一般，从脑海中飞速掠过。
瑶光殿。
那座隐在宫殿后方的小院，今日迎来了它建成后，最辉煌的时刻。留守在此的中官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此生还有直面天子的福气，曾经想要拿金簪置换的前程，此刻仿佛从天而降，好似做梦一样。
不过，也确实像做梦一样。
皇帝召见了他，却一句话都没说，他跪在地上，把头埋得很低，直到他膝盖疼得受不了了，才听到上官婉儿让他退下的声音。他顿时如释重负，伴君如伴虎，他今日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
中官退下后，武皇低低叹息。
“婉儿，朕过去当真做错了么？”良久，武皇轻声问道。
“陛下乃天子，天子无咎。这不过是韦团儿的执念，与人无尤。”上官婉儿捡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麻纸，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武字，而这样的纸张，几乎铺满了眼前这间狭小的内室。
“婉儿说得是，倒是朕庸人自扰了。”武皇笑了笑，随即朝上官婉儿递去了手，上官婉儿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武皇只在韦团儿曾经住过的小院待了不到一刻钟，便回了仙居殿，只是，上官婉儿却被她留了下来。
武皇走后，太平领着十几名体格健壮的仆妇踏进瑶光殿，看到上官婉儿的时候，她似乎有些惊讶。
“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调养，来此做甚？”太平望着脸色有些苍白的上官婉儿，语气不善，白日落水后，上官婉儿受了寒，她亲自把人送到宫中，还特意为她向武皇告了假。
“请公主宽心，臣无碍。”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第 1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