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 10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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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剃了度，那便是和尚了，与人见礼不该双手合十吗？”薛怀义将手中喝空的酒壶用力砸到老者脚下，目露凶光。他话音刚落，原本散在四周的年轻和尚迅速围了上来，个个戾气十足。
被围在中间的老者垂下眼眸，不得不双手合十，忍着怒气低声道：“寺主教训得是，贫僧失礼了。”
薛怀义轻蔑地扫了一眼满脸不甘的老者，心情大好，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对他俯身贴耳？思及此，他朝围上来的那些年轻和尚摆手，这道士瞻前顾后，必定不敢出手伤他。
和尚们随即散开，其中一名心思玲珑的和尚见薛怀义桌案上没了酒，连忙抱了一坛送上去，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薛怀义随手接过，向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日后寺中采买事宜就由你来负责！”
“多谢寺主！”那和尚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竟能摊上这等好事，采买是个肥差，多少人求之不得，除了深得薛怀义信赖的和尚一般没有机会从事。
那和尚欣喜若狂的样子令薛怀义更加得意，如今，他也成了可以左右别人处境的人物，一句话便能让人感恩戴德。
一只浑身漆黑的鸽子拍打着翅膀，落到了佛堂一侧的窗棂上，原本洋洋得意的笑薛怀义看到后立即放下手中的酒壶，起身朝窗棂走去，伸手捉住了那只鸽子。
黑鸽细长的小腿下，绑着一只笔杆粗的小竹筒，薛怀义熟练地取下竹筒，拿掉上方活塞，只见里面放着一张不足半寸的白色纸条。
薛怀义展开纸条一眼扫过，脸上忽然现出怒意，接着将纸条撕得粉碎，咬牙切齿地说道：“韦团儿，你给我等着！”
老者扭头望了薛怀义一眼，心底有些疑惑，韦团儿是谁，为何能让不可一世的薛怀义大动肝火？
瑶光殿。
近日暑气渐重，武皇终是抵不住炎炎夏日，带着宦官内侍驾临了瑶光殿。
瑶光殿地势较高，四周依山傍水，风景自是不在话下，不过，武皇显然是无心欣赏的，因为，就在不久前，她把韦团儿撵到了这里。
韦团儿烧毁绢布的事她有所耳闻，回想起那日发生的种种，武皇仍有些不自在，察觉到韦团儿的意图时她只是凭着本能反应想要远离这种威胁，却忘了，韦团儿当时的处境。
她不仅一时冲动粗鲁地夺走了韦团儿的贞洁，还在事后将她撵到了这里，撇开其他，武皇自己也觉得这种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圣人至！”内侍尖锐的声音惊醒了坐在步撵上胡思乱想的武皇，她抬头望去，瑶光殿门口已跪了一地宫人，韦团儿穿着一件粉色长裙跪在众多宫人之中，看起来格外显眼。
“都起来吧。”武皇移开视线，平静的说道，宫人们齐声谢恩，随即站了起来，不过他们仍垂着头，神态恭谨。
武皇的步撵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抬了进去，留守瑶光殿的宫人们直到武皇銮驾彻底消失后才转身关上了殿门。
直到步撵消失，韦团儿才仰起头，望着空荡荡的殿门出神，片刻后，她忽然笑了起来，在这静谧的地方显得格外突兀。一旁的宫人们被围团儿的笑声吸引，齐刷刷看向她，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怜悯：韦团儿从前也算武皇跟前的红人，虽无宫妃品阶，但吃穿用度一直不输宫妃，如今也不知因何惹恼武皇落得这般下场！
韦团儿看到众人同情的目光后脸色微沉，跟着冷哼一声率先离开。一名宫人见韦团儿态度嚣张有些看不惯，故意大声说道：“哟，某些人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呢？如今还不是跟我们这些下等宫婢一样守在这干杂活，装什么清高！”
不远处的韦团儿闻言脚步一顿，随即缓缓转身，目光冷冷地盯着那名出言不逊的宫女。那宫女被韦团儿冰冷的眼神瞧得心虚，扯着嗓子嚷道：“看什么看，狐狸精！”
韦团儿沉着脸，抬脚朝那名宫女走去，那宫女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势震住，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陛下就在里面，你敢……”
“啪！”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宫女虚张声势的恫吓，然而，韦团儿并没有就此停手，几乎在扇完耳光的下一秒，她又抬腿狠狠踢中了宫女的小腹，那宫女立即抱着肚子蹲到了地上，头冒冷汗。
“韦团儿，谁许你动手打人的？”一名内侍尖着嗓子上前质问道，此人是瑶光殿的留守太监，负责日常管理。
“她既然骂了我，我自然要打回去，有何不妥？”韦团儿揉了揉打得有些发麻的掌心，浑不在意地回道，看都不看面前气势汹汹的内侍。
“还敢出言不逊，来人，给我张嘴！”韦团儿目中无人的样子激怒了内侍，他当即冷声下令，然而，他身后的两个宫人刚想上前去拽韦团儿，两个高大的宫女突然挺身而出挡在了韦团儿前面，正是那日上官婉儿奉命挑选的宫女，随韦团儿一起搬到了瑶光殿。
由于韦团儿不让她们两跟着伺候，她们便自己去找内侍领了活计，每日和其他人一样劳作，几天下来，连内侍都忘了这茬。
“两位娘子，这是何意？”内侍压住怒气，客气地问道，这两人到底是武皇宫中的人，他还是小心些好。
“中官恕罪，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其中一人双手抱拳，客气地回道，看那架势，分明是个练家子。
内侍心思玲珑，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只觉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武皇曾秘密训练了一批女侍卫安插在宫中，监视各宫动向，无官无职的韦团儿身边竟然跟着两个女侍卫，可见武皇对她的重视程度！
而他方才竟然头脑发热想要借机羞辱韦团儿，简直就是在找死！
思及此，内侍迅速转身一脚踢翻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呻吟的宫女，恶狠狠地说道：“都是你这贱婢出言挑衅，害我险些冒犯了贵人！明日，你便去掖庭当差吧。”
“中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中官网开一面！”听到要去掖庭，那宫女顾不得疼痛爬到内侍脚下一把抱住他的腿，哭着说道。
内侍再次踹开苦苦哀求的宫女，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一旁的宫人见了，连忙上前拖走还想纠缠的宫女，以免她再惹恼内侍。
韦团儿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毫无波澜，见那宫女被人拖走后，转身离开。
“韦娘子！”内侍小跑着追上韦团儿，满脸堆笑，全没了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中官还有事吗？”韦团儿漠然问道，态度依旧不冷不热，宫中多的是趋炎附势、踩低捧高之辈，这内侍的行为倒也能够理解。
“韦娘子客气了，唤我阿海便好。今日多有冒犯，还望韦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放在心上，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请韦娘子务必收下！”说着，自称阿海的内侍从怀中掏出一支丝绢包裹的金簪，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那金簪样式有些陈旧，显然不是时下流行的，然而通体的光泽依然明亮，足见它的主人平时有多爱惜它。
韦团儿望着那只金簪，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进宫时的窘迫处境，那时，她也如眼前的内侍一般，拿着自小珍藏的祖传玉佩，找到当时掌管宫禁事宜的黄门侍郎，因此求得了贴身伺候武皇的好差事。
“不必拿来讨好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许韦团儿平静地说道，随即转身离开。
内侍呆呆地看着走远的韦团儿，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金簪，心情相当复杂，这枚金簪是他用攒了半辈子的积蓄同人换的，严格说起来，算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没想到，韦团儿会拒绝他主动送去的财帛。
黄昏已至，处在密林包裹中的瑶光殿率先黑了下来，因着武皇御驾在此，闲置许久的宫灯再次迎来了光亮。
但，有些地方是永远也照不进光亮的，它隐在灯火通明的华屋之后，像一道被光明挡住的阴影。
韦团儿选择的住处，大抵就是这般光景，哪怕将瑶光殿的灯火悉数点亮，也驱不散四周噬人的黑暗。
眼前这座小院荒废多年，杂草丛生，野蛮生长的几颗树木挡住了大片天空，即使在大白天也显得阴沉沉的，可那时心神俱疲的韦团儿却一眼相中了它，从此这里便成了韦团儿的住所。
日日住在这里，韦团儿早已对四周路径了然于心，所以尽管手中没有照明的的灯烛，她仍然精准地走到了一扇门前，伸手轻轻一推，精致的木门便发出吱呀的声音。
比外面更深的黑暗扑面而来，韦团儿顿了顿，终究还是打消了点灯的念头，她自嘲地想：若世上当真有鬼神，放马过来便是。
“你恨她吗？我可以帮你！”一道低沉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显得十分诡异，韦团儿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警惕望着四周，然而，入眼只有无尽的黑暗，她悄悄摸出怀中的火折子，打算找机会点燃旁边的烛台。
“别点灯，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能否活着走出去。”隐在黑暗中的人似乎看到了韦团儿的小动作，冷声警告道，随即一阵破空声传来，韦团儿瞬间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擦着她的裙摆过去扎进了一旁的窗棂上。
“你是谁？目的何在？”韦团儿紧紧捏着手中的火折子，强自镇定，她绝不能让对方发现她在害怕。
“听说陛下最近又命人从民间秘密挑选了好些俊秀少年送进宫，这几日，仙居殿可热闹着呢。”那人并未回答韦团儿的问题，反而说起了武皇的近况。
“她的事与我何干？”韦团儿冷声回道，不管此人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会轻易相信。
“呵呵，真是固执，你当真以为，她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吗……” 瘆人的嗤笑声回荡在四周，颇有种厉鬼寻仇的味道，片刻后，隐在黑暗中的人低声讲起了一个故事……
“你说的都是真的？”韦团儿艰难地问道，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发抖。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第 10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