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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共处时光 ...

  •   油灯的光晕在斑驳墙面晃荡,将苏婉的影子拉得笔挺。

      她身着月白襦裙,领口墨梅绣得针脚利落如剑纹,墨发用素银簪绾得紧实,仅几缕碎发垂在颈侧,明明是柔和的线条,却莫名透着冷硬。

      眉眼间覆着一层浅淡疏离,瞳仁却像淬了冰的寒玉,哪怕垂眸时,也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 唯有指尖摩挲草药渣时,指节泛白的力道,泄露出几分骨子里的刚劲。

      灯花偶尔 “噼啪” 爆开,溅起的火星落在积灰桌角,转瞬即逝。

      沈玉还在昏睡,眼睫不时颤动,梦呓轻得像林间风,尽是 “灵植园”“柏木” 的碎语。

      苏婉坐在小板凳上,指尖捏着清心草药渣,后背始终挺直如松。

      昨夜守到三更,一直靠在门后闭目。

      起身倒温水时,瓷杯触桌面的轻响让她下意识顿步,随即放轻动作,仿佛怕惊扰了榻上人的浅眠。

      取帕子浸凉,指尖刚要拨开沈玉额前黏着的发梢,突然像被烙铁烫到般缩回,转而用帕子边角轻轻扫过,动作精准得像擦拭剑鞘。

      擦到手腕时,瞥见沈玉掌心那层薄茧,她眸光微顿,视线刚落向少年格外精致此刻却泛红的脸颊,便立刻移开,耳尖悄无声息地泛热,转身取过衣襟内的玉佩攥在掌心 —— 冰凉玉面压下那股怪异,也让她脊背挺得更直。

      世间男子,长成这般也是极少见了……

      “唔……” 沈玉低吟出声,额角沁出细密冷汗,眉头拧成疙瘩。

      苏婉探额的指尖刚触到温热皮肤便猛地收回,快得像触碰了烧红的铁块。

      转身蘸湿帕子反复敷贴,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连呼吸都未乱半分。

      待沈玉体温稍降,她退到桌旁,将玉佩揣回衣襟,指腹无意识蹭过玉佩边缘的磕碰痕 —— 那是当年与渊煞激战的印记,像在时刻提醒:她从不是寻常青楼女子。

      “苏婉姑娘?”

      清朗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沈玉睁眼时,正撞见苏婉立在晨光里。

      月白裙角沾着点草叶,素银簪在曦光中泛着冷润光泽,她垂眸时,长睫扫过眼下淡青,那是熬夜的痕迹,却让沈玉心头猛地一跳:怎么有人连站着都像幅浸了晨露的古画。

      明明眼神冷得像寒潭,却让他想起灵植园里刚绽开的白梅。

      “感觉如何?经脉可有刺痛?” 苏婉递过水杯,手臂刻意伸直,让他能自己握住杯柄。

      阳光斜斜切过她的侧脸,将下颌线的弧度柔化了些,睫毛投下的细碎阴影在眼下轻轻晃动。

      “浑身软乎乎的,倒不怎么痛了。”

      沈玉撑着坐起,目光先黏在她身上,喉结动了动才问,“那李修远没找你麻烦吧?”

      他其实更想问 “你守了我一夜吗”,话到嘴边却改成了担忧。

      苏婉后退半步,拉开半臂距离,恰好是她能接受的安全范围:“无事,先喝水补些津液。”

      她说话时,指尖无意识碰了碰杯沿,微凉的触感让她心神稍定。

      沈玉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接过水杯时故意慢了半拍,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节 —— 像触到了初春的融雪,凉丝丝的。

      沈玉急着问柏木的事,刚要起身就被苏婉按住肩膀。

      她的指尖刚触到布料便立刻收回,快得像错觉,却让沈玉肩头留下一片浅浅的温热。

      “等你能下床行走,再去寻也不迟。” 苏婉转身时,发梢扫过肩线,利落得没有半分拖沓,可脚步却比往日慢了些 —— 方才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竟传来一阵莫名的震颤,像琴弦被轻轻拨了下。

      接下来几日,苏婉的照料依旧带着分寸。

      天刚蒙蒙亮,她便端来温热的米粥,瓷碗边总会搭着一双干净竹筷,筷头朝着沈玉的方向。

      待他吃完,她收拾碗筷时,会特意将沾了粥渍的帕子单独放在一边 —— 那是沈玉用过的,她竟不自觉地避开了与自己的物件混放。

      沈玉精神好些时,便拉着她讲灵植园的趣事:“醉流霞开的时候,整片园子都像烧起来似的,灵狐最喜欢趴在花丛里打盹,毛都染成红的!”

      他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模仿灵狐蹭手心的模样,指尖差点碰到苏婉的衣袖。

      苏婉下意识往旁挪了半寸,指尖却在琵琶弦轴上转得慢了些。

      她抬眸时,正撞见沈玉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漫天星辰,喉间竟不自觉 “嗯” 了一声 —— 这是她连日来第一次出声回应。

      沈玉见状,笑得更欢了,凑近了些:“下次我画给你看,我爹说我画的花草最像真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苏婉耳尖瞬间泛红,猛地转头看向窗外:“晨雾散了。”

      心里却暗骂自己失态 —— 觉得自己这羞赧有几份莫名,分明对着个男人。

      沈玉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偷偷抿嘴笑,故意放慢语速:“等雾彻底散了,我教你认灵草好不好?好多草看着普通,其实能治百病。”

      他嘴上说着灵草,心里却在盘算娘的金玉良言:要找机会多跟喜欢的人相处,教东西最能拉近距离。

      瞥见苏婉指尖在弦轴上反复摩挲,他又补充道:“我还会编草环,用灵韧草编的,戴在手上又好看又结实。”

      苏婉没接话,却在次日沈玉真的带来灵韧草时,没有拒绝。

      看着少年蹲在地上,指尖灵巧地翻飞,清灵气息让枯草都泛起绿意,她竟站在一旁看了许久。

      沈玉编好草环递过来时,竹绿色的草环上还缀着两朵小白花:“给你,戴在手腕上正好。”

      苏婉犹豫了瞬,伸出手用指节勾过草环,避开指尖相触,却在戴上时,不小心让草叶蹭到了手腕。

      痒意顺着经脉蔓延,她下意识蜷了蜷手指,耳尖又泛了红。

      沈玉看着她手腕上的草环,配着月白襦裙格外清雅,心里美得像喝了灵泉蜜水,嘴上却故作随意:“娘说戴草环能辟邪,还能带来好运气。”

      沈玉跟着去采草药时,总故意采错马齿苋献宝:“苏婉姑娘,这个能入药吗?绿油油的多精神!”

      其实是想让她多跟自己说几句话。

      苏婉接过野菜,指尖拨去根部的泥土,语气依旧清淡,却分明耐心:“此乃马齿苋,可清热利湿,却非今日要找的止血草。”

      她顿了顿,将野菜放在石头上,“带回给老琴师喂鸽子,倒是不错。”

      沈玉看着她认真分拣草药的模样,阳光落在她发顶,素银簪泛着柔光,忍不住伸手想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 刚抬起手又猛地缩回,假装去摘草叶。

      送野菊那日,沈玉攥着花茎的手都在冒汗,指尖沾着露水也浑然不觉。

      见苏婉用指节勾过花茎,他脸颊瞬间泛红,声音都轻了些:“早间路过见开得不错,随意采了些。”

      其实是他凌晨特意去山林采的,挑了最饱满的花苞,就盼着她能笑一笑。

      苏婉将野菊插在破瓷瓶里,干枯的瓶身因这束花竟添了生气。

      沈玉盯着花看了会儿,突然道:“明天我给你带蔷薇,粉色的最好看,配你的裙子正好。”

      苏婉握着瓶身的手微顿,没有应声,却在次日清晨,鬼使神差将窗台上的破瓷瓶擦得干净些。

      沈玉扛柏木来的时候,额角满是汗珠,青布袍都湿透了。

      他故意喘得厉害,把柏木放在门口:“苏婉姑娘,这是两百年的老柏木,纹理可细了!”

      苏婉上前检查,指尖划过木材的纹路,感受着木质的温润。

      沈玉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帕子递过去,帕子上还绣着小小的灵狐图案:“擦擦汗吧,这帕子是新的。”

      苏婉没有说话,她知道沈玉的意思,可他们分明都是男儿,这话也不好说……况且为着记忆的事想着接近他,却也没想过要这么近吧。

      可目光落在他汗湿的发梢,还是转身取了屋角的水壶,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这次她没有伸直手臂,而是将水杯放在他手边的石阶上,声音轻了些:“喝点水。”

      沈玉看着水杯上淡淡的指印,心里甜得发腻,端起来一饮而尽。

      他瞥见自己泛红的指尖,又看见苏婉取来伤药放在石阶上,故意夸张地 “嘶” 了一声:“好像有点疼呢。”

      苏婉眉梢微蹙,却没多说,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抹药。

      老琴师送琴谱来的时候,恰好撞见沈玉在给朝颜花籽浇水,苏婉站在门内,手里捏着刚摘的野菊,眼神里的冷意淡了些,像冰雪融了点春水。

      老琴师笑着进了屋:“婉丫头,这花籽种得巧,再过些日子就能开花了。”

      苏婉摩挲着琴谱封面的暗纹,没接话,余光却瞥见沈玉蹲在门口,小心翼翼地为花籽盖土,背影挺直得像棵小青松。

      沈玉修好琵琶那日,特意换了件干净的青布袍,还梳了个整齐的发髻。

      他将琵琶递过去时,手指都在发抖:“苏婉姑娘,你试试音色。”

      苏婉接过琵琶,指尖抚过修复好的琴身,柏木的温润与指尖相触,竟生出一股莫名的契合感。

      她坐在窗前的板凳上,调整好姿势,指尖轻轻拨动琴弦。

      清越的琴音瞬间倾泻而出,时而如云海奔涌,时而如金戈相击,最后归于平静。

      沈玉坐在她对面,托着下巴看得痴了 —— 她弹琴时,眼睫垂落,素手翻飞,比任何时候都耀眼,像天界下来的仙君。

      琴音落下,他立刻拍手叫好,声音清脆:“太好听了!比灵泉流过石头的声音还好听!”

      苏婉放下琵琶,指尖在弦上轻轻一按,止住最后的余韵。

      她抬眸时,正撞见沈玉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星光,喉间竟不自觉唤出他的名字:“沈玉。”

      沈玉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脸颊泛着红晕:“苏婉姑娘,你叫我名字啦!以后我天天来听你弹琴好不好?”

      “若你无事。” 苏婉起身收拾工具,指尖却在旧弦上顿了顿。

      沈玉告辞时,走几步就回头挥挥手,见苏婉还站在门口,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苏婉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低头看了眼门口的花苗,嫩绿的叶片上沾着夕阳的光斑,可爱得有些刺眼。

      指尖刚要触到叶片,又猛地缩回,耳尖竟有些发烫。

      转身回屋时,她将沈玉编的草环放在琵琶旁,又把桂花糕油纸叠得方方正正,放进荷包里 —— 那些细碎的物件,竟比那半块玉佩更让她觉得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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