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言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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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门外一辆银灰色的飞梭车靠在路边停着，打开的后备箱边站着一个人。或许是背光的缘故，他本就高大的身影显得更加挺拔。
“渡哥！”
何渡闻言回过头。
时尽乐颠颠地跑过来，一个飞扑直接挂在了他身上，笑嘻嘻地问：“这么点东西还要我出来接呀？”
何渡抽出一只手，将车厢里的几个袋子提出来，塑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随手按下旁边的一个按钮，车厢门缓缓关上。
“嗯。”何渡低声应了句，略微俯身，吻在眼前人上扬的唇角。
而此时的屋内。
“……”
孟醒沉默的注视着自家的天外来“客”。
这团……这人是哪来的？贼？不至于吧，央都区这片的管理已经差到这份上了？
央都区就是他目前所住的这座小别墅所在。因为处在距离忘城中心不远的地方，所以管理较为规范严格。非常适合他这种生活不规律，又需要能时刻保持安静工作环境的人。
按照以往，这种一声不吭住户家里扔活人的事情理应是不会发生的啊……
想到这，他蓦地顿住了。好像，也不能确保这是个活人……一贯果决干脆的孟杀手突然迟疑了起来。
来人裹着一袭宽大的黑袍，微微蜷缩着躺在窗边的地板上，昏迷了般一动不动。
“当啷——”菜刀连同西红柿一同被扔到了玻璃茶几上。
算了，先救人再说。
孟醒比划了一下，发现这人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一点，但是并不强壮，很匀称的身材。他一步一步的挪过去，蹲下身，撩开遮住人脸的帽子。
微卷的褐发蹭得有些乱，眉峰蹙着，双眼紧闭，五官是很深邃的那种好看。
应该比自己要年轻些。
一个很帅气的小青年。
嗯，一个扒了他家窗户、不小心掉进他家、略显落魄的帅气的小青年。
孟醒不假思索地将手背贴上了小青年的前额。
不是特别烫，但是温度偏高。
难道是自己体温太低的原因？孟醒哑然失笑，抬起地上人的一条胳膊，虚虚地搭在自己肩膀上，想把人挪到沙发上去。
肩上这人不是特别高大，但却沉得吓人。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其肌肉扎实且没有意识的缘故。
几步的距离，此刻在孟醒心里，就像有忘川河那么长。
“……三……二……”终于将人扔到了柔软的沙发上，孟醒累的直接半出溜到地上。抬手在小青年鼻尖探了探：“呼吸也没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可能过几天的确要见这么一个小年轻吧，但是这个出场方式是不是有点……过于刺激了？天上掉下个“实习生”？如果个个都像这样出现在他眼前，那估计就不是麻烦的问题了。他估计会直接放弃温柔人设和扔人过来的阎王爷他老人家公然撕破脸，然后头也不回地把来人轰回老家去。
说到见人，孟醒想起了出去接人的时尽和被接的何渡，这俩人是打起来了吗，这么慢……
他疑惑着，准备出门看看，顺便把大门口柜子里的药箱拿过来。手从“实习生”的脸颊边挪开，不小心撩到了他的帽子。
少年人的侧颈线条漂亮流畅，却有一线诡异的红在无声蔓延。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上爬，像是要绞住他的咽喉。
这是……什么？孟醒蹙眉。
那红丝如藤蔓般的，极细，却让人挪不开眼。
孟醒的心突然就有些痒。无意识的抬起了右手，想要触碰。
却蓦然被另一只手抓住。
“……你，谁啊？”追期感觉自己的脑袋像盛满了浆糊一样，声音异常的嘶哑。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自己一睁眼，就被一个陌生人差点扼住咽喉？
眼前的人看上去温温和和的，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追期抓着人的手腕也不放开，目光沉沉的盯着孟醒。
孟醒回过神来，简直要气笑了：“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我问你吗？”一声不响掉进别人家里，摆着个臭脸还好意思先开口问人家屋主是谁。
这位朋友，谁送你的胆子？
追期没说话，抓着人手腕的左手又紧了紧。这人怎么这么瘦……嗯，不对啊。对方的手一只在自己手里，另一只搭在自己躺着的沙发边上，那脖子的痛感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另一只闲置的右手，终于感觉到了自己肌肉的绷紧。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突然想起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
时尽站在门口，扶着一边的柜子，两个手指分别勾着一只准备递给何渡的拖鞋。
气氛突然更尴尬了，就连何渡带上门的声音仿佛都产生了回声，在死寂的房间里荡来荡去。
“嘭——”两只拖鞋的其中一只掉到了地上，剩下时尽孤零零的中指呆呆的曲着。
孟醒：“……”
追期：“……”
门口的两人：“……”
片刻，追期接过孟醒递来的温水，一边慢慢喝一边扫视了一圈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内，最后目光落在了身边的孟醒身上。
“……追期。”他润了润嗓子，说。
“追妻？您可醒醒吧。”孟醒用一双比墨黑的眼睛翻了一个比天大的白眼。“这哪来的妻让你追？”
“……我叫追期，期待的期。”追期气极反笑。
孟醒一脸怀疑。
追期：“真的，要给屋主先生您看一下我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证吗？”
孟醒：“好啊，拿来。”
追期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没有任何口袋的黑装：“……”
隔了一扇玻璃门的厨房里，时尽靠着冰箱，将何渡带来的熟食送进微波炉加热。
何渡随手往沙拉盘里倒水果，瞥了他一眼问：“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刚刚画面太具冲击力，一下子还没缓过来。”时尽顶着一张奔丧脸：“你怎么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十分钟前，客厅里。
孟醒保持着半蹲坐在沙发边的姿势，问道：“……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三个异口同声的回答。
追期：“……”
孟醒：“……”
门口的两人：“……”
尴尬持续了三秒钟，何渡干脆利落地把陷入呆滞的时尽拖进了厨房。
剩下孟醒扼腕叹息。
“不知道，”何渡说，“可能是牛鬼蛇神见多了，习惯了。”
时·最常见到的·牛鬼蛇神·尽：“……”我为什么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微妙的讽刺？
两人一人托着个餐盘走出厨房，便看见孟醒面无表情地反锁上了大门。刚才躺在沙发上和他“手牵手”的那个小帅哥不知道去了哪。
何渡问：“走了？”
孟醒回头应道：“嗯。”顺手把一边柜子拉开的抽屉关上。
时尽：“为什么走啦？”
孟醒笑：“不走留下来吃晚饭吗？”
时尽低头看了眼自己和何渡手里的餐盘里，因加热时间过长和放多了沙拉酱而显得不伦不类的一黑一白两团不明物体：“……”
时·另一位厨房杀手·尽突然有一种被嘲讽了的感觉，挣扎了一会儿又没忍住道：“你为什么放他走啊？”
孟醒走到餐桌边，拉了张椅子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可能……因为他长得好看？”
“当啷——”
餐盘翻了。
人也呆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孟醒照往常一样准时到达了孟塔的顶层。
房间呈半环形，左侧是会客室，右边是办公兼休息室。空间很大，有点像现世铁塔上的旋转餐厅。
他把隔天晚上自动关闭的窗户一扇扇打开，舒适的自然风吹进来，撩起了纹着碎花的飘纱窗帘。
他揉揉眼睛，向一端的办公室走去。地毯毛绒绒的，踩上去没有一点儿声音，将大衣挂到竖衣架上，抽出今天预计来客的资料，窝进柔软的转椅里。
岁月静好。
……
就有鬼了。
三分钟后，一阵想要把门砸穿似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极度不爽的孟醒黑着脸，不情不愿的迈步到了会客室门处。
“今天的资料不是都已经拿完了吗，难道漏了……”
他收拾了一下表情，拉开门，一份“不应该漏掉的资料”就差点拍到了脸上。
孟醒：“我……”
追期今天没披昨天那件惹人注目的“夜行衣”外袍，但仍然是黑衣黑裤黑鞋，还背了个黑色的背包，真真正正的一身“黑”。
简直可以和本来还能勉强保持微笑的孟醒迅速黑下去的脸色相媲美。他向前迈出一步，把身后的门关上后又退回去，背靠着门。
“我来报道。追期，期待的期。”追期懒洋洋的说。见眼前人面无表情，片刻又补了一句：“不认识了？昨天差点被你扼住咽喉的那个帅哥。”
孟醒：“……”我倒是不想认识你。
追期说：“不认识也没关系，你将会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好好认识我。”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的关系，孟醒忽然觉得手里几张报道凭证，虽然薄，但却沉重非常。他仔仔细细地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确认这是一份真的不能再真的，在楼下孟塔大厅处开的，具有效力的证明。
尽管“塔主本人已同意”七个大字就明晃晃的印在左下角，孟醒还是费了半天劲才接受了——眼前这个……就是阎王爷派给他，带着“游玩一下”的“实习生”的事实。
视线又扫过一遍雪白的纸面，不过只在几个重点的地方听顿了一下。
追期按了按左侧颈，也不急他。
看完了。孟醒无声的叹口气，抬头道：“孟醒。子皿孟，酉星醒……”
“知道。梦醒的醒。”追期说。他浅褐色的双瞳很好看，孟醒看到它们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算了。他抬脚转身往屋里走。
追期自觉地跟在他身后，顺手合上了沉重的木门。
一进办公室，孟醒就又窝回了唯一一张办公桌后唯一的转椅，还有意无意的转了大半个面，背对着某人。塞上一边白色耳扣，重新捏起桌上的资料文件翻看。
追期倚着单向玻璃门，似笑非笑的挤出一句：“工作一丝不苟，做事面面俱到的孟塔塔主……您就放任初来乍到的实习生这么干站着？”
“初来乍到的实习生还可以不受管束，直接坐在地毯上。放心，这除了我以外没什么人来，不脏。”孟醒情绪一旦受到波动就开始不吐人话的毛病在此刻又冒了头。
追期不满地啧了一声，绕过办公桌走到转椅边上。俯身，双手撑着两侧扶手，挑眉道：“啧，这位朋友，你在玩火。”
语调，神态，动作。都与前几天看的沙雕小说里，详装生气的霸道总裁如出一辙。只可惜……
怀里的不是软萌可爱的傻白甜。
孟醒低着头不看他，直接一脚踹了出去，语带讽刺：“我不喜欢不熟的人在自己方圆一米的范围里撒泼，尤其是不请自来还毫无规矩的‘帅哥’。”
追期一手握住人清瘦的脚腕，想开口反驳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闭上了嘴。
孟大爷把脚挣开，靠着椅背调整了下坐姿，将手里厚厚一沓纸叠了叠，按在眼前人的手心里。拿起桌面上放的一副金丝眼镜带好：“没必要给你安排位置。等会儿陪我见个，你们怎么说的……客户。达不到人家的满意程度，你就可以直接滚了。”
“如果达到了？”
孟醒扶了扶金色的细丝镜框，撑着手笑的斯文又灿烂：“那别说在我办公室里给你加张桌子，在我家里加张床都行。”
“记着你说的。”
“言出必行。”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言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