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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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墨的夜色笼罩着山林江河，正是整个人间都陷入梦境的时候。
“来人啊！救火啊！”
“水？水呢？”
“人都出来了没？！”
……
冲天火焰在夜色里张扬狂舞，像是要把无边的天空分割撕碎。
光影间燃烧着一座乡村式的三层独栋小楼。
原本刷的粉白的外墙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碎了大半的窗玻璃上月光和火光交映。
落后的村庄连道路都不平坦，更别想完善的消防设施：
远近的乡人们手提着大大小小的水桶接踵而来，一刻不停地将水泼到跳动不息的火焰上。
火焰没有熄灭，反而在肆虐的晚风里愈演愈烈。但这种略显无力的挣扎仍在循环反复。
杂乱的交谈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喊：
“猫，猫……呜！”
大街边上，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半坐着，一张小脸泪水横流，怎么样都擦不干。
“别管你那猫了！猫重要还是命重要？”一个中年女人蹲在他旁边。她用双手死死抱着头，头发在混乱间被挤得不像样，配着被烧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显得狼狈不堪。她的嘴里像是魔怔般的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都完了……”
众人一边忙着救火，一边在来回奔跑中大声议论着：“房子不用说肯定能没救了，主要还是可怜小宁这孩子，小小年纪家里就冒了这灾火！”
“可不是嘛，苍天保佑他们一家人都没事……”
……
“喂喂！怎么有人跑进去了？！”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此言一出，大家伙儿都懵了：“什么？哪个傻子？！”他们手上的功夫没敢停，脑袋里却更纠成团团乱麻。
都烧成这样了还敢进房子里去，不是傻子是什么？
疯子吗？
“不知道！”一个中年男人双手一甩把背心丢在了一边地上，打着赤膊粗鲁地把塑料桶往水龙头下一扔，空出一只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语气不善道：“外地人。听人说好像叫啥……星子？”
火海里热得可怕，几乎要光凭温度就把人的皮肤灼伤。
孟醒在各个房间之间穿梭，不时闪避近在咫尺的明火，目光在各个角落搜寻。
他纯黑的瞳孔与柔白肤色形成鲜明的反差，火光明灭中一双眼睛明静透亮。
其实火倒不是很可怕，反倒是烟……他抬起手在口鼻边扇了扇，是真难受。
这房子挺大，房间也多，找一只猫着实麻烦。但没办法，只能一间一间地搜寻过去。
猫啊……
最终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三楼的阳台边找到了男孩儿心心念念的那只猫——
小东西缩成一团趴在栏杆上，像块从炉子里跑出来的劣质的炭，毛有一块没一块地被烧成焦黑。
孟醒踩着一地狼藉越过去，动作轻柔地把这小东西揽进怀里。
“别怕，来救你了啊。乖。”他低声哄了哄，也不管这只猫听不听得懂他的话。
惊慌混乱的夜里，只有这声音透出了些微柔和。
黑烟不断涌进鼻腔，孟醒皱了皱眉。
照这火势再走楼梯从三楼下到一楼肯定不太现实，所以……孟醒转头向窗台下望去，心里大致估计了一下这里和地面的直线落差。
楼下人群嘈杂的交谈和火焰燃烧的唰唰声在耳边转来转去，像杂乱的藤蔓一样交织。
怀里的猫不安地颤动着，呜呜地似在哭泣。
算了，冒次险吧。
就当是为了你。
他右脚踩上栏杆，将手一紧就跳了下去！
风吹着他耳边的碎发，与夜色重合。
猫儿被冷风吹得一激，不自觉地又往他的怀里钻。
“不怕。”
如声音一般平稳的是他的动作，轻盈敏捷地落了地，仿佛刚刚跳下的不是三层楼而是三级台阶。
孟醒安抚着怀里的猫，无视那些目睹了他举动的人的惊骇的目光，径直走向了那个仍在哭喊的男孩子。
他蹲下身，好看的双眼与小宁平视：“别哭了，乖。这是你的猫。”
小宁懵懵懂懂地接过，小小的脑袋瓜转了好久才发现手中温暖的触感居然是真实的。猛然间哭得更大声了：“猫！猫！呜嘤，呜……”
女人脱力后直接坐到了地上，像是顿住了般，瞪着眼睛吃力地理解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半晌，她喃喃般地开口：“你，你是谁？”
“嗯？我啊……”
孟醒笑了笑，抬起左手指了指仍被火光照耀着的夜空。
“是星子。”
是神仙下凡了吧，啊一定是的。
女人立马双手合十，也顾不上整理一下自己的形象，嘴里一顿阿弥陀佛的不停念叨着。
男孩小宁似乎是刚反应过来，小肉手在背带裤的口袋里翻翻找找，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时不时用被熏黑的袖口擦一擦根本流不干的眼泪，整个脸蛋都被染得黑乎乎的。
“猫叫什么名字啊？”孟醒突然出声。
“名字，嗯……”这个问题始料未及，小宁愣了愣，似乎从来没考虑过。他看着怀里的一团灰色，轻轻地抚了抚。
一边的女人似乎有些着急了，伸手就想抓孩子却被孟醒用眼神制止。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才二十岁刚出头，大学生似的。面孔素白清秀，很明显是年轻青涩的长相。
可刚才看向她的那种眼神，怎么说呢……
不知从何而起，而又不寒而栗。
“哎呦你快说啊，大、大仙您别着急，咱，咱农村的野猫，都、都没名字的……”女人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孟醒。
孟醒对自己被称作大仙这事儿表示沉默，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远方好像响起了消防车的声音，载着人们迫切的希望而来。
“名字……”小宁一只手抱着猫，一只手还插在口袋里，盯着孟醒看了很久。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兴冲冲地抬头：“叫星子哦！”
他装在口袋里的右手终于摸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呐，给，给哥哥你的……糖！”
刚刚拥有了名字的猫小小地“喵”了一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星子啊。
孟醒的手里躺了一颗红色的水果糖。他伸手捏起那小小的一点红，揭开了包装纸，含进嘴里：“很甜，谢谢。”
消防人员已经到场，当即组织人员疏散，不少人正有意无意地朝他们这边靠拢。
“我该走了。”孟醒说。
小宁瞪大眼睛，不顾依然在抽噎的语气，急慌慌地问：“去哪？”
孟醒没有说话，只是又抬起左手，指了指夜空。
小宁的语气加快了很多：“那，哥哥，我们还会再见吗？”
“当然。”孟醒站直身子，揉了揉他的脑袋。
星子动了动脑袋当做告别。
“再见。”
星子。
孟醒闭上了双眼，一片黑暗袭来。
而那颗水果糖仍躺在他的嘴里，像孩子的梦一般香甜。
忘城的傍晚，长年笼罩着的雾气散开。
孟塔便沐浴着温暖的夕阳，顶尖周围层叠的红瓦上点缀着碎金一样的阳光。
顶层的会客室里。
“……孟先生？”孟醒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叫他。
细微的，几不可闻。
“哎，在的。”孟醒应道。
他睁开了眼，纯黑色瞳孔在细密的眼睫下闪动。
抬起头，红木迎客桌的对面坐着一只漂亮的白猫。通体的毛雪白柔软，此时正用一双碧蓝透亮的卡姿兰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那个，星子先生？”
“喵。”它摇了摇尾巴，低头抿了一口紫檀茶杯里的……牛奶。
“您……放下了吗？”孟醒问。
星子抬起头，空调暖气的风缓缓吹着它的毛发。
眼前的青年身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右手轻拢着茶杯。他的五官柔和好看，双目和长及耳畔的碎发一样都是很纯的黑色，与素白的皮肤构成鲜明的反差。
明明名字叫做孟醒，却像一场让人不愿意醒来的梦。
“喵，当然。”有了名字，小宁也没有因救自己而冲进火海受伤，它可以好好地离开了。
“好的，请跟我来。”孟醒眨眨眼站起身，动作间有东西跟着飘落。
一枚彼岸花的花瓣。
很夺目的红色，像要把人一眼庵住。
那花瓣原先所处的位置——他的左手掌心，刚才还攥着一张来自男孩小宁的水果糖纸。
孟醒俯身拾起来：“走吧。”
会客室的大门应声而开。
“喵。”
……
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起来很可怕能把人一口毒死，或者更惨一点直接恶心死的，暂时命名为“汤”的东西摆在了白猫星子的面前。
星子：“……”
看见这东西我突然又不想死了怎么办？！
忘川河畔，一座很有年头的长廊式古建筑里，它独自坐在二楼一个靠窗的四人桌上，与一碗传说中的“孟婆汤”无声对峙着。
廊下是一条喧哗热闹的街道。
傍晚时分，已经有人打起了灯笼，橘黄色的光明明暗暗，像是夕阳散落人间的碎片，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潮流向不同的目的地。
热闹都是他们的。
嘤。
星子与汤，相顾无言，欲哭无泪。
“怎么了？”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音调不高，刚好能让它听见。
孟醒刚去接了个通讯，一回来就感受到了这一猫一碗之间略微微妙的氛围。
星子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他，冲“汤”举了举爪子。
孟醒在桌边站定，头顶的灯光照下来，正好也是暖暖的橙色。多数撒进乌黑的发圈里，还有部分钻过了眼睫，在略显瘦削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喵，美人。
片刻，美人开口道：“这是我亲手熬的，不好喝吗？”
星子：“……”没没没，美人做的汤怎么可能不好喝呢。
它认命地垂下高贵的头，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瞬间两眼一翻就要昏死过去。
好吧真的很……很不好喝啊！
偏偏旁边的美人还一脸期待：“怎么样？”
“好，好……喝！”好后面得加个难字……
兴许是听出了它话里的勉强，孟醒期待的目光稍微收敛了一点。
他沉默了会儿，叹口气轻笑道：“那就请跟我来吧，我送你。”
走下古朴的楼，步上人来人往的街道，便重新拥有了融入这喧嚣世界的感觉。
灯火阑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四处可见，在亭台楼阁间穿梭，偶尔停驻。
如果不说，没有人会察觉到这里与真正的人间现世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说，没有人会知道，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都正走在生命的最后一程上。
可即使不说，所有人也都明白：不论他们来自哪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
——奈何桥。
……
“哎哎，那边那几位不要再挤了啊，一个一个排好队！又不是晚一秒就投不了胎了，真是的……”
忘城海关的总操纵间里，时尽右手捏着一个麦克风，瞅着大屏监控里在关口处挤来挤去的几个人，语调懒懒地提醒，连一丝假装的威严都没有。
但人群不知为何还是很快安静了下来。
“时尽？”
“哎，在呢！叫你大爷干……”他悠闲地晃了晃二郎腿，在地上蹬了一脚将转椅掉了个方向，看见来人的那一刻未出口的“嘛”字连着感叹号一起硬生生地堵进了喉咙。
随即霍地起身，双脚并拢，敬了个军礼：“大爷好！”
语气恳切，声如洪雷。
孟醒跟几个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带着星子走进操纵间，配和眼前又犯了戏精瘾的老友道：“嗯，熊孩子晚上好。”
星子：“……”这还有正常人吗？
时尽嘿嘿一笑，脚步轻快地朝他们走过来：“这位小可爱是……？”
“喵，星子。”星子伸爪，跟他握了握。
“哦哦！”时尽有些受宠若惊。“我是时尽，‘时间的尽头’的那个时尽。”
“门。”孟醒道。
他张开左手，掌心里有一枚鲜红的彼岸花瓣。
“哦，好嘞。您等会儿哈。”时尽显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飞速转身瞅了眼大屏右下角的时间，捏起麦克风高声道：“叮咚——”
“忘城海关第一帅的时尽先生为您报时——忘城时间18：26，已到今日下班时间~
“请各位可爱的工作人员尽快输送剩余的磨磨唧唧的渡河人员过河……”
可爱的工作人员：“……”今天的下班来得特别突然。
磨磨唧唧的渡河人员：“……”刚不是还说晚一秒也有胎投的吗？！
震惊归震惊，大厅里的人迫于无奈还是加快速度涌过了通道，刚还人来人往的总操纵间也转眼就剩下了他们两人一猫。
时尽和孟醒各走到一台操作机边，启动程序开始在半虚拟键盘上敲打。
两人之间隔着一整面白墙，只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挂了一幅画。
画上，鲜红的花盛开在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河流旁。
这画的是……忘川河？
星子越上旁边一张玻璃圆桌，挠了挠绿萝盆栽的叶子，好奇问：“你们……忘川河还有海关？”
孟醒没抬头，回应道：“嗯，近代现代以来以……各种各样的奇怪方式离世的人越来越多，如果全都从奈何古桥过忘川的话，估计桥早就塌了。”
“喵，你直接说现在作死的人太多，不想糟蹋了古桥不就好了。”星子总结精辟。
孟醒笑笑不说话。
时尽敲完了自己的部分代码，走到孟醒使用的操作台边，在他早已准备好的界面上张开左手点了点。
孟醒扫了扫乌黑的碎发，露出右耳。
从星子的角度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他的右边耳垂中心有一粒小小的黑痣。
【……检测到开门请求。】
【——指纹认证成功。认证人：时尽。】
【——耳纹认证成功。认证人：孟醒。】
【已达到开门标准，请稍等……】
嗡嗡的机械电子音突兀地响起，面前空荡荡的墙壁赫然出现了一道泛着红白光芒的缝隙。那光将五米高的墙分割成两半，随即光芒向两边扩散。
“已打开通归门。”
刺眼的亮光消失，一座古朴的木桥出现在了“门”外。
忘川河从拱桥下缓缓流过，两岸随风摇曳的彼岸花开的热烈而灿烂。
几缕不知从何而来的青烟裹挟着花瓣落在河上，桥上，悠悠地飘向了远方。
灰蒙蒙的大雾模糊了门外世界的边界，也就是桥的对岸。
这就是真正的奈何桥。星子想。
美的有些不真实。
它转过头，孟醒和时尽并排站着注视着自己。
于是它举了举爪：“喵，孟先生，时先生，再见。”
时尽朝他挥手：“拜拜！”
孟醒淡淡地说：“再见。”
白猫娇小漂亮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奈何桥的尽头。
有人记住了，它叫星子。
孟醒收紧左手，掌心里仍是一枚小小的彼岸花瓣。
……
“走吧。”时尽打了个哈欠，抬手关了机器，随口问道：“晚饭吃什么？”
孟醒想了想道：“去我那儿。”他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补了句：“我厨房修好了，顺带换了个升了级的新屏幕，给你们做来试试。”
时尽闻言脚步一歪，险些来一个平地摔：“啊，哈哈……这，这样啊？”
忘城人人皆知的事情，千百年来第一位男“孟婆”——孟醒，虽生得一副好看的样貌，性格也是温和有礼，属于挑不出毛病的那一类，却也有一个特点是不得不提。
他的孟婆汤，让人闻之丧胆，见之心慌，尝之便开始反省人生。
也就是俗称的，厨房杀手。
偏偏孟醒本人还不言放弃，乐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尝试着。自认为有进步了就到处找熟人试验。时尽身为相识多年的挚友，自然难逃其则，行走在被迫害的最前线。
时尽熄了操纵总监的灯，向站在走廊尽头等电梯的孟醒试探着挪过去：“那个，星子，哦不。醒醒啊，孟哥啊，是谁惹着您了吗？”
“嗯？怎么说？”孟醒说。
“您没事儿亲自下厨做什么？”
“嗯，有事。”孟醒走进电梯间，“你把三度也叫来？”
时尽看着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心中一片悲凉：“啊，可以啊……”
三度，原名何渡。忘城治安的最高执行长。人如其绰号，整天冷着个脸，给人的温度甚至连三度都不到。
用时尽的话来说，就是“坐办公室的一臭脾气城管”。
时尽暗自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问：“说起来到底是啥事儿惹着您了？”
孟醒叹息一声：“其实也不算大事，阎王爷……”刚解释了没两句，口袋里的通讯机却震动了起来。
孟醒抽出手来接起，时尽自觉地偏过了头数着电梯下降的楼层。
这通讯机是白色的，小小的一枚被他当成耳扣戴到右耳上，在自动弹出的屏幕上点了接通。
“您好。”通讯对面说。
……
“……好的，我知道了。”
“时间不定，嗯……”
时尽见他挂了通讯，这才凑过来好奇地问：“谁啊？”
“阎王爷的人。”孟醒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面露懊恼。
“说是有个什么杰出青年让我看看，顺便带人在忘城到处学习一下。就……类似带实习生那样。今天晚上吃饭主要就是想讲这事。”
商量一下怎么不着痕迹地推掉。
“哎，那也是够麻烦……”时尽见他一脸不愿多谈的样子，便适时止住了话头。
电梯到达底层，两人穿过空荡荡的海关大厅。
提前预约好了的智能无人车就停在路边。
时尽自觉地钻进驾驶座，给何渡拨了个通讯。
……
“好的！等你过来。”时尽笑嘻嘻地切了通讯，奖车辆切换到人工驾驶。随手点了个车载电台听，系好安全带再踩下了油门。
轻柔的钢琴声传来，舒缓着他们这些上班族因为忙碌了一天而变得紧绷的神经。
“怎么说？”孟醒坐在后座上，翻看着这一天通讯机里的消息。
时尽跟着音乐的节奏晃着脑袋：“啊，他说得先把手头边的事处理掉，晚点自己过来。”
“哦。”
车辆在川流不息的临川大道上疾行。
路灯的光透过茶色的窗户照进来，于是孟醒的一半侧脸就照在了光下，忽明忽暗地晃了眼。
他眯了眯眼，不自觉地想：忘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繁华而匆忙了？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这里会发光的只有萤火虫。
而现在，却是万家灯火。
央都区城中花园，夜色下的一栋三层小别墅，也就是孟醒家。
无人的庭院里种着一圈矮银杏，跟着微风轻摇着叶子，青萝藤蔓从外墙上垂下，把微凉的夜点缀得郁郁葱葱。
时尽：“……”
“……您，真的不考虑出去用餐吗？”时尽扒拉着厨房的玻璃门框，看着孟醒一股脑地，把刚才在半路上临时下车买的所有菜都倒在餐台上，不安地颤抖着声音问。
孟醒决绝道：“不考虑。”
时尽：“……”
醒醒你变了，你的温柔人设呢？不要了吗？
孟醒斟酌着拿起了一个西红柿放到水龙头底下，见这人靠着门一脸欲哭无泪，挑眉问：“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准备给我打下手？”
时尽连忙摇头：“不不不，您还是自由发挥吧。渡哥刚说好像快到了，我去门口接他。”我可是真怕被误伤了。
说着便一溜烟儿没了影。
孟醒哑然失笑，揉了揉脖颈打开水龙头。
刷刷的水声响在耳边，充盈着过于安静的房子。
“是先放油吗……”孟醒小声嘟囔，打开了厨房墙壁上刚修好没两天的显示小屏，开了个教学视频看。
看不懂啊。
怎么好好的又要放盐？酱油若干，若干是多少……小半勺醋，哪个勺？汤勺还是长柄勺……
算了！
孟·专业的厨房杀手·醒异常干脆地关掉了一直叨叨叨也不知道在讲什么的教程。
“开……”
“咚！”
……工。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让孟杀手此刻的内心非常煎熬。
时尽这是接了何渡回来撞哪了还是互相撞着了？好不容易找个机会下次厨，怎么还来这么多事儿……
煎熬归煎熬，本性善良的他还是决定出门视察一下。
当然，如果能顺便讽刺一句特别能整事儿的两位老友就最好了。
冷酷的孟杀手踩着拖鞋，一手捏着个圆滚滚的西红柿，一手握着黑色的菜刀柄，信步走出了厨房。
然后，他在自家客厅的地板上看见了一团……“黑”。
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全身穿着黑衣服，还披着个黑斗篷的人。
那团一动不动的“黑”：“……”
孟醒：“……”
……
.kileq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