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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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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快进了城,倪丰璟先带蔺谦谦去吃了些她爱吃的填饱肚子,才告诉她:“我们先去一趟司天台。”
“司天台?”蔺谦谦很惊讶,司天台是观星象,气象卜凶吉和国运,还有制历法的地方,怎么要去那里,她问:“去司天台做什么?”
“我担心,日后会有人拿你的身份做文章,”倪丰璟说:“先做个准备。”
原来是这样,倪丰璟想的真周到,她心想,又忍不住要皮一下:“你要让国师说我是仙女下凡吗?”
“算是吧,”倪丰璟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不过此事关乎星象占卜,具体还是国师来定。”
“好,”蔺谦谦乖巧地应了,他这么认真,惹得她不好意思起来,抱着他的胳膊,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你考虑得真周到。”
“谦谦,”倪丰璟轻轻把头靠过去,靠着她的头:“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嗯……”蔺谦谦眼睛有些酸,她知道倪丰璟这是又在道歉了:“其实我也没有吃什么苦,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地来了这里之后,日子过得挺开心的。”
司天台在皇城东南方向,马车很快就到了,不过倪丰璟是带着蔺谦谦从后门进去的,并不想引人注意。
临下马车前,他还给蔺谦谦带了个纱笠:“这样周全些。”
蔺谦谦见到了倪丰璟口中的国师,竟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瞧着也不过十五六岁,却一本正经地吩咐着人办事,看见倪丰璟来了,也只是淡淡地点了头,待手头的事交代完了才来接待倪丰璟。
“豫王殿下。”她稍稍颔首,算是行了礼。
“羌昼,”倪丰璟微笑着看她:“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蔺谦谦在一旁听的满脑黑线,这总感觉是爷爷对孙女说的话,倪丰璟这是想抬高自己的辈分吗?
果然羌昼听了这话脸色也不太好:“豫王殿下从不来司天台,自然觉得本国师是一夜间长这么大的。”
“不错,本王只记得当初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哭的满脸眼泪鼻涕的模样,”倪丰璟故意逗她:“如今小女孩当上了国师,也不知还掉不掉金豆豆?”
“为了黎民苍生,偶尔还是会掉那么一两颗的。”羌昼坦然道。
倪丰璟轻笑:“你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羌昼不理会他,看了看他身旁戴着纱笠的蔺谦谦,稍稍皱了眉:“你,不是我大豫的人。”
蔺谦谦心头一跳,她难道真的能看出来?随即又有些怀疑。也许她只是说她是那留州的人,就是……根泽说的,曾经大豫百姓口中的‘蛮夷’,未开化之人。
正当蔺谦谦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时,又听到她问倪丰璟:“你来,是为着她的事求我?”
“是,”倪丰璟坦然道:“我希望你可以借星象造势,让大豫再无人敢诟病她的身份。”
“星象的事岂能胡说,你当我这个国师是神棍吗?”羌昼终于显露出了几分她这个年纪会有的孩子气:“不帮。”
倪丰璟似乎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坠子:“还记得当初你给我这个时,说了什么吗?”
羌昼看着他手中的坠子,片刻的惊讶之后,极为认真道:“好,我答应你。”
倪丰璟手中的那个坠子,是半片六藏雪花,是他们大雪族人的圣物。十年前,倪丰璟从皋铎人刀下救了她一条命,她亲手把这半片雪花给了他,凭此物,可差遣大雪族人为你做一件事,上天入地,只要大雪族人能办成,便两清,若办不成,则继续保留约定。
七年前,倪丰璟曾经拿着这个坠子来请求她,让阿珣活过来。这样的事,羌昼当然是办不成的,大雪族人虽然拥有一些神秘力量,却并不能司天命。尽管那时六岁的她,偷偷掉了眼泪,难过自己不是那司天命之人,可以实现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大哥哥的愿望。
羌昼以为倪丰璟此生都不会再用这半片六藏雪花,可他俗世的牵挂终究还是来了。她伸手想挑起蔺谦谦的纱笠看看,大哥哥喜欢的女人,长什么样子?羌昼实在好奇。
倪丰璟没有阻止她,不过蔺谦谦已是快一步自己脱了纱笠,递给倪丰璟拿着,真诚地向羌昼道谢:“谢谢你,羌昼。”
对上她那双明润的双眸,羌昼想到了过去无数个晴朗的夜晚,她眺望的那片星空。
“你们走吧,星象的说辞,我会准备好的。”她转开了视线,看着厅内巨大的浑天仪沉思起来。
出了司天台,蔺谦谦以为没什么事了,想让倪丰璟带她去迎春院看看,姑娘们都怎么样了,又觉得今日不太合适,纠结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情况:“我被带到山里那座宅子之前,在迎春院待了两天……”
倪丰璟的笑容凝固了,蔺谦谦后面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从司天台出来她就神色不安,是想告诉我她……她不是说……没有受委屈,难道……倪丰璟的眼中掠过一丝心痛,这些渣滓!该早些派人将迎春院处理掉的。
“……我特意传了暗号出来,是‘海的女儿,照米缸里的镜子’,你有没有听说?”蔺谦谦说了半天,等他答复,才发现他已经走神了。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理我?难道是介意我跳了那‘艳舞’吗?蔺谦谦皱眉,不知不觉小声咕哝:“我不跳就得接客了,那种情况下,我有什么办法。”
倪丰璟刚回过神来就听见她这一句,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蔺谦谦被他吓了一跳之后也不高兴起来,我情急之下跳个‘艳舞’你就这么生气?这事能怨我吗?
她越想越气,欲开口质问,冷不丁被他圈进怀里抱住:“谦谦,别担心,迎春院,我会处理的。”
温柔攻势?不过这一招确实管用,蔺谦谦刚炸起来的毛又服帖了下去,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要不你直接买下来,”她从倪丰璟怀里抬起头来:“然后……让绿梢打理吧,她是个不错的人,可以将迎春院经营好的。”
倪丰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想这样处理迎春院?”
“那你……想怎么处理?”蔺谦谦迟疑道,好像有哪里不对。
当然是让迎春院在京城消失,倪丰璟心道,怎么谦谦还想将迎春院买下来好好经营?她是觉得这样才能控制吗?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似乎有些误会。
倪丰璟决定据实以告:“谦谦,我方才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样惩罚那些欺负你的人,没有听到你……说了什么。”
说这句话时他是害怕的,害怕这是让蔺谦谦再揭一次伤疤。
蔺谦谦轻笑,心中温暖,原来倪丰璟并没有因为她跳艳舞而生气,而是担心她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看着倪丰璟的眼睛认真道:“我在一开始是受了一些惊吓,不过这些日子,我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看着她眼中清清楚楚的认真,倪丰璟的心像是被温柔触碰了一下,他点点头,握着她的双手:“我从未这样庆幸。”
这该死的温柔嗓音和那深情的眼神!蔺谦谦着了魔一般主动吻了他一下:“我也是。”
倪丰璟可不愿意她撩拨完就这样逃走,将她拉回来攫取了一个绵长的吻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蔺谦谦靠在他怀里休息了一会儿,待呼吸慢慢平稳,才将她在迎春院的事又复述了一边,像方才一样期待着倪丰璟的回答。
谁想到他这回清楚地听完了之后神情还是古怪,没有急着回答蔺谦谦,反而是先问马车外头的上洛:“快到王府了吗?”
得知拐个弯就到了,他对蔺谦谦道:“我们换一套衣服,就马上去迎春院看舞。”
“……”蔺谦谦想了想,难道是收购之前要实地考察?她说:“行,那就去吧。”
“你想买下迎春院,是因为她们之前帮助过你吗?”倪丰璟是知道迎春院背景的,不由得会多想,尤其是近日迎春院又被肃慎禹买下,肃慎禹此人,他也捉摸不透。
“是啊,”蔺谦谦说,也不忘吹倪丰璟的彩虹屁:“我还觉得,有你这样的好老板,那些姑娘们的日子会好过一点嘛。”
倪丰璟:“……”他现在有理由怀疑迎春院的人给蔺谦谦灌迷魂汤了。
到了王府后,两人都换了男装。蔺谦谦瞬间觉得自己少年感十足,可爱的不得了,照着镜子臭美了好一会儿。倪丰璟先是微笑着欣赏了一会儿她臭美的模样,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板着脸把蔺谦谦拉过来端详了一会儿,捏起一把络腮胡就给她贴了上去,从鬓角到下巴安排的明明白白。
蔺谦谦有点懵,照了照镜子,不是,大哥,就我穿上男装这小奶狗的气质配上这胡子不太合适吧?
她抬手就要把这胡子扯下来,半道被倪丰璟摁住了:“这样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他说的有点道理,不好反驳,但蔺谦谦又不甘心就这样被他安排了,随手揪下旁边架子上的山羊胡往倪丰璟下巴上一贴,然后兴致勃勃地想欣赏自己的动手成果。
耶?怎么好像还不错,就那……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教书先生?
倪丰璟也发现了,笑咪咪道:“你选的胡子不错,我们走吧。”拉着她就要出门。
蔺谦谦觉得她这胡子太拉垮,绝对不能这样出门,挣开倪丰璟,凑在镜子前捣鼓,她把两鬓的胡子都给去了,只留下下巴上一片胡茬,然后把自己的眉毛画的更野生浓密一些,她本就轮廓分明,现下更显的英气十足,她很满意:“经过我的巧手,现在你选的胡子也‘不错‘了。”
倪丰璟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故作沉思一番,道:“可也。”
折腾了一个时辰,两人总算出了门往迎春院去了。
现在迎春院当属京城青楼的头一份,姑娘们每日只跳两场,楼里头一座难求,一个雅座被炒上了千金,望月阁最红的时候都比不上,可越这样越有人争着去。
像倪丰璟这样临时起意去的,果然被告知没有了位置,不过,不知道豫王殿下是使了银子还是施了淫威,半刻钟后,一个女子出来亲自将他们引到了一个位置不错的雅座。
蔺谦谦看见她眼睛一亮,这不是绿梢吗?不过她没有贸然与她相认。
倪丰璟察觉到了她一闪而过的兴奋,在雅座坐下后问她:“她就是绿梢?”
蔺谦谦点头:“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我。”语气里竟有一丝期待。
倪丰璟悠悠道:“她知道我是豫王。”
那……可能也认出我了?蔺谦谦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台上姑娘们已经登场,她见倪丰璟看着舞台不再说话,心里紧张起来,他会喜欢吗?也许看完之后就把迎春院买下来了?
倪丰璟一开始还挺平静的,后面脸色越来越不好,知道电臀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脸阴沉的要杀人,袖子一挥把桌子上的酒杯都扫了下去。
蔺谦谦被他吓到了,呆呆地看着他,倪丰璟知道自己失态了,牵过蔺谦谦的手安抚道:“我没事。”
你当然没事了,可我被你吓死了好吗!蔺谦谦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自从认识倪丰璟以来,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他们其心可诛。“倪丰璟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他现在越发肯定这是肃慎禹或者说是桓王的阴谋,可无所不用其极,让绿梢接近她,让她卸下防备,诱惑谦谦上台跳舞,日后揭穿她的身份,从而中伤他的声誉。
可恶,谦谦跳舞,他都没有看过,这些人,他们也配!
还好自己早做准备,倪丰璟冷哼一声,瞬间想到有件事也不能再推迟了,今日冬至,宫里有家宴,刚好,就趁今天,带蔺谦谦进宫一趟把这事给办了。
“谁们其心可诛?”蔺谦谦可不知道倪丰璟的脑袋里一下子想了这么多,她正犹豫着,是否要顶风追问倪丰璟买不买迎春院。
“不买。“倪丰璟知道她想问什么:“今晚我就让迎春院消失。”
“不行!”他这是要让绿梢她们都没命活?蔺谦谦不知道他突然间抽的什么风,火气也上来了:“给我买它!”
“谦谦,”倪丰璟眼中闪过无奈和心痛,这些人不仅利用谦谦,还让绿梢欺骗她的感情,实在可恶,他苦口婆心地将自己的想法两倍放大可怕地对蔺谦谦和盘托出,迎春院的人在他眼里就是桓王手底下要害蔺谦谦的大坏蛋。
蔺谦谦觉得这个脑洞有点大,一时间消化不过来,他……是不是有点被迫害妄想症?
哦,好像是的,刚见面的时候可不是怀疑她是刺客来着。
“你不相信?”见蔺谦谦久久不说话,而且看他的眼神有一点点不对,倪丰璟也有些不开心了,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居然不相信我?
蔺谦谦心中大叫不妙,这不就是小情侣吵架痛斥对方不相信自己的委屈语气吗?她虽然没谈过但是她见过呀,还听人分析过呢,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硬碰硬。
“不,我相信你。”蔺谦谦反握住他的手:“他们真是太坏了,其心可诛!”
“……”蔺谦谦转变的这么快,倪丰璟有些愕然/
她继续道:“可是让迎春院一夜之间消失,不显得我们做贼心虚吗?桓王要是存心借这个事情攀咬,死无对证也够人们议论纷纷了……”蔺谦谦观察着倪丰璟的神色:“我觉得吧,应该继续让她们跳,她们跳的越来越好,名声越来越大,谁还会记得我呀。”
蔺谦谦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颇有城府的推销员,疯狂地想给甲方爸爸洗脑,让他吃下自己的安利,大方掏钱买下迎春院。
倪丰璟看着蔺谦谦,片刻:“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不过……”他顿了顿:“罢了,既然你想买,我让那人卖给我便是。”
“嗯嗯嗯。”蔺谦谦开心地点头,我的男朋友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