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来的王妃》荆度

11、第 11 章

　　秀婵妈妈靠在自己闺房的窗边，眼睁睁地看着蔺谦谦她们从望月阁大门趾高气昂地出去，脸黑如锅底：“主子为何要放迎春院那群人走？她们今日可是明明白白来砸场子的，我这张老脸叫她们狠狠薅在地上踩也就罢了，望月阁的名声呢！更何况还折了一个姑娘进去，她可是花魁啊！”

　　“妈妈这是在责问主子吗？”甘松面无表情，语气却是警告的意思：“主子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望月阁的妈妈，有的是人能做，世间能做花魁的姑娘，也多得很。”

　　甘松冷冰冰的眼神像这凉夜，秀婵不经打了一个寒颤：“是，是我一时失态，主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这几日不论迎春院有何举动，望月阁都不要理会。”甘松将秀婵先前丢在桌上的团扇拿起，放到她手上：“妈妈记得，千万沉住气。”

　　秀婵点头，她也是近来日子过的太顺，被人捧得高，捧得久了，渐渐的就沉醉了，险些忘记，这望月阁背后的主人是怎样的心狠手辣又冷酷无情。

　　夜已转深，望月阁的客人三三两两地散去，只余摇曳的烛火静静舞动。阁楼上的年轻公子却还在慢悠悠地小饮，可看他的模样，这酒喝的并无甚滋味。

　　甘松轻轻推开门进来：“主子，都吩咐好了还有……”他有些迟疑：“柳莺莺因今日颜面大跌和阁里其他姑娘起了口角，推搡之间划破了脸，现下已是有些疯癫了。”

　　他仿佛没有听见，过了良久才“嗯”了一声：“杀了她。”

　　甘松有一瞬间忘了呼吸，好在很快反应过来：“是。”

　　“这两日派人盯着蔺谦谦，”肃慎禹把玩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将迎春院……买下来吧。”

　　甘松应声退下，年轻公子独自陷入沉思，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

　　肃慎禹闭着眼，又想起了幼时与阿娘在安东郡王府那委曲求全的难熬日子。那痛苦的回忆像是噩梦，日日夜夜都缠着他。即使曾经那个弱小的男孩，已经成为大豫最大的药材商人，走到哪儿，别人都会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青爷’，求他办事。而他也借势在京城布局良多，建立了一个不起眼却巨大的消息网，品尝了曾经那个弱小男孩梦寐以求的掌控的滋味。可是，只要踏进安东郡王府，他仿佛就又变成了那个谁都可以轻视的大公子，庶出的长子，婢生之子。

　　陈燕青，燕青，这是母亲给他取的字，陈，是他的母姓。

　　“安东郡王府，安东郡王，安东……郡王。”肃慎禹脑中跳出一个让自己心跳加速的想法，一直以来，他努力地想证明自己，只为不再随意被别人轻视践踏，但是这样的努力在他噩梦生长的地方——安东郡王府，仿佛是个无底洞。那种轻视，在安东郡王府那群人眼中，一直存在。

　　那么，不如取而代之，自己成为安东郡王府的主人！

　　桓王，豫王，在这两人的争锋之中，他肃慎禹可以获得什么呢？蔺谦谦现在，在他手上，她，又能发挥多大的用处呢？

　　酒杯在肃慎禹指尖来回翻转，只有一刻不停的思考盘算，他的心才会不那么空洞。

　　桓王行刺豫王弄出这么大阵仗，而且还铩羽而归，皇上必然严查，桓王迫切地需要一个替罪羊，那么，我就亲自把安东郡王府，送到你手上。

　　这算是我给桓王的投诚礼。

　　“甘松，备马车。”肃慎禹将酒杯随意一丢，他要去桓王府，现在桓王，应该挺着急的，对他的提议，应该会很感兴趣。

　　桓王确实如肃慎禹所料，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武昌侯也连夜赶到桓王府中，商讨对策，他们都害怕，倪丰璟伤好之后，借皇上之手，对他们秋后算账。谁能想到，武昌侯三百死士，闯过了金吾卫这一关，却绝于豫王四亲卫刀下。

　　那都是他精心培养的死士啊！全部殒命豫王府！武昌侯说不肉痛是假的，但他现在首当其冲要解决的是桓王接下来的安危，这也关系到整个韦家的前程。

　　“此事皇上绝不会轻易放过去，必须要有一个人顶罪，王爷可想好了，将谁推出去？”武昌侯耐着性子问魂不守舍的桓王，皇上可是连五城兵马司都借给倪丰璟了，他怎能不急，不慌。

　　武昌侯的语气一下子将桓王激怒了：“武昌侯想推谁出去？不如我提把刀去豫王府，运气好就将倪丰璟杀了，运气不好只当我以死谢罪，你们就没事了。”

　　“你！蠢——”武昌侯叫他气的脑门充血，还是把后面那个‘货’字咽了下去，这要是自己儿子，早就一顿棍棒打上了，可偏偏是他女婿，打不得，还得耐着性子纾解：“王爷不要意气用事。”

　　“是你的死士无能！”桓王仍耿耿于怀刺杀倪丰璟失败之事：“让本王如今进退两难。”

　　“够了！”桓王妃觉得桓王实在无能至极，但在武昌侯面前，还是不想显的太凶悍，只敷衍地对桓王道：“接下来的事，我来与爹爹商量，夜深了，王爷去休息吧。”

　　“韦安惠！”桓王大怒道：“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本王！”

　　桓王妃冷笑一声，打心眼里瞧不上桓王这副无用还逞能的样子，也顾不得自己爹爹在场，正开口欲好好讥讽桓王一番，岳林禀报有人求见。

　　“是谁？”武昌侯警惕起来：“如此深夜……“

　　“来人说深知桓王殿下担忧豫王，特来解忧。“岳林斟酌道，他初听那人的话也觉得心惊，不过，他并不像来者不善的样子。

　　桓王妃当即与武昌侯对视一眼，马上道：“请他进来。“

　　“这人要是敢玩什么把戏，就别想出我这王府。“桓王恶狠狠地补了一句。

　　岳林很快将人领了进来。

　　“拜见王爷，王妃，武昌侯。“肃慎禹不紧不慢地朝他们三位行礼，却将武昌侯看的心中一跳，他今夜乃是暗访桓王府，此人不但认出了他，还丝毫不做惊讶模样，眼前这个年轻人，确是有备而来。

　　倪丰璟顺利地从倪丰裨那顺利地要到了五城兵马司，让他们在整个京城搜寻蔺谦谦的下落，只是，过分担心蔺谦谦，让他乱了分寸，哪里能安静躺在床上养伤，不顾上洛他们的阻拦，他一定要亲自去找蔺谦谦。

　　最后把自己弄的伤口裂开，失血过多，从马背上昏迷过去，幸好上洛一直跟在旁边，见状赶紧扛了人赶回王府，请太医院的太医叫来诊治，又是闹得豫王府一阵惊心动魄。

　　倪丰裨召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问话，指挥使如实禀告，将倪丰裨气了个够呛，老子将如此重要的五城兵马司借你，这逆子竟然就用它找女人，离谱！当即就收回了倪丰璟对五城兵马司的指挥权。

　　不过，倪丰璟夜里喊着蔺谦谦的名字醒来听到这个消息倒并未失态，只吩咐上洛迅速去查他与蔺谦谦乘坐的那辆马车背后的商号，背后牵扯了哪些势力。

　　说完这些，他闭了眼静静躺着。

　　几人见自家王爷恢复了理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倪丰璟配合着太医换药喝药，让人看不出来的心中焦急，等了一日，天擦黑时，上洛终于带来了消息。

　　“那家商号叫金蝉商号，背后的人是安东郡王世子肃慎隆。”上洛凝重道：“那刺客，最后将谦谦姑娘交了这个商号的人。”

　　安东郡王……安东郡王在几个归化的蛮夷中向来算是听话的，如今……也不一样了。
　　倪丰璟的眼神没了温度：“这家商号在京城还有何产业？”

　　“除了供应药材之外，” ”上洛说着，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还有一家青楼，叫迎春院。”

　　世洲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会不会……将谦谦姑娘弄到青楼去了！”

　　倪丰璟撑着床沿猛地站起来：“去迎春院。”

　　几人都默契地跟上他，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蔺谦谦真的在迎春院，相对来说还算是好消息。

　　迎春院里，蔺谦谦正如火如荼地指挥着姑娘们各就各位，看的妈妈一愣一愣地，怎么好像在她手上时，这群人就没这么听话呢？
　　因为昨天在望月阁打响了名头，今天上门的客人格外多，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就是隔壁的望月阁，也没有这样热闹过，所以今日迎春院的人走起路来都是昂着头的。

　　迎春院里最舒适的包厢中，肃慎禹看着蔺谦谦忙上忙下，却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嘴角翘起了满意的弧度，把恭候在他身侧的甘松看的一愣一愣的，这都将近半个时辰了，自家主子很少有看什么看的如此津津有味。

　　肃慎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看蔺谦谦是不同寻常的顺眼，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将迎春院给蔺谦谦经营。

　　她也许是将来他用得上的一张王牌，眼下，她更是能将迎春院‘化腐朽为神奇’的巫女，是的，巫女，迎春院这群庸脂俗粉，在她的调教下，都变成了迷人的妖精。

　　肃慎禹脑中想着自己的安排，冷不丁甘松附到他耳旁：“主子，接到消息，豫王殿下正带着人往迎春院赶来。”

　　肃慎禹瞳孔一缩，冰冷道：“谁走漏了消息！”

　　甘松被他吓的一哆嗦，正要回话，只听肃慎禹又吩咐道：“马上将蔺谦谦带走，将她带到……临渊别院。”

　　也许是自家主子近两日反常的事太多，甘松只深深震惊了一瞬，道：“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烛泪一滴滴落下，挂在灯盏上散着余温，在秋露中添了几分盛夏的火热。

　　“海的女儿，照米缸里的镜子。”一位青衫公子立于台下，彬彬有礼道：“面纱姑娘昨日打的哑谜，小生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还请姑娘出来听一听，小生是否猜对了。”

　　“是呀是呀，我也有了答案。”

　　“我也有了。”

　　“我也有。”

　　“快请姑娘出来听听。”

　　“……”

　　“海的女儿，照米缸里的镜子。”肃慎禹细细地品味这句话，最后轻笑出声，蔺谦谦，他还是小瞧她了。

　　倪丰璟骑马朝着迎春院的方向非奔，越靠近，他心跳得越厉害。路上他已经听见了那句被广为谈论的‘海的女儿，照米缸里的镜子’几乎可以笃定，蔺谦谦就在迎春院。

　　她知道我会来救她，她在给我信号，她相信我。
　　倪丰璟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马上飞到蔺谦谦身边。

　　可是，当他闯入迎春院，不顾众人的目光将她拥入怀中，却感觉到有些不对，他不死心地扯下那块面纱，露出的，是一张陌生带着惊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