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莫先生吗》木岛诗

2、抓包

　　莫如初的这次行程没有公开，预料之中的没有举着应援牌和手机接机的喧闹人群，机场无关的人一多反而显得冷清。

　　独木只说莫如的航班三点到帝都，并没有说莫如初会走普通通道还是走v。佟夏揣着手机在一楼等了很久，新保存下的手机号像根羽毛，不停的在他手心里挠着痒痒。

　　三点二十分，佟夏在一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从现实里认识一个人和在手机电视上间接地看到这个人是不一样的。尽管莫如初带着墨镜和口罩，佟夏还是通过轮廓和气质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莫如初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身高比莫如初矮了五公分。这个人佟夏不认识，但能推测到他概就是独木提到过的韦优洛。

　　佟夏摸出来手机，从取景框里，佟夏觉得韦优洛身上的一些气质竟然莫名地和自己有些神似。取景，聚焦，隔着流动的人群，莫如初修长的背影稳稳地落进佟夏的取景框里。

　　韦优洛适时地往莫如初肩膀上靠了一下，虽然只有不经意的一下，但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立刻被佟夏的镜头捕捉，在佟夏的角度看起来格外亲密暧昧。

　　佟夏一路拍跟莫如初出了机场，直到莫如初上了保姆车，佟夏才收了手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检查照片效果。

　　很完美，看着那张韦优洛靠在莫如初了肩膀上的照片，佟夏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至少一万块没什么问题。

　　佟夏庆幸又不幸自己拍到这样一张照片，钱是一回事，但感情和爱而不得又是另一回事了。

　　佟夏给照片保留了备份，然后用剪切工具将图片上的韦优洛p了下去，只留下莫如初的部分。这些照片佟夏打算将能卖掉的卖掉，卖不掉的部分就留给自己当个念想。

　　出了机场后，佟夏拦了一辆出租车，只是还没等他坐上去，出租车又被另一个男人拦住了。

　　男人年纪大约三十几岁，看衣着打扮也应该是帝都有头有脸的人，佟夏自觉地往后让了让，表示自己可以等下一辆。

　　但男人并没有领情。男人手自然而然揽住了佟夏的肩膀，隔着打开了一条缝的车窗对司机道了个歉：“师傅对不住，这位小兄弟今天跟我走。”

　　跟你走？佟夏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挣开男人扶着他肩膀的胳膊：“我们认识吗？”

　　男人微微一笑：“不想吃官司就老实点。”

　　佟夏老实了，司机看了看佟夏，又看了看男人，虽然一脸狐疑，但出于不想惹麻烦的心思还是开着出租车离开了。

　　“您哪位？”佟夏没好气地说。但男人并没有回答，不一会儿，一辆保姆车停在了两个人面前。

　　佟夏记得，这是刚刚莫如初上的车。

　　“人多耳杂，上车再谈。”男人丢一张名片给佟夏，佟夏翻开一看，是莫如初的经纪人于夜。

　　是莫如初让他来找自己的？还是说偷拍被抓要带他去吃官司的？佟夏心里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难以开口的小问号，万一是偷拍被抓，那他岂不就成了第二个寂师？

　　莫如初没在车上，佟夏低着头坐在后座上，眼睛盯着那张经纪人的名片，不知所措。

　　“你开个价吧。”于夜点了根烟：“我买。”

　　“什么？”佟夏没听懂于夜的意思。

　　于夜吐出一口烟，司机赶紧开了半扇窗。

　　“装傻？”于夜皱着眉：“你刚刚偷拍的照片我买了，你开个价吧。”

　　果然是被抓包了。佟夏一只手在兜里攥紧手机，默不作声地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不是一年前的佟夏了。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一年前，他拿到手机号之后会立刻打电话给莫如初，根本不会发生偷拍及由偷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但现在的佟夏比一年前的佟夏固执的多。即使知道可以不拍他也还是要拍，即使知道最好不要去卖莫如初的照片他也还是要卖。
　　他在跟莫如初和韦优洛赌气，也在跟喜欢莫如初的自己赌气。

　　“开价？那我一张照片卖一万。”佟夏解锁了相册，手指不断地划过手机屏幕，给经纪人展示他相机连拍下的几十张照片：“但是你如果要买就一起打包买了，我不单卖。”

　　于夜狠狠抽了一口烟，故意将辛辣呛人的雾全都喷到佟夏的脸上，佟夏连着咳嗽了很久。

　　“不单卖？”见佟夏终于不咳了，于夜轻蔑地低声笑了笑：“烟都没抽过的小鬼还敢跟我拍板？你跟那些营销号的老板也这么谈价格吗？”

　　“那自然不是，但你可不是营销号的老板。”佟夏锁上手机屏：“不想买这些照片也行，让我见一面莫如初，我见过之后立刻就把照片删干净，怎么样？”

　　只要见到莫如初，很多事情就能简单的多，这照片他也可以没有卖的必要。

　　经纪人又笑了两声，吩咐司机开车。冷空气从半开的车窗里灌进来，佟夏又打了个寒战。

　　“你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经纪人掐灭了烟，脸上的轻蔑转变成了微微愠色：“就凭你手里的那几张东西也想威胁我？你信不信二十分钟以内我就能把你送进派出所里去？”

　　佟夏确实是怕的，但嘴上却不服气。他学着经纪人轻蔑的笑：“你信不信还没到派出所，照片就已经被我发给大大小小的营销号了？到时候三人成虎，恐怕就不是你们辟谣能服众口的。”

　　于夜脸色沉重，虽然佟夏照片上的莫如初只有背影，但是韦优洛是有侧脸的。再加上两个人的身高差，莫如初的身型，还真的有可能有理说不清。

　　于夜没回答，拿起手机跟莫如初发了几条消息。虽然他是莫如初的经纪人，但莫如初却是他的老板，很多事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更何况莫如初虽然只有二十五岁，但在处理这些琐事时从来都不比他于夜处理的差，于夜觉得这件事还是由莫如初来决定比较好。

　　“莫如初不见你。”于夜没在理会佟夏，收了手机吩咐司机：“老林，中心派出所，送他进去。”

　　“你凭什么要我去派出所。”佟夏冲着于夜挑眉，他从来都不是那种没脾气的人。

　　特别是在听到于夜那句“莫如初不见你”的时候，佟夏觉得支撑着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哗啦”一声碎成了渣渣。

　　莫如初凭什么不见？他佟夏为了莫如初放弃了在垄州发展的机会，来到人才密集到让他喘不上气来的帝都，受了一年来自各种人的气，莫如初凭什么不见他？

　　即使知道莫如初并不知道要见他的人是自己，但佟夏身上依然燃起愤怒和嫉妒的暗火。如果是韦优洛要见，莫如初也能干脆地说出来那句“不见”吗？

　　“你就凭几张背影照片？就凭韦优洛那张带着墨镜和口罩的照片就想让我去派出所？”佟夏将手机拿在手里转了两下，看起来休闲自在的很。

　　“几张照片还不够？”于夜看不惯佟夏在他的地盘上自在，语气也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会给艺人的生活和工作带来多大的影响？艺人也是人，谁都不想下一秒就生活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我…”佟夏语塞。刚开始做这份工作的时候佟夏是注意过这个的，佟夏从来都不拍那些过分能制造舆论的照片，最多也就拍一拍谁和谁去哪里吃了饭这样的小新闻。

　　但吃饭喝水的照片根本卖不出什么钱。佟夏在帝都最中间的那块地上租了一间房子，每个月只房租就是一笔巨额的支出，更何况还要吃饭，还要生活。佟夏拍的照片渐渐开始尖锐起来。

　　要不是听到于夜这么说，佟夏都要忘了一年前的自己是如何看不起这份“工作”的了，渐渐的，他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我保证不会卖出去。”佟夏眉眼微垂，开始让步：“拍这些照片只是因为喜欢莫如初，看到自己喜欢的明星难免有点控制不住想拍几张…”

　　于夜看着佟夏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可我还是觉得删掉比较安全。”

　　“我保证不会卖出去。”佟夏重复。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从来没有卖过照片？等你卖出去就晚了。”
　　佟夏眼里的于夜被放大了无数倍，填满了整个保姆车的小空间，挤得佟夏喘不上气来。

　　“可以，可以。”佟夏刚刚压下去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让莫如初见我，我立刻删照片。”

　　于夜不说话，保姆车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司机老林在离派出所不远的地方停了车，弱弱地问：“于哥，还去派出所吗？”

　　于夜没说话，扔了一记眼刀给老林，老林秒懂似的立刻调转了车头。

　　“我打电话给他，你自己听着。”于夜叹了口气，拨通了莫如初的电话。

　　“又有事？”电话那边传来莫如初的声音，干净的声线有点不耐烦，就像高三那年数学课上被佟夏叫醒时的莫如初又回来了。

　　和荧屏上的莫如初判若两人，这是佟夏高三毕业后第一次真正地听见如此真切的莫如初的声音，记忆里的莫如初的声音。

　　“还是刚刚那个狗仔。”于夜说。“说了不见你就不删照片，你亲自跟他谈？”

　　“不必。”莫如初声音不耐烦里透出一些冷冽：“要多少钱给他就是，哪用这么麻烦？”

　　“一百多万也给？”于夜问。

　　“他要一百多万？那也要看他吃不吃的下去。”莫如初的不耐烦退了下去：“把他送回机场派人跟着，跟到他愿意删为止。”

　　莫如初甚至没等于夜回答，说完径自挂断了电话。佟夏在一边听着，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