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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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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白羽刚安葬完阿娘,来到蟠龙镇的八方酒楼等接她的人。阿娘不忍她小小年纪再次经历流落之苦,在离世之前给一位朋友去了信,那位朋友会照顾好她,教她想学的一切本领。白羽在酒楼等了十天,店老板见她跟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听她说在等人,就特别关照她。
去接她的人是梁子空,那时候白羽并不知道梁子空是剑圣,更不知道这是剑圣自从创建清音阁近二十年来第一次下山。梁子空四十岁出头,着素袍,配紫玉萧,一身仙风道骨,亲切和善。
梁子空亲切地问她:“你是阿羽?”
白羽点头。
梁子空再问:“阿羽平时学些什么?”
白羽答道:“什么好玩就学什么,阿娘教我识字习乐,演算易理,并不严苛。”
梁子空笑而不语,他从眼前的这个跳脱少女身上看到了一点白云心的影子。
他们坐马车,不急不缓地行走了两天到了音尘谷,有一位十八九岁的颀长少年在等他们,梁子空告诉她这是他的大弟子欧阳珏,字云宫。
云宫温和说道:“姑娘好,一路上舟车劳顿了。”
白羽冲他一笑,说道:”云宫哥哥叫我阿羽就好。”
云宫拱手一礼,向梁子空禀报道:“师父,离公子昨日到了,徵兮都安排妥当了。”
梁子空点头,又跟他嘱咐几句。
白羽从云宫那里得知了不少。清音阁收徒皆由梁子空亲自挑选,入门后弟子须勤奋练习,寅时末开始早课,酉时初开始晚课,除了一起练习外,其余时间各自练习,如今门下弟子有八百余人,梁子空收的第一个弟子便是云宫,女弟子以路徵兮为首,云宫等几位师兄协助监管日常练习,路徵兮等几位师姐辅助生活事宜。
清音阁在音尘谷深处,四周环绕着成片的松树林,险峻的断壁悬崖,未走近就可听到低回悠长的撞钟声。郁郁森森的参天古木掩映着古朴的高墙,大门匾额上“清音阁”三个字格外地飞扬灵秀。照壁上刻着一句话“来时不问来处,出师不问出处。”
白羽暂时在女弟子住所的厢房歇下,不一会儿见到了路徵兮。她比白羽年长三四岁,螓首蛾眉,美目流盼,清婉雅丽,因她入阁较早,处事得体,深受梁子空和云宫信任,听见云宫说师父下山带回来一个小姑娘,立马置办了用品,傍晚又送来了衣裳。
“阿羽,你身量比我小些,我让巧姨改了我没穿过的几身衣服给你,你先穿着,下次下山采办再给你买新的。”
“多谢徵兮姐姐。”
白羽穿上浅黄色裙子,交领窄袖,款式与她来时的穿着一样,就连大小长短都刚刚好,她不得不叹服路徵兮的细心。
白羽累得犯困,没扒拉几口晚饭,就上床就寝了,一觉醒来是半夜,她肚子咕咕叫起来。想着自己初来乍到,清音阁又这么大,估摸着找到厨房有点困难,她记得靠墙边上有一棵大树,结了青红色的果子。
白羽蹑手蹑脚地开门,溜出了院子。树身粗壮,爬上去有些困难,又找不到竿子打,再者用竿子动静太大,白羽决定扔石头打果子。她眯着眼睛,努力瞄准,扔出了一块石子,听见一声闷响,她吓得跑开几步。
皓月当空,从树上跳下来一位少年,眉如锋剑,目若流星,神明爽俊,只是他之后捂着屁股的姿势不太雅观,看到白羽,他松开手,率先开口:“新来的小师妹?”
白羽心虚,但又不想露怯,努努嘴道:“我是今天刚来的,但尚未拜师。”
少年一脸好奇地问道:“你扔石头倒是蛮准的嘛,也算得上有一技之长,从哪儿学的?”
白羽生出几分亲近之意,笑得灿然:“无师自通。”
少年也笑得乐不可支,说道:“我是角越,今年冬月就满十二岁了,你呢?”
白羽从容说道:“白羽,也是冬月满十二岁。”
角越瞪大了眼睛:“我不信,你是冬月什么时候?”
白羽想了想:“腊月二十。”
角越嘚瑟道:“那我比你大,我腊月初五,等你拜师了还是我的师妹。”
白羽努努嘴,来日方长,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问道:“角越,你刚才是在树上摘果子吗?”
角越立马就看穿白羽的心思,昂首挺胸地说道:“果子太苦涩,走,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角越带白羽摸进一处院子,院内有凉亭,里面石桌上摆着一碟点心。
白羽轻声问道:“我们这算是偷拿吧?”
角越拍了拍胸口说道:“放心好了,巧姨知道我有时候半夜肚子饿,特意在亭子放了些糕点。”
白羽猜角越以前肯定是被巧姨抓过现行,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角越递过一块糕点,摆出东道主姿态,问道:“阿羽,你会留下来吧?”
白羽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道:“嗯,不然我没其他地方可去。”
角越喜笑颜开:“留下来好,咱们可以相互作伴,我带你去音尘谷玩,在这儿我会罩着你。”
白羽切了一声。
来清音阁之后,梁子空找过她一次。
梁子空问:“阿羽,可想学些什么?”
白羽想起上次打果子看到角越的轻功不错,笑道:“梁伯伯,我想学轻功,上树下树很轻易。”白羽比划了几个姿势。
梁子空说:“好,我会教你练习的口诀,剩下的就看你的天资和勤奋练习了。”
白羽问:“梁叔叔,我还不是清音阁弟子,”
梁子空想起白云心,道:“拜师不急,等你想好了再说。”
过了几天,云宫告诉她,师父闭关了,上次是提前出关。
清音阁弟子非常自律,白羽也不想无所事事,角越得空时会来指点她轻功,给她讲些趣事,路徵兮也时常陪她解闷。
白羽生性活泼,很快跟大家熟络起来,就连负责采办的师兄有时也会偷偷给她捎带小玩意。
白羽很快就掌握了轻功的要领,进步神速,让角越大吃一惊,角越要比赛谁更快,最后输了,一脸沮丧地走了。
白羽感到莫名其妙,问云宫:“角越好胜心这么强?”
云宫说:“不是好胜心强,而是他没怎么用心,强迫自己去学不喜欢的东西是很辛苦的。”
白羽惊诧:“他早晚课从不偷懒,竟然不喜欢练武?”
云宫说:“角越九岁入门时就告诉我,练武是他不喜欢但需要做的事情,练了武就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别人。”
不喜欢的事情居然坚持了三年,从未懈怠!白羽不由地敬佩起这个少年。
白羽还在想要怎么安慰角越,角越晚上就来找她玩,说是发现看星星的好地方,看着他一脸兴奋的样子,白羽顿时觉得自己白操心了,角越好相处的原因就是乐观的时刻远多过沮丧。
这日,白羽有些无聊,想去寒录斋翻阅典籍,记起角越之前某日给她说了个大概的方位,便急匆匆去做晚课了。
白羽闲逛几处后迷了路,靠着大树纳凉,看到有一位白衣少年经过,她喊道:“小哥哥”。
前面的人并没有反应。
白羽追了上去再问道,“小哥哥,能不能给我指下路啊?”
少年回头,他面如冠玉,眉如墨画,鬓若刀裁,一身白衣飘逸如仙,眸色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冷漠。
难道是谪仙人!白羽惊愣地看着他,少年不言不语,目光越来越冷冽。
半响,白羽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不是清音阁弟子的服饰。她挠了挠耳垂,咧着嘴说道:“这位小哥哥看着脸生呀,不管啦,你知道寒录斋在哪儿吗?”
少年动了动嘴唇说:“不知。”
白羽待要再开口,少年已经走了。
晚上角越做完晚课,带上茶水糕点,叫白羽去斜坡上数星星捉萤火虫,她问道:“今天我看到一个小哥哥不知道是哪位师兄?”
角越瞅了瞅她,给她沏了一杯茶,讥笑道:“清音阁的师兄弟们都不是被你祸害遍了吗,还会有漏网之鱼?”
白羽吐了吐舌头,说道:“的确是有一个,模样嘛,比你还要俊俏些,只是好像不太好接近。”
角越立即反驳道:“胡说,清音阁里论模样除了云宫师兄之外,我第一!”
白羽呵呵笑道:“这不是重点。”
角越一把夺过白羽手里正转着的茶盅,歪着脑袋道:“噢,想起来了,云宫师兄说过阁里来了一位离公子,比你早来个三四天吧,我见过一次,没有打招呼。”
白羽小声嘀咕道:“离公子?是公子,而不是师弟啊,那就是说他尚未拜师咯。”
角越哂笑道:“你在盘算什么,万一离公子只是师父请来做客的呢,唉,也不知道能待多久呢。”
白羽不接话,懒得搭理他,在这个惬意的盛夏之夜,仰望着浩瀚无垠的星河长空,她心里却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