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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木灵 ...

  •   白羽跟着久韫上了山,她虚惊一场,头脑清醒后,她才猜到久宗主既然是让他的孙女久珞请自己过去,说明他不过是试探自己,并不会真的下杀手。可是,久离现在在哪里啊?
      久韫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神不守舍的白羽,咳嗽了一声,白羽回过神来。久韫又把刚才交代的几件事说了一遍:久公子未见过除了离公子以外的人,姑娘去了以后言行举止不可莽撞,不问就不答,不许多话,勿扰了久公子的清静。
      久韫极为尊重久木,提起“久公子”三个字下巴微扬,双手下意识地高高端起,眼里尽是恭敬和崇拜。
      白羽歪着脑袋,举起手,问道:“那我现在可以问吗?”
      久韫忍耐着不满颔首,他不理解公子为什么会见这个女子。
      “阿离……离公子是不是在久公子那里?”
      “是的,离公子在陪久公子下棋,久公子怕宗主为难你,一早就让我下山找你。”
      白羽一块石头落地,“久公子和木灵先生是怎么回事?”
      “久公子早年间以木灵先生之名游历四方,姑娘年纪轻当然就不知道啦。”
      白羽心里翻了个白眼,久韫的年纪看上去比她还小,说起话来神气十足,连久宗主都威吓不住,她越发地好奇久公子是怎样的人,她不禁攒紧袖子里的木灵花种子。
      山腰上的小屋很快就映入眼帘,白羽却停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久韫应该不只是久公子的侍从吧?”
      “我是久氏旁枝,父母亡故,自幼在久公子身边长大,我视他如师如父。”
      “你看上去不喜欢阿离?”白羽抬头看了他一眼。
      久韫明显一顿,勉强地弯起嘴角:“我怎么敢如此呢,离公子的出身是个禁忌,宗主不喜欢他,他跟谁都不亲,可是没办法,谁叫他到底是久公子唯一的血脉。”
      白羽眼神微暗,两指折断了一根草叶,指间留下绿色的草汁,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跟你说一件事哦,阿离以前对付过一个恃宠生娇的刁奴,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吗?用手指粗的鞭子抽在他脸上,脸上凹陷的疤痕足足有几公分深,估计倒上水,就像水槽一样可以流一会儿了。”白羽生动地比划着。
      久韫的牙关似有冷风刮过,有些发颤,白羽此时的表情令他不由地相信这是真的。
      “你是仗着在久公子身边长大,就敢如此欺辱离公子,背地里没少使绊子吧!譬如,今日你是故意拖延到我和宗主的手下交战后才出现的,不是吗?”
      白羽的眼神冷冷地暼向久韫,山路并不崎岖,从山腰到久府不过一个时辰,他若真的遵从久公子的命令一早就下来找她,怎会等到那个时候才恰好出现在久宗主的院子里呢。
      久韫似乎心虚了,垂眸说道:“我是听从久公子命令的。”
      白羽心中有疑,挑拨离间过分刻意,与上官止和路徵兮这样的大巫相比,久韫这点小心思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巫,竟然可以在偌大的久氏上蹿下跳,若是说久公子被蒙蔽了,但久宗主这样识人于微的人怎会容忍?更何况,她不信久公子完全不知情。
      久韫脸色不佳,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弓着身子进门去通报,白羽仰望着巍峨奇峻的浮麓山,打量起门上写的“禅房”两个字,屋子外面围了一圈平整的石块,架子上放了很多花盆,这个时节都枯萎了,种的不是应季的花草。
      白羽听到久公子说了“进来”,久韫退了出来请她进去,白羽掀起门帘后,发现地上干净整洁,纤尘不染,低头看着自己沾了泥土的鞋子,又看到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鞋子,看来大家都脱鞋入内,她也客随主便,脱下鞋子,穿着布袜走了进去。
      久离看了她一眼,匆匆放下一颗棋子,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眼神中有关切,白羽淡然一笑,表示什么事都没有。
      与久离对局的久木,抬起头冲着她温和地笑了,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穿着朴素道袍,有些书卷气的儒雅男子居然是久离的父亲,白羽行了礼。
      “脱鞋不太习惯吧?”久木问道。
      白羽搓了搓脚,说道:“脱了鞋,会让我觉得逃跑不方便。”
      久木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委屈阿羽了,阿离的洁癖太重了。”
      久木很随和,他起了身,让白羽替他把这一局下完,白羽只跟母亲下过棋,与久离对局也是第一次。就像白羽所预料的那样,久韫并没有说出在久府发生的事情,久离看着棋盘,落子谨慎但是速度很快,白羽读懂了他的棋语。
      安静了半响,久木说道:“阿羽,我都听阿离说了,你可曾想过查找自己的身世?”
      白羽稳稳落子,头也不抬地说道:“以前想过,后来又不想了,阿娘说我亲生父母都是正直的人,我希望自己也能行侠仗义。”
      “阿羽怎么看阿珞与南阳世子联姻?”
      “阿羽不敢妄加推测,但是久氏后代都背负着第一世家的重担,阿珞应该也不例外。”
      白羽轻声回答道,久珞跟久离都是被久宗主选定的人,不同的是久离一直在外面,久珞则从小在久府长大,久珞看似娇宠任性但也不是愚笨之人。
      久木观看着势均力敌的棋局,久离没有相让,白羽也没有退缩,一步一步走得异常稳,一如他们的心绪,最终还是和局罢。久木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流露出一丝苦楚,淡声说道:“好了,你们走吧!”
      久离站起身朝久木作揖,白羽也跟着拱手一礼,退出了禅房。久韫双手交叉在胸前,静静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出来也无动于衷。久离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对他也没有丝毫表示,与白羽并列下山。
      天有些暗沉,云朵儿遮住了太阳,但是看起来不会立刻下雨。从山腰往下看,久氏犹如浮麓山的守护者,又如匍匐在它脚下被镇压的猛兽,历经数百年的风雨,无论作为守护者还是猛兽都有些力不从心了,许是现在的宗主已到了古稀之年,这里期待新的主人到来。
      白羽回头,远远看到久木站在凋敝的蔷薇花架旁,宽大的枯黄色道袍迎风鼓动,整个人显得枯瘦憔悴,了无生气。她想到宗主说的一番话,心下明朗,说道:“阿离,我想跟你说个事。”
      久离转过身看着她道:“什么事?”
      白羽道:“我先前从沧海漂流至了长生岛,是桑族救了我,桑族族长桑旖旎让我把木灵花种子交给木灵先生,那就由你交给你父亲了。”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瓶塞底部是蜡油,所以在海浪中都没有进水。
      久离接过瓶子显得十分震惊,嘴角都有些抽搐:“那是我母亲。”
      白羽也很惊讶,万万没想到那个笼罩着些许清愁的女子居然是久离的母亲。
      久离紧紧握住瓶子,说道:“我母亲当年来到中原,与化名为木灵先生的父亲一见钟情,桑族与中原世家之间隔了血海深仇,但是父亲不惜反叛家族,与母亲成亲,还生下了我,宗主便一直派人追杀母亲和我,我们一家三口颠沛流离,后来有一次父亲在打斗过程中误杀了舅舅,母亲心生愧疚离开了我和父亲独自回桑族,父亲带着我继续漂泊,后来他决定将我送到清音阁,他自己也回到了久氏,但是心灰意冷的他一直待在禅房。”
      久离的眼里和心里都是痛的,以前痛到麻木了,此刻却是揪心的痛,父母不复相见,对十几岁的他而言整个世界都破碎了。
      白羽静静听着,这才明白桑旖旎为什么如此喜爱木灵花,有时会对着无边无际的沧海轻叹,久木是第一世家的公子,桑旖旎是桑族之女,两人之间隔的何止是千山万水却还是相遇相爱了,可他们终究无法相守,这是无可奈何的。
      久离没有说话,白羽告诉了久离桑旖旎的一些事情,提起冰花结,希望能够安抚他的疼痛。
      良久之后,久离释怀了很多,说道:“想起母亲我会难过,但是我更开心在你落难的时候遇到了母亲。”
      傍晚时分,雷声轰鸣,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久珞却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冒着大雨赶来,被淋得像个落汤鸡。
      白羽急忙找来干净衣服让她换上,又给她裹上毛巾擦头发。
      “小姑奶奶,下大雨怎么来了?”
      久珞生猛地跳上床,说道:“南阳王府的人明日会来,宗主让离哥哥打理一切事宜,离哥哥这几日有的忙,无暇顾及姐姐,让我过来陪着你。”
      论剑大会之后,原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形势才会消解,但是看来宋越处理得很快,南阳王府的动作很快。
      “你跟阿离说了久宗主找我的事情?”白羽问道,从禅房回来后久离直接被久宗主的人唤走了,久宗主不顾主客之礼直接动了手,若是让久离知道了多少有些难堪。
      久珞狡黠一笑:“珞儿不敢违逆宗主,可是啊,祖父老了,堂哥会成为新任宗主。”
      白羽细细体味她说的意思,手指轻点她的额头,递给她一床被子,淡淡笑道:“你想好了要嫁入南阳王府?”
      久珞摇头,露出嫌恶的样子:“如果能让我离开久氏,那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在老王爷寿宴上见过世子,隐约还记得他的模样。我在祖父身边长大,跟久韫不同,我一心想着离开这个糟糕透顶的地方,哪怕最后还是要利用久氏的地位也没关系,久韫却贪恋久氏的权势,嫉妒离哥哥,最后沦为祖父和伯父的棋子。”她压下满肚子的不屑,恳切地说道“白姐姐担心我是真的,我待白姐姐也是真心的,这是肺腑之言。”
      白羽继续擦拭着她的湿发,想着这个时而迷糊时而狡猾的小姑娘快要嫁人,她灵机一动:“这个院子有点冷清,在你出嫁之前陪我一起改造它吧。”
      久珞嘟着嘴,抱怨道:“白姐姐,要使唤我就得先成为我堂嫂,要不然我可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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