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灵》圆羹

9、第 9 章

　　孟渊桦没有动。

　　虽然手中持剑，他却并没有任何出手的意图，而是站在那个“鬼”的旁边冷漠的看着扑来的阿久，以及在他的攻击下闪避的苍月。

　　因为苍月让他不要出手。

　　但他毕竟还站在那里，手中的剑也是维持着出鞘的状态，存在感可说是十分强大了。

　　然而阿久却像是完全看不见他的存在一般，只是带着扭曲的笑容一味的朝着苍月进攻，口中不断发出絮絮叨叨的声音。

　　“躲什么啊？站住啊！停下来……赶紧停下来嘛！听话一点不好吗？”

　　“你不是很在意小夏她们的遭遇吗？停下来啊……停下来我就告诉你啊……用你自己的身体亲自去感受一下……”

　　“……啊啊……为什么你们总是这么不听话呢？为什么你们总要妨碍我呢？只不过是‘食物’而已，你们凭什么违抗我？不许违抗我……不许违抗我！”

　　神经质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怒吼，阿久的表情扭曲到了极致，缠绕的黑暗愈发浓烈，那番模样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已经是徒有人类躯壳的什么可怕的东西而已了。

　　眼睛又是一阵刺痛，苍月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阿久的速度突然提升了一些，她一时无法避开，只得抬手架住阿久的手腕。

　　传来的力道超出了她的想象，完全是那瘦小的身体所不可能持有的力量，苍月微微皱眉，只得选择再次回避，一闪身却不知又绊到什么身子一晃，瞬间空门大开，阿久顿时凶狠的举刀朝着她的脖子划了过来。

　　“啧。”

　　轻微的咋舌音响起，苍月就感觉后脖颈一紧眼前一花，再站住时面前已是孟渊桦的脸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渊桦就看向攻击落空后红着眼转头看向这边的阿久，皱起了眉。

　　“好歹也给我记得这是你的‘工作’啊，别总让我给你收拾善后行吗？”

　　说完，他便手持利剑踏步迎了上去。

　　该试探的也试探过了，苍月就没再阻止他，只是不轻不重的提醒了他一句：“渊桦，他的恶念已经化怪了。”

　　孟渊桦不紧不慢的侧身让开，猛冲过来的阿久就扎到了后面老旧的木制装饰柜上，竟是将柜子撞了个粉碎，而他自己却是毫发无伤，又转头凶恶的看向了孟渊桦。

　　孟渊桦却连眼神都没变化一下，好像这再寻常不过似的。

　　他轻轻挽了个剑花，见阿久再次扑来，直接轻描淡写抬手一剑，准准刺向阿久的左肩。却听得“叮”一声如金属与石头相碰的声响，阿久身子晃了一晃，而后就那么硬生生抵着那柄剑就继续朝孟渊桦冲了过来，浅浅的伤口处根本就不见任何血迹。

　　面目狰狞，双眼赤红，宛如恶鬼。

　　孟渊桦不屑的冷笑一声。

　　“区区魑魅魍魉，也敢在我面前逞凶？”

　　轻笑之间，他顺着阿久的冲势将握剑之手收于身侧，就在阿久借机欺身过来的瞬间，一掌打在了阿久的胸口。

　　那一掌不急不慢，好像只是轻轻推了一下似的，阿久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匕首脱手而出，整个人就像是被巨石重击一样往后直飞出去，“哐”的一下撞上靠墙的柜子，腐朽的木料顿时碎裂散落一地，几乎将跌坐的他埋了起来。

　　孟渊桦冷眼瞧着，就要提剑上前，却被苍月拦住了。

　　“稍等。”

　　阿久痛苦的呻丨吟着，通红的双眼稍稍清明了一些，却依旧有着几分疯狂之色，看着苍月靠近。

　　苍月在他跟前蹲下，注视着他阴暗的双眼，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七位女性的尸骨在哪里？”

　　阿久咧嘴笑了：“不是说了都被我吃了吗？”

　　“你总不至于连骨头都不剩下吧？”

　　“就算剩下了，我也全部处理干净了呀，这世界上喜欢吃人残羹剩饭的生物可是很多的啊！呵呵呵……别那么看我嘛，我又不是傻子，难道每次都要像最初那样留点东西吗？要不是第一次实在是太兴奋了，我甚至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的，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么紧张了啊……”

　　黑暗随着他的低笑在身周微微摇曳，仿若一朵将他整个包裹吞噬的幽深花朵。

　　苍月眯着眼，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留你也就没用了啊。”

　　温和的笑容，淡然的语气，却莫名让阿久一阵毛骨悚然，他笑声一滞，随即仿佛毫不在意的看着苍月。

　　“怎么？你想杀我？就凭你？你……敢吗？”

　　苍月甩甩手站起来，笑容温和：“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从来不杀人的。毕竟都这个年代了，做人就得遵守法律啊，你说对吧？”

　　然而伴随着她的话语的，却是提剑冷然上前的孟渊桦。

　　平静的视线落向阿久，不起一丝涟漪，仿佛就在看一个死人。

　　只不过与那双眼睛对视而已，阿久强装的冷静就一下碎得干干净净，虽还保持着笑容，眼中却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惊慌。

　　“你们真的想杀我？别忘了，还有契约在的啊！那个可是能约束你们的吧？！”

　　“哦，你说这个啊。”苍月微一抬手，契约就出现在她手中，她把宣纸展开，指着上面的一排字对阿久微笑，“看见了没？‘找出一切的真相’，我们这不是做到了吗？”

　　那个“一切”，竟然还包含这些的吗？！

　　阿久顿时慌了：“可……也约定了不让我受到伤害……！”

　　苍月又指向另一排文字，笑容愈发和善：“不让你受到‘鬼的伤害’，我们难道没做到吗？”

　　简单的文字游戏，却摆明她早就对他有所怀疑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接下这份委托？

　　阿久想不明白，也没空去想了。

　　看着缓缓逼近的高大身影，阿久心中的压迫与恐慌越来越浓厚，身周丝丝缕缕缠绕的黑暗剧烈的动摇起来，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惨叫。

　　“不要杀我！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前一刻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仿佛天下之间唯他最强一般，然而当意识到自己无法反抗之时，他就那么干脆的放弃了抵抗，低声下气的畏惧求饶，就像之前的他全是幻象一般。

　　孟渊桦连抬抬眼皮看他都嫌麻烦，随口留下一句冰冷的官方回应。

　　“可惜，我们从不收取契约以外的费用。”

　　寒芒一闪，不似人类的凄厉尖叫穿透夜幕，而后荒凉的古旧洋馆便再度归于寂静。

　　片刻之后，苍月捧着一个两尺见方的小木盒，与孟渊桦一同跟在那个女孩模样的“鬼”身后走向古宅的大门。

　　正是阿久刚到这个古宅时，从他身上落下来的那个盒子。

　　无论怎样都打不开的大门在“鬼”的触碰下自动开启了，苍月与孟渊桦踏步走过杂草丛生的院子，却忽然在大门口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向神色木然站在门口，却早已不是小夏的模样，而是个女大学生打扮的“鬼”，弯起眼睛温和的笑了。

　　“谢谢你。”

　　如果你真的能化作鬼看到这一切，也当安心了罢。

　　仿佛能听到她心中所想，女孩没有感情色彩的双瞳之中似乎掠过一丝感激的光彩，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庞大的洋馆连同宽阔荒芜的院子一同摇动起来，刹那间之间化作寥寥青烟，连同着那静静立于古宅之中的女孩模样的“鬼”，攸然消失无踪。

　　直到所有的一切都消散一空，变作了郊外杂乱的草地，苍月才收回视线。

　　望向夜空，轻轻一叹。

　　明月皎洁，星河璀璨。

　　安静的夜色之下，一个人影逐渐靠近，有些怀疑的打量着苍月和孟渊桦。

　　“你们……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月光清晰地照出了她警惕的面容。

　　正是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