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灵》圆羹

8、第 8 章

　　看着平静微笑的苍月，阿久抱住自己受伤的手，勉强笑了笑。

　　“你、你在说什么啊？这个怎么看都是才刚受的伤不是吗？”

　　确实，浓烈的药味还混杂着血液的味道，若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伤口是绝不会有这种味道的。

　　可是苍月却笑着摇了摇头。

　　“才受的伤？不，那只是‘无法愈合’罢了。带着强烈意志所造成的伤，可没那么容易就能痊愈啊。”

　　“别……别开玩笑了！杀了小夏的是个男人啊！我可是……”

　　“你想说你是‘女性’吗？”看着神情有些慌乱的阿久，苍月笑得十分平静，“别再说这种谎言了。”

　　“自从小夏被杀害之后，你就躲进了她的家中，所以才会听到阿夏她们的‘恐怖故事大会’，而你之所以一直维持着这样的装束，只不过是为了躲避警方的搜捕，以及能更容易的接近那些受害者们而已。”

　　“我说得不对吗？阿久‘先生’？”

　　阿久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却没有回答。

　　苍月也不需要回答。

　　一个月前，阿夏引导几个女生开始举办“恐怖故事大会”，可怕的鬼故事一一变作了现实。
　　同样是一个月前，“连续失踪案”突然中止了。

　　那之后，明知夜晚出门定然会陷入化作现实的恐怖故事中，自称最害怕鬼的阿久，却并没有改变晚上出门的习惯。

　　为什么？

　　“对你来说，那些化作真实的鬼比起‘可怕’，更多的其实是‘妨碍’了你吧？”看着低头不语的阿久，苍月微微眯起眼睛，“‘妨碍’你寻找下一个‘目标’。”
　　阿久握紧自己的手，没有作声。

　　“今天中午，警方宣布找到了一些新的线索，声称能够凭此找到犯人的踪迹，这事你也听说了吧？所以你才会急急忙忙的离开，去处理可能残留的痕迹，然后就在回来的路上被带到了这里。”苍月顿了顿，看着阿久，“我没说错吧？”

　　阿久沉默了很久，喉咙深处忽然发出低低的笑声。

　　“说对了又如何？你不该和那个男人分开的，还自己到了这种地方。”

　　他抬手把自己的长发用力扯了下来，露出一头汗湿的短发。

　　“最近啊，因为那些‘鬼’的妨碍，我都没法好好享受美食，早就饿得不行了啊！干脆……”慢慢抬头看向苍月，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就拿你将就一下吧！”

　　阿久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便猛扑了过来。

　　他身材十分瘦小，甚至还没有苍月高，所以才能仅仅凭借女装与假发就足以伪装性别，但是他的力道与速度却都不可小觑，虽然看似毫无章法，却刀刀要害，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发出凌冽的煞气。

　　很明显，他已经习惯袭击别人了。

　　他自认不够强壮，但对付苍月这种运动神经很弱的女人，却是绰绰有余，手到擒来。

　　然而结果却并不如他所想。

　　看见阿久扑来，苍月从容不迫的错步后退，竟轻车熟路般的避了开去。

　　阿久吃了一惊，但还是舞着刀刃变招跟上，然而苍月却像是早就看穿了他的动作似的，每每他才刚一抬手，她便已经行动了起来，一次次准确无误的让他的攻击全都落了空，倒像是他故意配合着她击空似的。

　　半点都看不出先前那糟糕的运动神经。

　　怎么回事？难道之前她都是装的？

　　那……

　　阿久心中一阵恐慌，却见苍月不知怎的撞到了一旁废弃的木桌，身子顿时晃了一晃，原本要退开的动作就此停了下来。

　　好机会！

　　阿久想也不想，握紧匕首就纵身一扑。

　　却只觉得眼前一花，苍月竟然从视野中消失不见，而原本瞄准她脖子的攻击就这么再次落了空。

　　“你终于来啦？”

　　身后传来苍月带着笑意的声音，他愕然回头，就看见冷着脸站在背后，一手持剑，一手扯着苍月胳膊的高大男人。

　　阿久心中一阵惊慌，下意识看了眼房门。

　　房门依旧紧闭，门锁完好无损，并没有打开的迹象。

　　他……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已经把那个鬼打败了吗？

　　高大的身影透着难言的威胁力，阿久心中恐慌不已，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视野的改变才让他注意到，孟渊桦竟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背后，还跟着一个身影。

　　面目凄惨的头颅在脖子上摇摇欲坠，正是之前那个分做了两部分的鬼。

　　并不是打败了鬼才来的，他根本就是带着鬼一同前来的。

　　他之前不是还跟这个鬼在战斗吗？为什么会一起来？

　　阿久不明白，混乱的又往后退了两步。

　　整了整方才弄得有些乱的衣服，苍月看了看那个安静站立的鬼，又看向阿久，忽然冲他微微一笑。

　　“阿久，你还记得这个模样吗？”

　　说着，苍月向鬼伸出了手。

　　恐怖的外表蓦然扭曲了起来，仿佛融化的蜡像，看得阿久心里直发毛。

　　很快，那可怕的样貌就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一个眼睛大大的，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

　　“她……”

　　阿久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不记得？

　　这是他第一次陷入恐怖故事当中时见到的，那个女鬼的模样。

　　也是他所杀的第一个人。

　　小夏的模样。

　　.

　　明明，不会有人知道的。

　　明明，不应该再出现的。

　　可是在他躲在小夏的房子里时，却听见那个拥有相似名字的陌生女孩，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失去了双亲而一直孤苦伶仃的生活，历经了很多磨难却依旧保持善良的女孩，被人恩将仇报，残忍杀害，而后化作厉鬼前去复仇的“故事”。

　　那凄惨死去的模样，凶手所用的手法，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就是那一天，他所经历的一切啊！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知道。

　　更不明白，为什么早已死去的人，竟然真的如故事中一样，以“鬼”的模样再次出现。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个巧合，一个超乎常人想象的巧合。

　　可是当他听到阿夏所说的第二个第三个，以及之后的“故事”，他才意识到，不是的。

　　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

　　那些“故事”中的“鬼”，与他之后选中的“猎物”，何其相似。

　　本不怕鬼的他，开始怕了。

　　他害怕，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阿夏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或者……

　　根本，就不是“人”？

　　恐慌一层层翻涌而出，就如同阿久此刻的惶惶无措。

　　他颤抖着握住自己的手，无意识的扭着手指，目光在那个女孩和苍月以及孟渊桦三者之间神经质的游移着。

　　“……她为什么会出现呢？那些事情……为什么会被知道呢？……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我明明已经做得很干净了，为什么那个阿夏还是会说出一个个相似的故事？为什么啊？我很怕啊！”

　　他使劲抓了抓自己的脖子，直接抓出几道血痕，却根本感受不到痛似的，突然又嗤嗤的笑了起来。

　　“我是很怕，最开始真的怕得要死，可是后来我又觉得烦了。你看，这些家伙明明都已经死了，死得碎尸万段，死得没有葬身之地，竟然还敢出来妨碍我？这不是很讨厌吗？我很饿啊，真的很饿啊……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肉了，好想吃肉啊！我想吃……好吃的……鲜美的……那些瞧不起我的，嘲笑我的，把我当傻瓜的家伙，她们美味的肉啊！”

　　男人咧嘴笑着，眼睛亮得吓人。

　　苍月眯起了眼睛：“小夏她并没有做出嘲笑你的事情吧？”

　　“……没有嘲笑我？”

　　阿久的声音诡异的顿了一下，句尾微微上扬。

　　“什么叫‘没有嘲笑我’？向我伸出援手，一脸关心的问‘叔叔你需要帮忙吗？’这就不是嘲笑我？说什么‘我的房子还空着叔叔你可以去那里休息一下’就不是嘲笑我？呵呵……呵呵呵呵……”

　　阿久低声笑着，笑声冰冷刺耳，随即表情猛地扭曲了起来。

　　“——她在同情我！她凭什么同情我！一个小鬼！凭什么！只是因为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就可以用高人一等的目光把我当可怜虫看待了吗？啊？！怎么可能不生气……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生气？！那我……”

　　扭曲的表情忽然消失，他嗤嗤笑了两声，手放在嘴边，好像跟他们分享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样，发出高兴的气音。

　　“我就如她所愿，跟着她回去啦！然后啊……嘻嘻嘻嘻……然后就像这样，一刀！”他握着匕首猛地比划了一个凶狠划开的动作，笑得更加开心了，“就让她乖乖躺下啦！哎呀，她安静躺在鲜血中的样子真是可爱啊，不过她身边那家伙却很吵，还把我的手咬伤了，”他皱了皱眉，不愉快道，“所以我就把她丢到垃圾桶里去啦！就只留下了小夏一个人哦！然后慢慢的，仔细的，享受了丰盛的晚餐……”

　　他眯着眼仰起头，似是在回味，满脸都是陶醉之色。

　　近乎肉眼可见的恶念从那瘦小的人类躯壳当中丝丝透出，宛如浓烈的黑暗缠绕在他身周，阴暗可怖，令苍月的眼睛刺痛得微微眯起。

　　她抿了抿唇。

　　“所以，另外六位女性也是像这样被你杀害的？”

　　“什么‘杀’啊？”阿久眼睛亮得可怕，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两侧咧开，露出惨白的牙齿，“我只不过是请她们帮助我，吃了几顿美味的晚餐而已啊！”

　　苍月的眼角控制不住的，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阿久猛然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