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鬼》枯朽

10、鬼婴

　　怀孕了？

　　陈二愣了愣，下意识说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没有，我真的怀孕了……”陈令衡沙哑地说，“我肚子里有个孩子……”

　　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了，陈二听到里面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大哥，厕所是不是漏水了？”

　　“没，马桶在滴血而已……”陈令衡提着裤子，跌跌撞撞地从厕所里走了出来，一脸被掏空了的虚脱样，陈二扫了眼他那鼓得不算很明显的腹部，脸色难看地问道：“你怀多久了？”

　　陈令衡似乎被吓得都有些麻木了：“不知道……”他抓着头发，惨白着一张脸靠在墙上，“我能感觉到这个孩子一直在踢我……”

　　“怨气真重。”陈二嘟哝道，伸手摸了摸陈令衡的肚子，“你是造了什么孽才能让人把这么大个的鬼婴塞你肚子里去？”

　　“我没做什么，一定是有人害我……”

　　陈令衡为了维护他那岌岌可危的自尊，没有和陈二说实话，但陈二心里明白得很，要么就是被他抛弃的女人诅咒他，也尝尝怀孕的痛苦，要么就是被流掉的孩子怨恨他，要缠着这个渣爹不放，直到把他折磨死才愿意走。

　　“你说马桶在滴血？”见陈令衡点头，陈二才镇定道，“可能里面还有一个鬼婴吧，你小心些，别让第二个进你肚子里去了，那滋味不好受。”

　　陈令衡哆嗦着：“还有一个？”

　　“你睡了那么多女人，总会有几个中奖的吧。”陈二嗤笑了声，绕开陈令衡进去了，“赶紧把裤子穿好。”

　　滴水声还没停，陈二看着从门后漫出来的污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最后他还是控制住手的颤抖，快速拉开了门，一个黑影飞快地从里面窜了出来，差点扑到陈二脸上，陈二退后几步，定睛一看，原来这血是从这个鬼婴身上流出来的。

　　“不滚去投胎，赖在人间做什么！”陈二厉声道，那鬼婴嘴巴动了动，从里头传出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你别拦我，我杀了他，自然就走了。”

　　“你要害人，我还不拦你？”陈二拧着眉，“况且我大哥也还没到罪该万死的地步，让他稍微受点苦就差不多了。如果你执迷不悟，我就只能……”一个沉稳低哑的声音打断了他：“你这样包庇他，不像你的作风。”

　　这句话还是鬼婴口中发出来的，但鬼婴的眼神却很呆滞，像是被人控制了心神，陈二心下一沉：“怎么，幕后主使是你？”

　　“不是我。只是我的下属心善，看不过去你大哥的行为罢了。”

　　陈二挑挑眉：“那个小姑娘？果然也是只鬼。”他从脖颈上扯下玉来，“不跟你废话了，你擅自逃出地府，我还得把你给捉拿回去。虽说你是附在这鬼婴身上，但我的玉应该还是能伤到你吧？”

　　“可别，那样我的伤势就要更严重了。等我养好伤，你再来抓我吧。”

　　陈二知道他走了。鬼婴也清醒过来，惶恐不安地往左右看看，见自己没有事了，才松了一口气，但他一抬头，就看到陈二握着玉站在他跟前，带着点笑意说：“如实交代一下吧，你后面是不是有人？”

　　陈二的笑容非常嚣张，几乎没有鬼不怕这块玉，估计能打探出那个小姑娘的下落了，果然，鬼婴一见到这玉，就煞白了一张皱巴巴的紫脸，小心翼翼地说：“我主子吩咐我要……”他话还没说完，肚子就飞快肿胀了起来，陈二刚想后退，鬼婴的肚子就像个气球一样爆开了，腥臭的血溅在陈二脸上，恶心得他差点吐出来：“搞什么，这就直接灭口了？”

　　鬼婴的身体里没有内脏，空空的，因此地上除了血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陈二把血拖干净了，就走到洗手台前，使劲地搓了半天脸，这才好受了不少，但臭味还萦绕在他身边，挥之不去，陈二有些不适地捂住口鼻，慢吞吞地走出了卫生间，陈令衡居然还在门口坐着等他，估计是担心陈二处理不掉鬼婴会牵连他，见陈二出来了，他立刻激动地问：“二弟，怎么样了？”

　　“死了。”陈二抹了抹脸，疲惫地说：“有人盯上你了，估计这几天会有很多鬼婴试图钻你的肚子，但这是你自己的麻烦，所以我不会再帮你了。”

　　陈令衡一听，立刻慌了神，他抱住陈二的大腿：“二弟，你救救我吧！”

　　“凭什么？”陈二冷笑道。

　　“我是你大哥啊，二弟，你忍心看着我被这群怪物折磨至死吗……”陈令衡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差点蹭到陈二的裤腿上，陈二赶紧嫌弃地挣开了他：“总得有酬劳吧。你想让我打白工？”

　　“酬劳？”陈令衡抽出钱包，“二弟，你要多少钱，我就有多少，全都给你行吧！”他满脸希冀地看着陈二，陈二却摇了摇头：“我不要钱。”

　　陈令衡绝望地注视着他：“你不要钱？那美人行不？”

　　陈二点了一根烟：“大哥，我想要你屋里的东西。”

　　“那个不可能！”陈令衡慌忙摆手，“那是个稀罕货，我……”

　　“你研究了几年了，不还是没看出来那是啥吗。”陈二吐出一个烟圈，“放在你手里那就是暴殄天物啊，太浪费了。”

　　陈令衡垂下眼，在命和宝贝之中摇摆不定了半天，才终于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个字来：“好。”他这话近乎是含在舌尖说的，不舍得很。

　　“我一会先帮你在门口贴些符纸，肚子里的明天再解决。”陈二笑道，“晚上阴气就重了，容易招鬼，记住别出门，不然我的符纸也护不住你。”

　　“我知道了。”陈令衡吃力地爬了起来，“但我怎么觉得我肚子更大了？”

　　“不是你的错觉。女人要怀胎十月，你这个估计不到十天就出来了。”

　　陈令衡颤抖着唇，但他还是忍下心中的恐惧，说道：“那麻烦二弟了。”

　　陈二淡淡地说道：“不麻烦。”他摸了摸下巴，“对了，为什么你女朋友要看门的替她织毛衣？这毛衣有什么用吗？”

　　“她只说要我帮她织毛衣，我又不会，只能让人帮忙了。”

　　陈二不虞道：“你那么闲，还不如去学学织毛衣，别整天使唤人。”

　　“我哪里闲了，我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越说到后面，陈令衡的声音就越低，到最后那个“做”字，陈二都有些听不清了，他不悦道：“说话大声些不行？偏要跟蚊子叫一样，哼哼唧唧的。”

　　陈令衡没有回话，而是大叫一声，撒腿就跑，陈二懵了一下，回过头往身后一看，看到一群鬼婴爬了过来，他面部抽搐了一下，没动，只是揪住爬得最快的那个鬼婴，把玉贴在他脸上，柔柔地问：“你们主子怎么不来？”

　　“主子在，在前面……”鬼婴结结巴巴地说道，陈二叹了一口气，对逃跑的陈令衡高声喊道：“大哥，回来，别跑了！前面有鬼！”

　　陈令衡似乎没听到，跑得比刚才还快了。陈二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将手里的鬼婴丢掉，捏碎了玉：“都给我回炉重造去。”

　　其实这玉应该留着等会对付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用的，但几十个鬼婴去钻陈令衡的肚子，估计他会直接爆炸，一想到那个画面，陈二就作呕，只好把玉用来处理鬼婴了。陈令衡这几年是睡了多少姑娘啊，居然能有这么多鬼婴想找他算账……陈二啧啧几声，向着陈令衡逃跑的方向慢慢走去了。

　　陈令衡终于跑到了室外，见自己安全了，他才停了下来，撑着膝盖，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气：“跑掉了，二弟应该不会有事吧……呃……”

　　剧烈运动后，陈令衡的肚子又疼了起来，他坐到院中的藤椅上，揉着肚子：“女人怀孕真辛苦啊，幸好我是男人……等这孩子没了，又能舒坦了。”

　　“你以为你能过得那么轻松吗？”一阵阴风吹过，女孩站在了他身边。

　　陈令衡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你又来做什么？”

　　“我一直在你身边。”女孩诡异地微笑着，“你逃不掉。你的孩子也会一直看着你的。”

　　“我说，天底下那么多渣男，你怎么就盯着我不放啊……”陈令衡头疼地说道，“而且前几年我开始睡女人时，你怎么不来替天行道啊？”

　　“因为你是陈家人。”女孩轻声说，陈令衡干笑一声：“所以你也不是什么善良的好鬼嘛。要是你把所有渣男都惩罚了一遍，那我也就认了，结果你是因为我是陈家人才缠着我的，这也太虚伪了吧……”他眯起眼，“怎么，是我祖宗把你给睡了，然后翻脸不认人，也让你去堕胎，你就有怨气了不成？”

　　“闭嘴，你懂什么！”女孩白皙的小脸上出现了黑色的裂痕，从里面冒着浓浓的黑气，“你们陈家人就该死，都该去死！”

　　陈令衡撇撇嘴：“又不是我睡了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啊。”

　　女孩秀美的脸扭曲起来，她尖叫一声，掐住了陈令衡的脖子，瞪大了眼睛，死死逼视着他：“你不明白，你什么也不明白！”她跟发了疯似的用力掐着陈令衡，陈令衡被她掐得直翻白眼，这时，女孩注意到了他的肚子，她的神色比方才更加怨毒了：“为什么你能有孩子，孩子，我也想要孩子……”她宛若疯魔地重复着这句话，抬手向陈令衡的肚子打去：“带着你的孩子去死！”

　　一道金光狠狠打在了女孩的手上，烫得她立刻缩回了手。

　　陈二一手拿着符纸，一手举着玉，戾气十足地说道：“滚。”

　　女孩不甘心地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陈令衡，消失了。

　　陈二这完全就是虚张声势，没想到女孩真的逃跑了，他收起符纸，走向陈令衡，见他还有呼吸，才缓和了脸色：“没死就行。”

　　但陈令衡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如果他晚上去找褚荆，可能第二天回来就会发现陈令衡死了。但不去帮褚荆，褚荆也可能会被怨鬼杀掉……

　　陈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