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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局中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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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光影摇曳,微风吹得帘幕轻轻飘动。
榻上人听着急促的脚步声,有些不悦地问道:“何事?”
“回陛下,陆遇在家宅中对那严侍郎之女动了私刑。”深夜惊扰了陛下好梦,仇安说完,便俯着身子,不敢再说话。
神宗闻言,意味深长地一笑,摆摆手让他出去:“这陆遇还挺有意思,不过,怎么折腾也蹦哒不了多久了。仇侍卫,这样鸡毛蒜皮的事再吵着我,即便你是仇家人,也保不住这颗脑袋。”
仇安一哆嗦,赶忙弯着腰退出来。
才出了门,便见一人急匆匆地赶来。
他赶紧一把将人拦住,引向一旁小声问道:“陛下说了,与陆家有关的事莫要惊扰他,小心掉了脑袋。”
米万钟蹙眉道:“既然如此,为何白日里上赶着向陆大人问责?”
天子一言,哪有什么缘由。
仇安叹气道:“米大人,回去吧,陛下自有论断。”
是时,相对无言。
昏黄的灯光下,白色纱帐轻轻飘起。
“嘶———”膏药触及皮肉的那一刻,便如火烧一般疼痛。柳如莳紧咬着牙关,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小姐,你忍一下。”青鸾看着那还在往外冒着血水的伤口,忍不住哽咽起来:“我竟忘了陆大人是锦衣卫,下手没个轻重的。我们小姐毕竟是女儿身啊,怎么受得住。”
“青鸾!”柳如莳皱着眉,当即制止她道:“莫要这样说。”
她知道此番是为了拖延时间、掩人耳目。
青鸾的眼睛哭得红红的,让人看了着实不忍。
“好了,别哭了。”柳如莳勉强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让人听见了,不好。”
青鸾伸手擦了擦眼泪,将药膏小心地涂在她的背上,不再说话。
面颊贴着柔软的床褥,习惯了也就不怎么疼了。
“青鸾,过来,”。柳如莳闭着眼睛缓了一会,抬手招呼正在窗口擦拭灰尘的小丫鬟。
她看了一会,轻声道:“陆大人愿意帮我想法子,我不过受点皮肉苦,比不过生死大事。不要让旁人觉得我们寄住在别人家里,还这么不识好歹。”
青鸾垂着眼,半晌点了点头,低声说:“小姐,我去清理一下换下来的纱布,您好好歇着。”
“好,”柳如莳摆摆手,轻声道:“你去吧。”
微风吹得窗外的大树,“沙沙”作响,落在身上,泛起一丝凉意。
她轻轻闭上眼睛,有些困倦。
梦中惶惶虚影,恍然间不知过了多久。
再睁眼时,窗纸上已晕染了些许日光。
“醒了?”迷迷糊糊间,一碗水递了过来。
微凉的水贴着面颊,很舒服。柳如莳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面颊,握着茶杯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顿时清醒不少。
陆休宁小心问道: “严姐姐,你感觉怎么样,还是很疼吗?”
她闻言,吓得睁开了眼睛。
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清晰可见。
休宁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果然是睡晕过去了!
柳如莳勉强一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使不上劲。
“哎哎!你别动,快歇着,”陆休宁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下:“我母亲刚刚来看过你,还送来好些药膏。这是御用的金疮药。好好休息,很快就好起来啦。”
他们安全回来了,那就好了。
柳如莳终于放下心来,疲惫的闭上眼睛。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饭桌上大家安静地吃着饭,吴言君看见她,抬手热情地招呼她过来:“蓁蓁,醒啦,快来吃饭。”
“陆夫人,”柳如莳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抿了抿唇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无妨,”吴言君笑眯眯地往她碗中夹了一块红烧鱼道:“我们都平安无事了,严姑娘不必挂心。快吃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问什么。
柳如莳咽下蛮腹的疑问,点点头:“谢谢陆夫人。”
饭后,餐桌上只留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她迟疑地咬了咬嘴唇,轻轻放下筷子,侧过身子开口道:“陆夫人,我想问,昨天......”
吴言君解决完一大碗鱼羹,擦拭着嘴唇,笑盈盈地说道:“蓁蓁啊,你别紧张,这次咱们陆家也算是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心里的疑惑似乎更大了。
她欲言又止的同时,吴言君轻轻拉过她的手,说:“蓁蓁,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就直说了。你觉得,我们家遇儿怎么样?”
“陆大人......”柳如莳有些惊讶地垂下眼,半晌道:“品貌兼优,自是人中龙凤。”
吴言君抿唇一笑道:“丫头,我是问,你心里的想法。”
柳如莳有些尴尬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正琢磨着该怎么说。
“你,喜欢我们遇儿吗?”吴言君的目光,清澈温暖。
她喜欢陆大人吗?
不是基于感激、敬佩或是其他情感,是真真正正的喜欢吗?
煤油灯亮着昏黄的光,将竹简上的字迹,映照得恍恍惚惚。
“严-蓁-蓁”她靠着乌木床背,指尖抚过温凉的触感,轻轻念着。
乌发飘落,眉眼温柔。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