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女领主》KC胖芙

4、第四章

　　谷仓阴暗而潮湿，看守仓库的管事正在偷懒打瞌睡，见管家来了才慌忙起来开门。
　　管事没见过多拉，但能猜出多拉就是老伯爵的女儿，这儿的新任女领主，毕竟城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副打扮的年轻姑娘。再有钱的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可能买得起这样的长裙。
　　“领主大人。”仓库管事只敢偷偷瞄一眼多拉的浅金色长发，被管家扫了一眼就不敢多看，低着头根在他们身后。
　　谷仓很空旷。
　　黑暗之城因为气候寒冷的缘故，粮食收成一向不佳，收成不好的时候一块田地的粮食甚至不够一个人吃一个冬天。所幸城外的荒地够大，荒地上几乎都是平原，处处都可开垦成田地，种粮时也不用太精细只要播种面积够大就行。
　　往年老伯爵每年开春的时候都会从奴隶贩子手中购买上百个新奴隶，除了补足冬日死掉的奴隶外，亦是为了春耕的时候能有足够的人手开垦新的田地。
　　多拉注意到，仓库中囤积小麦的麻袋封口处的结绳是不同的，有的绑扎得很紧，有的则松到里面的麦子都能洒出来。多拉指着角落里一摞绑得最为紧实的麻袋问道：“凯斯，那些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小麦，领主大人。”管家道。
　　多拉当然知道袋子里是小麦，在她的记忆里，贵族和平民的主食其实没太大区别，都是黑面包。
　　只有有钱的公爵，王室成员和教会的神职人员才能吃松软可口的白面包。
　　多拉见过女仆们吃的黑面包，比她每日吃的更硬更难咬，前些年还有一位在厨房做事的小厨娘偷藏一小块黑面包留到晚上吃，结果被坚硬的面包崩掉了一颗门牙，被城堡里的女仆笑话了好久。
　　“那这些呢？”多拉指向结绳很松的袋子。
　　“这些是黑麦。”
　　“黑麦？”是多拉未曾听过的名字，“黑麦是什么？”
　　“用于制作黑面包的食材。”管家解释道。
　　“那我吃的面包也是用黑麦做的吗？”多拉追问。
　　“当然不是，多拉小姐您每日吃的面包都是用最精细的小麦制成，每日在制作前厨娘都会细细筛选面粉，绝不会让您吃到任何糟糕的食物。”
　　“为什么不用黑麦做，你刚刚不是说黑麦也是制作黑面包的食材吗？”多拉不解，就目前来看，仓库中储存的黑麦明显要比小麦多多了。
　　一直根在后面的仓库管事觉得找到了在领主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大着胆子道：“领主大人，黑麦制成的面包都是奴隶和最贫穷的平民吃的，您这样高贵的人怎么可以吃这个。”
　　“为什么，有什么不同吗？”多拉看向最后面的管事，管家身后的侍从识相地让开，让管事可以前进几步方便多拉更好地看他。
　　“黑麦是最糟糕的麦子，制成的面包坚硬无比还时常带着酸味，就算泡水吃年纪大的牙齿不好的也可能会磕坏牙。往年除了奴隶日日吃这个，平民们宁可吃燕麦饼或者豌豆做的面包也不愿吃纯黑麦制的面包。”
　　“既然黑麦制成的面包这么糟糕，为什么还要种植黑麦？”
　　管事偷偷看了一眼管家，见管家没什么异议便接着道：“领主大人您有所不知，黑麦虽然是最糟糕的麦子，但同时也是产量最高的作物。您别看那些奴隶一天天活干不了多少，吃的一点不比牲口们少，若是不种黑麦，城内的麸皮根本不够他们吃的。”
　　多拉不再询问，只是走到装黑麦的袋子前，伸手进去抓起一小把黑麦。
　　袋口扎得很松，多拉白嫩细小的手可以很轻松地伸进去。
　　黑麦是潮湿的，虽然还没有到发霉的地步但也不远了。
　　“这里太潮了，不透风也不透光，袋子里的黑麦都快发霉了，等有太阳的时候你带人把这些黑麦放到外面暴晒几天。”
　　管事很想说这些黑麦就是给奴隶吃的根本没有必要，别说是快发霉，就算是已经发霉了，到时候做出来的那些黑面包奴隶们也会抢着吃。
　　差点就要把这些话说出口，管事突然想到现在城中粮荒，保不齐这些黑麦就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冬日的口粮，顿时明白了多拉的良苦用心。
　　新任的领主大人可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居然还会为他们这些底层的小管事着想。
　　“好的领主大人，等会儿我就待人去外面晒麦子。”管事恭敬地道。
　　谷仓里没什么可看的，管家有带着多拉去邻近的两个仓库查看了棉花和木头的储量。
　　今年种植的全部都是棉花，棉花算是非常贵重的农产品之一，棉花种子的发放多年以来都严格掌控在教会手中，向来只有贵族才能用棉花制品。黑暗之城的田地虽然不适合种植小麦，却意外地适合种植棉花，今年棉花大丰收，老伯爵偷偷留下了一些等待开春时商队上门，准备用这些棉花换取首饰给多拉当嫁妆。
　　可以说，仓库里的这批棉花时多拉最后的财产。
　　棉花储存得极好，为了防止有胆大包天的小贼偷窃管事都不是守在门口而是留在仓库里看着，时时都有人值守，定期换班，比粮仓的看守强了数倍。
　　木头的储量略有不足，黑暗之城不缺木柴，荒原和森林因一条小河而分别，森林里就有取之不尽的木柴。只要在冬季来临前派遣奴隶砍够足够的木柴城内的居民就可以安然度过冬季，往年这个时候奴隶们早就被组织去森林边缘砍木头了，今年时因为老伯爵骤然离世，城内又面临粮荒，管家一直忙于处理老伯爵的后事，处理完后事后又忙着清点城内物资这才耽误了。
　　不出意外，这两天管家就会组织人手带着奴隶去森林砍木头。
　　多拉光是查看几个仓库就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虽然没有必要，因为管家早就带人清点完毕她也相信管家不会欺骗自己，但多拉依旧觉得上午的查看很有意义。
　　虽然有些浪费时间，但至少她现在知道城内有多少物资了。也知道其实城里的情况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糕，除了粮食储备严重不足，其它的物资其实是足够的——虽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毕竟粮荒就已经够可怕了。
　　午饭多拉依旧在房间里吃，和早餐比没什么区别，一块比早上略大一些的黑面包，淋了柠檬汁的生菜和咸鱼汤，厨娘在汤里加了很多香料用于掩盖腐烂的味道所以喝起来还不错。
　　多拉早上的早饭被用作交换积分，上午又巡视仓库增添了不少运动量，往日足够的午餐现在吃来显得分量极少。将饭食一扫而空，就连汤碗也用面包擦了一遍一点香料都不剩余，多拉只觉得没有吃饱，还能再来一份咸鱼汤，再来一块黑面包。
　　“玛丽。”因为管家回来后申斥了这几天城堡内女仆过于散漫的行为的缘故，多拉最得力的女仆玛丽表示很是愧疚，不再将送饭的活交给她人，多拉吃饭的时候也随时守在房间里等候差遣。
　　“让厨房再做一份咸鱼汤，再拿一块……拿一块用黑麦做的黑面包上来。”多拉突然想起上午粮仓管事同她说的黑麦制的黑面包，想尝尝究竟有多难吃多坚硬。
　　“领主大人，您如果想吃面包我这就让厨娘去烤制新的，黑麦做的面包是只有奴隶才会吃的肮脏的食物，您怎么能吃这个呢！”玛丽捂着嘴惊呼，为自己的失职感到羞愧。
　　都是因为她这些天的失职，领主大人居然都想吃黑麦做的面包了。
　　“我就是想尝尝，如果没有不用让厨娘专门做，去负责奴隶饭食那边拿一块过来就好。”多拉道，“不要告诉凯斯。”
　　“好的，领主大人。”玛丽掩面，看样子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跑得飞快，去给多拉拿面包。
　　咸鱼汤厨娘还在烹饪，玛丽先端了一块黑麦制的面包上来。玛丽是女仆里最有头有脸的存在，地位比一般的管事高多了，她专程来拿一块面包走管奴隶的管事根本没有多问，即使她拿走的是某个奴隶一天的口粮。
　　黑麦制的黑面包又硬又重又难吃，一块当作一天的口粮虽然不可能吃饱但也不至于饿死，奴隶吃不吃得饱没人会关心，只要活着能干活就行。
　　黑麦制的黑面包光是看着卖相就很不好，黑糊糊的一团，如果不是多拉提早就知道这是面包只怕要以为是块石头。多拉先试图用小刀将其切开，奈何面包太硬根本切不动。
　　盯着盘子里的面包看了许久，多拉只能默默那里，放在嘴边试着咬一小口。
　　根本没咬动只是尝了个味道，管事没有骗她，黑麦做的面包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酸味，可能是因为制作面包的黑麦依旧潮湿接近发霉的缘故，除了酸味外还有莫名的苦味。
　　多拉试图咬第二口时才发现苦味居然来自木屑和石头。
　　做面包的人居然在黑麦里参杂了木屑和石头！
　　这下多拉彻底放弃吃黑面包的念头，她可不像为了一块面包把命搭进去。
　　多拉放下面包，只觉得愤怒和失落。
　　怪不得她的子民不效忠她，若是她天天吃的都是这种东西，她也不会效忠领主。
　　一想到奴隶每天吃的都是这种东西，很快他们可能连掺了木屑和石头的黑面包都没的吃，多拉就觉得她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失败的领主。
　　她连奴隶都养不起，连掺木屑和石头的面包都没法给他们吃。
　　“玛丽，奴隶的口粮每日都是定量的吗？”多拉问道。
　　“当然。”玛丽以为多拉是想确认管事有没有贪污粮食，连忙道，“每日的粮食都有定数，凯斯管家会定期检查，底下的管事肯定不敢贪污。”
　　多拉可没想到这些：“那我让你拿一块面包过来，是不是就代表会有一个奴隶没饭吃？”
　　玛丽一时无法回答，想了想才道：“那是他们的荣幸。”
　　多拉心想，若她是奴隶她才不想要这份荣幸。
　　“这样吧，等到厨娘准备下午茶的时候你让她多烤制一块面包，给被我拿了面包的奴隶送去。”多拉道，“我可不想当抢奴隶口粮的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