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劫》钟晚晴

18、第 18 章

　　“啊！”一声尖叫从林子里传来。
　　叶西抱着猫和电脑起身，手里的枇杷掉了一地，她也无暇顾及，只探头观望。殷澜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随手扔掉行李包，从兜里摸出那柄手术刀，如同猛兽护食，挡在她身前。
　　徐璐从林子里跑了出来，面色慌张，一边跑一边往回瞧，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似的。她脚下被枯枝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刘阳在听到她那声尖叫时就从树上跳了下来，此刻离她最近，赶忙上前扶稳了她，问道：“怎么了？”
　　“丧尸…林子里有丧尸。”
　　她脸色发白，俨然被吓得不轻，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音：“孙淼和郑国强…都被咬了…”。
　　“什么？”刘阳一惊，偏头跟赶过来的朱曜对视一眼，两人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朱曜沉声问。
　　徐璐绞着双手，似乎这样就能将心底的恐惧驱散。
　　“我和孙淼在里面摘枇杷，郑国强见我们那棵树上的果子又大又好看，也跟了过来。他去够边上的枇杷时脚下打滑，一头栽进草丛里。他爬起来时脸上都是冷汗，两条腿更是抖个不停……”
　　“孙淼以为他撞到草里的石头了，走过去想扶他一把，可谁知……谁知郑国强却一把把她推了进去……那里面竟然藏了一个丧尸，然后孙淼她……就被咬了。”
　　说到此处，她停顿了数秒，似是还在消化刚才见到的残忍画面。
　　“那郑国强呢？”朱曜问，“他是怎么被咬的？”
　　“他推倒孙淼后，又想拉我当垫背。”她撩开衣袖，露出手臂上斑驳可见的红痕指印，带着哭腔，哭的梨花带泪，“我跟他拉扯的时候，变成丧尸的孙淼就从后面扑上去咬了他。我当时很害怕，转头就跑了，没敢多看…”
　　正巧此时，林子里有细细簌簌的声音传来。徐璐身子一抖，害怕地直往朱曜和刘阳身后躲，嘴里嘟囔着：“来了，他们出来了…”
　　朱曜和刘阳立马抄家伙，随时准备给予林子里出来的非人类致命一击。
　　那细微的声音逐渐清晰，脚步声夹杂着喘息声，由远及近。
　　等一道蹒跚的身影从树后面显现时，几个人的瞳孔不由变大了——
　　从林子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郑国强以及…趴在他背上啃咬他脖子的孙淼。郑国强浑身是血，他被孙淼啃噬的地方还在不停地渗血，血水染红了他大半衣衫。
　　他面色惨白，脚步踉跄，伸手向几人求救：“救救我…”
　　黑色经脉由细变粗，从他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四散蔓延，迅速攀爬至他的手臂和脸颊，眼睛里血丝剧增，漆黑的瞳孔逐渐黯淡，直至剩下眼白。
　　他彻底失去了神智，变成了丧尸。
　　孙淼这才抬起头来，一样青白的脸，翻着眼白的眼，以及黑色的经脉。她望着面前的几人，裂嘴龇牙，那种发现新鲜食物的欣喜简直溢于言表。
　　几分钟前还活生生的两个人在他们眼前上演了一出残忍画面后，双双变成了丧尸，几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复杂和悲戚。
　　变成丧尸的孙淼和郑国强可没有他们这些复杂情绪，一门心思只想吃掉这几个新鲜食物，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同类。
　　孙淼和郑国强几乎是同时动作，默契满分，一个扑向朱曜，另一个扑向宋昭。朱曜和宋昭早有准备，扣下扳机，砰砰两声后，子弹从孙淼和郑国强的眉心穿过，留下一个乌黑的血洞。
　　孙淼和郑国强维持着飞扑的动作，砰地落地，落地后只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作，乌黑的血从他们眉心淌出，浸染了一地。
　　徐璐早就被吓得瘫坐于地，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叶西自然也有些害怕，抱着叶小白和电脑的手都止不住颤抖。殷澜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这时，旁边的草丛里一阵晃动，在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黑色的身影从里面窜出，朝着殷澜和叶西飞扑而去。
　　殷澜的反应也极快，几乎在同时，搂着叶西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丧尸的攻击。叶西跟着一趔趄，电脑脱手而落。她反射性地伸手去捞，不仅没捞住电脑，手背上还被丧尸尖锐的指甲划伤了，血珠涔涔往外冒。
　　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整只右手火辣辣地疼，心里想着：完了，完了，她被抓伤了，她也会变成丧尸的……
　　殷澜在看到她手上的伤口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脸色更是阴冷可怖，盯着那又蓄势扑过来的丧尸，眼里冷光乍现。
　　朱曜和刘阳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两人同时开枪，两声枪响后，丧尸轰然落地。它身上除了后脑勺和后背各有两个弹孔外，脖颈也被割断了，乌黑的血如同溪水般流淌而出。
　　殷澜面色阴骘，右手握着手术刀，刀刃还在滴血，整个人阴沉地根本不像一个温文尔雅的医生，更像是夺人性命的死神。
　　“殷…殷澜。”叶西拉了拉他的衣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手受伤了…”
　　殷澜脸色稍缓，低头安抚她：“别怕，有我在。”
　　他拉她在石头上坐下，迅速从医药箱里翻出碘伏、棉签、针管以及给她注射过的那种小瓶液体。她手上的划痕血迹斑斑，周遭皮肤已然泛起了一圈乌黑。
　　朱曜和刘阳扶起地上的徐璐，一起走了过来。
　　“她被丧尸抓伤了，会变成丧尸吗？” 徐璐瞧见叶西手背上的伤，惊惶不已，不知是在问谁。
　　朱曜和刘阳见过的几乎都是被咬后变异的丧尸，并不清楚像叶西这样被丧尸抓伤的会不会变异，自然不好开口答复她。而殷澜现下只顾着埋头处理叶西手上的伤，眼皮都不多抬一下，更不会搭理她。
　　也许是接连被丧尸袭击，加上连日来担惊受怕的逃亡生活，让徐璐的情绪有些失控：“她受伤了，伤口都感染了，肯定会变成丧尸的！”
　　“快！在她变异前杀了她啊！”
　　她拽住朱曜和刘阳的袖子，试图取得他们的认同。
　　朱曜和刘阳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迟疑。他们瞧着殷澜有条不紊处理着叶西手上的伤，看起来不像是严重到会变异的程度，若是他们贸然出手，错杀了该怎么办？更何况以殷澜和叶西的亲密关系，他们要射杀叶西，殷澜断然不会同意，到时候拉扯间误伤了这位从疫区出来带着重要研究成果的医生可怎么办？
　　徐璐见他们俩迟迟不动手，竟然不管不顾就要去抢朱曜手里的枪。
　　朱曜呵斥她：“你干什么？”
　　徐璐脸色煞白，指着叶西，焦急万分：“你们看，她在抽搐。孙淼被咬后就跟她现在一样，然后就变异了……”
　　朱曜和刘阳同时看过去，果然看到殷澜在给叶西注射完那小瓶液体后，叶西整个身子都痉挛抽搐了起来，她面色涨得通红，胸腔更是起伏不定，似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直直往地上栽去。
　　殷澜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把她搂得死紧，防止她双手乱抓弄伤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一会儿就不疼了。”他不停地轻吻她汗涔涔的额头，以难得的温柔和耐心哄她。
　　叶西现在的状况，跟变异之初的丧尸简直如出一辙。
　　朱曜和刘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扣下手里的扳机，踌躇又犹豫。
　　“你们在犹豫什么啊？！快开枪啊！”徐璐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恨不得能亲自动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趁机杀了叶西！也许是同样身处末世，自己形单影只、孤苦无依，而叶西却有人拼命护着宠着，那种落差感让她心生嫉妒，欲除之而后快。
　　殷澜转过头来，冷冰冰地看她一眼，那看穿一切的眼神让徐璐顿生尴尬，不由闭上了嘴。
　　殷澜看了看朱、刘二人蠢蠢欲动的手，将叶西又往怀里带了带，冷静开口：“她手上的伤我已经处理好了，丧尸病毒感染不深，不一定就会变异。你们若是不放心，我带她离开便是。”
　　“但是，”他顿了顿，冷炙的目光扫过三人，撂狠话，“谁都别想伤害她！”
　　朱曜和刘阳面面相觑，很难抉择。看殷澜那护犊子的模样，他们别说是开枪了，就是稍微靠近那么些，就会被他阴恻恻的眼神给逼退。
　　他们敢断定，若是叶西有任何闪失，这位叫殷澜的医生必定不会罢休。为了他手里的研究成果以及快要找到的抗体，他们也绝对不能放他单独离开，只得悻悻然放下枪，妥协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将更多的目光投注到了叶西的身上，一旦发现她有任何异变，到时候不管殷澜是否同意，他们都得开枪击杀了她。
　　徐璐坚决反对跟有异变风险的叶西一路，可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她又没有自保的能力，只得缄默无言。
　　叶西在经历过一阵抽搐后，呼吸渐渐平缓，她的手一直拽着殷澜的衣服，深怕他会丢开她。殷澜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替她擦掉额上的汗，眼神里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冷光。
　　一行几人，各怀心思，又踏上了逃亡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