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冕之王》崆山

16、傻子

　　第十六章傻子
　　时间不太禁过，距离上次一起冒险的经历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稿子按在余路手里没往外发，他也如往常一样规规矩矩跑公检法的活动，不一样的是，这些活动里，偶尔能碰到沈树文。
　　下午2点多，余路要参加市公安局办的开放日活动，由于活动之不起眼、内容之不重要，微信群里，几个同行都报了实习生的名字，余路没有实习生，正打算在接龙里填上自己，夏音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是余路吗？”
　　“我是啊，夏小音你有什么毛病吗这个语气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吗？”即使隔着电话余路还是翻了个白眼。
　　“我有毛病？余老师，你脱离我们队伍很久了啊，组织已经考虑开除你了。”
　　“别，组织再给我一次机会，夏老师也给我一个机会吧。”
　　“行，下午3点，和大刘，崔恒约在我们报社楼下的咖啡厅。”夏音又补充了一句，“组织不接受请假啊，请假立刻开除。”
　　“夏老师，下午2点半公安的活儿，你们不去啊？”
　　“找实习生啊，哦对，你没实习生。”夏音说，“我给你分一个，这种活儿一点营养都没，我让我们社的小孩去就行了。”
　　也是，报社摄影记者比文字记者少，这种开放日的活动如果没有摄影，文字记者去了也没啥意思，况且年年都一样，办完活动市局宣传处的人会发通稿和图片，让实习生去捧捧场练练笔也挺不错，余路报社以文娱为主，实习生没往政法版分，于是他让夏音把实习生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发过来，他照旧在群里的接龙里填报了自己的名字，又打开市局宣传处负责这个活动的张科长微信，把实习生的姓名及联系方式单发给他。
　　“张科，抱歉，下午有事没法到场，这是我们实习生的联系方式，活动结束您发通稿给我，我争取下版面。”
　　“没问题余老师，您忙您的，理解。”

　　余路锁屏前，还特地返回接龙那里扫了一眼，江北日报的记者名他没见过，估计也是实习生吧，他想。
　　的确，江北日报的实习生在余路填报自己名字完成接龙的一小时后，接到沈树文的电话，说下午会跟她一起参加开放日活动。实习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么个小活动，主任为啥要参加，有什么合作要谈吗？
　　于是，余路赶到咖啡馆的时候，沈树文到了市局在郊区举办的开放日活动，并掏出手机给余路发了条信息。
　　“余老师都有实习生了吗？”
　　一时没想起来下午活动的事，余路几乎是本能秒回了没有，而沈树文也没有再继续聊下去。

　　这边夏音和崔恒已经到了，余路收起手机，一脸谄笑看着他俩。
　　“你是不是到春天了？”曹音扒拉了一下手中的咖啡吸管，皱着眉头盯着余路，“我感觉你最近不是谈恋爱了，就是干了票大活。”
　　咳咳，有这个水平可以给人看命盘了夏姐。
　　“春天？他不可能。”崔恒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分析，“咱们认识他没有五年也得三年往上了吧，你看这货平时有女性朋友吗？”
　　“我不是？”曹音用脚尖踢了下崔恒小腿，又重复了一遍，“老娘不是女的还是不是他朋友？”
　　“我看你俩啥时候掐起来。”余路咧着嘴笑了。
　　“别让这货得逞，你说呢？”崔恒拿起塑料咖啡杯低低碰了一下夏音的杯沿说，“小的不会说话，我敬夏老师。”
　　“你干了吧。”夏音的笑意也从嘴角蔓延到眼睛。
　　“别，大刘还没来呢。”余路说，“大刘来了你再干吧，不然你这就喝完杯中咖啡了，我们让你走还是让你继续坐着啊，大刘面都没见就赶你走也怪不合适的。”
　　“你丫闭嘴吧，你赶紧走就挺合适的。”崔恒也笑了起来，“你这傻X几个月没出现了，干了啥大活儿吗？”
　　“嗯。”余路收起笑容，正色道，“上次机场有个自杀的有印象吗，我去做那个调查了。”
　　“卧槽，可以啊余老师。”夏音也坐直了一些，眼睛里的兴奋遮都遮不住，“怎么样，有结果吗。”
　　“有，但没法说，公安那边不让报，要先等等。”
　　“成，明白，敬你。”崔恒又举起咖啡杯。
　　“哥你这杯不干了真是说不过去了。”余路也举起塑料杯边笑边与崔恒虚虚碰了一下。
　　他们几个虽是同行，但几乎都是实习时就认识彼此了，一路跑新闻，从社会新闻、突发新闻一路培养起来的革命友谊，几乎不会再抢独家，也不会互相打听对方手里的线索，他们互相帮助也相互理解，有时候谁这个月没独家开张，也会在群里置换线索，谁做出个大新闻，群里的其他人也会真心实意祝贺，总之，余路非常珍惜这份感情。
　　刘力仁赶到咖啡厅的时候，余路已经和夏音崔恒坐了一个多小时，“抱歉抱歉，我临出门编辑让补个观点，我又赶紧采了俩专家。3点报纸就下场了，哥们2点还在码字，我们编辑太神了，丫根本就不怕开天窗。”
　　“拉倒吧，你丫就是睡过头了没去现场，随便改了改通稿。”夏音探过身子看向刘力仁，继续道：“结果通稿太差编辑看不下去了。”
　　“哈哈，你不说话的时候最美，夏姐。”刘力仁乐呵呵瞪了眼夏音，她倒是没说错。
　　“说正事吧大刘，闲天儿我们已经扯了一个多小时了。”余路说。
　　“那我赶紧先说正事，再晚点你们仨该交稿了。”刘力仁一边说话一边打开双肩包，拿出一叠材料。
　　“前几天收到的一个当事人爆料，开车出胡同的时候她不小心剐到了别人的车，她是新手，不知道自己剐蹭直接上班去了，结果接到交警电话，说她涉嫌肇事逃逸，要拘留。”
　　“不至于，这事儿调解就行了，警察这么说也就吓唬吓唬她，让她当回事儿。”崔恒听到这里打断了一下，分析说。
　　“没错，她也以为是这样，但赶到交警大队的时候，对方态度强硬，她赔钱对方也不谅解。”
　　“又没涉及人命，剐蹭不至于吧。”余路也说。
　　“后来，交警大队的人把她拉到另一个房间，暗示她拿几张超市或者商场的购物卡过来，他们去跟对方协调。她问几张，对方说至少三张，她就给了三张3000的购物卡，然后赔了对方修车的钱这事儿才算过去了。”
　　卧槽！
　　说完仨人同时震惊。堂堂江北的交警，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吃拿卡要，这让三个跑公检法的记者集体惊呆了。
　　大刘接着说，我刚知道的时候跟你们反应一样，姑娘是我朋友的朋友，她给钱的时候，我跟着一起去的，过程我拍下来了，我们报社肯定发不了，就看你们有没有兴趣。
　　这个稿不太容易发啊。
　　吃力不讨好，写完可能会引起群众对交警系统的不满或者质疑，实际问题不一定能解决，得罪警方却是一定的。得罪了警方意味着以后独家案件不会给你，警方对突发事件的处置及回应也不会在发微博前给你一份，你凭一己之力就能让整个报社的其他跑公安口的记者都没有饭吃，这事儿得慎重啊。
　　“要不，咱们找找孟局？”夏音说。孟局是江北市交通管理局局长，江北市公安局党组成员、副局长孟建民。
　　“你有他微信？”刘力仁问。
　　“有是有。”夏音有点心虚，“但没说过话，不熟，我也就跟交管局管宣传的王姐熟，我又不是主任，不是社长，我这不是跟孟局对话的合理级别啊。”
　　主任？
　　“其实，我们或者可以给孟局写份内参呢？”余路说。
　　“你们报社有内参呈报的通道吗？我们江北晚报没有，崔他们江北商报肯定也没有，你们就算有内参最多也就呈到文化厅吧？”刘力仁说。
　　“我问问，江北日报肯定有。”余路边说边掏出手机。
　　“你有新的狗了吗余老师？”刘力仁一脸好奇，“你不要我们这些狗了是不是。”
　　“滚，别恶心。”余路一边怼大刘一边指尖跳动按了条信息给沈树文。
　　“沈老师，你在报社吗？我有个新闻线索想跟你说。”
　　大约十多分钟，沈树文才回复了一条语音。
　　「余路，我在开车，还有四十分钟到报社，你在哪，我直接去找你也行。」
　　「我在大江报附近，我把你车牌报给大江报，你车停他们院里，然后步行来北边的咖啡馆吧。」
　　「好。」

　　“你约了沈主任？”夏音看他放下手机才问。
　　“嗯，他人不错，很好说话的。”余路说，“我把他车牌发给你，你给门岗报一下。”
　　“行吧”夏音说。

　　话刚说完，夏音接到了实习生的电话：“夏老师，我们开放日的活动结束了，照片等会儿张科说直接发您邮箱，我写完稿子再回去吧。”
　　“行，你自己安排。”夏音说完又问了一句：“怎么样，今天活动有什么特别的吗？”
　　“有一个特警的模拟演练，解救公交车被劫持人质的。”实习生说。
　　“这个往年也有，还有吗？”夏音语气平静继续问道。
　　“有组织幼儿园的小朋友来参观。”实习生有点紧张。
　　“这个也是例牌动作。”夏音说，“还有吗？”
　　“有警犬表演，有一只缉毒犬是获过奖的。”实习生的声音都没了底气。
　　“往年大黄也会出来。”夏音倒没有生气，她知道开放日不外乎就是这些例牌动作，只是确保万一才问问。
　　实习生被吓了个不轻，毕竟老师问新闻点自己一个也没答上来太难看，于是在夏音准备挂电话时又弱弱开口问：“夏老师，对不起，这个活动是不是很重要，我看江北日报的沈主任都来参加了，这个活动我怎么写啊？”
　　什么？
　　这下轮到夏音忐忑了，卧槽这是不是真有啥大新闻被他们几个漏了啊，毕竟著名调查记者沈树文都去参加开放日了，要是啥都没有，他开将近一个小时车过去晒太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