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冕之王》崆山

15、小心翼翼

　　第十五章小心翼翼
　　天蒙蒙亮了。
　　就近的服务区内，沈树文还穿着那身校服坐在后座上，眼睛半眯着，余路坐在他旁边，透着兴奋劲儿过去后的疲惫。魏勇大力拉开后座门时，被俩人吓了一跳。
　　“你俩都坐后边干啥，车自动驾驶过来的？”魏勇边说话边甩上后门坐进司机的位置。
　　“车是沈老师开过来的，他让我坐在后排。”余路揉了把脸打招呼道：“魏哥。”
　　“你咋回事？”魏勇看了眼已经睁开眼的沈树文，下巴一台问。
　　“你不是来了么，你开车，我睡会儿。”
　　“啧，你睡会儿你不上副驾来睡，沈老师你不对劲儿。”
　　“闭嘴，开车，我更想回家睡。”
　　“你们俩真他妈不把人当人，劳资也是开着夜车一晚上没睡来营救的，凭啥是我开车。”说话的同时，魏勇已经启动了车。
　　这句朋友间相互吐槽和挪揄的话倒让余路不安起来，他和魏勇不熟，也是三人中资历最浅的，事情又因他而起，他赶紧坐起身子拍拍魏勇的座位让他跟自己换个位置，自己来开。
　　魏勇还没说话，坐在一旁的沈树文按住余路靠在自己这边的手臂：“老实坐着，他熬惯了，让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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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闹，几个人都没有再接着睡。
　　“你们怎么回事儿啊，大半夜跑这来干嘛。”魏勇看俩人都睁着眼睛，干脆开始兴师问罪。
　　“怪我，没想清楚就行动，给大家添麻烦了。”余路一本正经坐直了身体，眼神瞟到沈树文两条修长光滑的腿，又觉得两人不至于这么生分。
　　“余路。”沈树文开口，严格意义上，他第一次叫他全名，而不是小余。
　　“余路。”意犹未尽地，他在余路回过头注视着自己的时候，清了清嗓子又叫了一遍，而后才开始慢悠悠说起正事。
　　“这次你确实欠考虑，不该这么莽撞，你想查可以，但你该问问我。”
　　余路：“我开始不想打扰您，我想着您应该在忙。”
　　沈树文心里想，得，自己就说了一句，对方又用上了“您”，这是又把自己摆在前辈位置上了。
　　余路：“我本来没想做这么深入，我就想到现场看看，有什么就写点什么，我没经验，但我想离现场近一点总没错吧。”
　　沈树文：“没错。”
　　余路：“还是抱歉。”
　　沈树文：“余路，下一次你再想做类似的事，或者其他事，都可以试着告诉我，我不一定能给你答案，但我应该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
　　余路：“嗯。”
　　沈树文继续道：“不要觉得打扰和不好意思，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不至于你不敢开口。”
　　余路：“你应该很忙吧。”
　　沈树文叹了口气，“或许在采访的时候没有办法及时回复信息，但采访结束我看到会第一时间回复你，如果有急事，给我打电话，无论在做什么我都会接听。”
　　余路不敢说话了。
　　车上气氛不至于暧昧，但确实对话停在这里连魏勇都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他明着抬杠暗里打了个岔地问：“那你暗访的时候呢？”
　　“危险情况我会提前告诉你。”虽然是回答魏勇的话，但沈树文盯着余路说。
　　操，魏勇心里想，我帮不上忙了，沈树文你丫这直球打的忒直了，这么突然会吓到孩子。
　　沈树文像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转而换了话题。“余路。”他又连名带姓地叫了一声，直到余路转过头，他才开始把聊天往工作上主导。
　　“你愿意跟我聊聊你的稿子吗？”沈树文说，他又想到对方拿他当前辈时的态度，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不提意见，我只想帮你规避一下法律风险。”
　　“我其实还没太想好。”余路说。
　　“那一起梳理一下？”沈树文问。
　　余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说好，说完后又不免奇怪，自己在外面游刃有余、叱咤风云的样子去哪里了，怎么到了沈树文面前就像小白兔一样老老实实。
　　“余路。”沈树文说，“你想写一个揭秘对吗？由斌子的死揭秘出一个庞大的□□网络。”
　　余路从喉咙里发出了含糊的一个声调，差不多是嗯的意思。
　　“这样不行，至少现阶段不太行。”沈树文把身子往余路的方向偏了偏，继续说：“我们现阶段是梳理清楚了整个事件的脉络，副县长沈家鸣有一个地下四层的犯罪场所，有嫖有堵，沈丽在沈县长一家的支持下组织人员□□，斌子知道了这件事后想要去举报或者揭发，现在斌子死了，斌子的大姐被他们或骗或抓在服装厂工作。”
　　“对。”余路跟着沈树文的思路认真起来：“大框架是这个没错。”
　　沈树文顺手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抓过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边画边分析：“但是余路，这里面关键信息是什么？是沈家鸣、沈旭和沈丽，可问题是这家人的具体犯罪事实我们不确定，他们实施犯罪的过程我们也没有看到，甚至我们没有什么可靠的人，用他们的嘴把沈丽犯罪的过程说出来。”
　　余路明白了，和沈丽的那次单独见面是不被允许的，只是为了帮助他梳理事件，如果他把沈丽口供写出来，会影响魏勇等一票人。
　　那还怎么写？
　　“倒也不至于没东西写，我们有地下赌场、□□场所的视频。”说话的时候，沈树文抬手指了一下那支可以录像的钢笔，继续说：“沈丽服装厂的秘密我们可以揭开，他和斌子的关系是有斌子大姐和街坊邻居佐证的，所以由斌子自杀牵出沈丽服装厂的秘密不牵强，是正常的叙事逻辑，只是沈家鸣他们参与的证据我们没有，沈丽做了什么也不确定，那就不提他们，热度出来有人关注后，我们就算把这件事推到阳光底下，他们再想暗箱操作恐怕也不容易。”
　　“我懂了。”余路说，整个过程他有大概思路，被沈树文这么一梳理，他几乎同时已经把文章的提纲在脑中理出来了。
　　“两位，我能说句话吗？”终于，魏勇出了声。
　　“您说。”
　　“不必。”
　　余路和沈树文几乎同时说，说完后又同时闭嘴。
　　魏勇啧了一声，根本没理会他们的态度继续，“我就提一个小要求，公安侦查阶段，能不能先别出稿。”
　　“你不是说当地公安不可靠吗？”沈树文问。
　　“是，所以我想顺便治一治当地公安。”
　　？
　　沈树文接下话茬：“你想案子送去检察院批捕以后，被我们炒热，再由省政法委派人回头查办案流程？”
　　“对。”魏勇说。
　　“这你要看余路的意思。”沈树文说完身体靠后微微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恶作剧的笑意说：“你求求余老师吧。”
　　这边的余老师被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魏哥帮了我那么大忙，这点事我肯定听您安排。”
　　魏勇啧了一声，对余路说：“还是小余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有事你直接找我，甭搭理他。”
　　余路笑了笑，转头看着身边已经闭上眼睛的人，发现假寐的沈树文嘴角也带了笑。
　　“那个装睡的人，一会儿回你家吗？”车已经进入江北市区了，魏勇问。
　　沈树文眼皮都没抬，喉咙里嗯了一声。
　　“我……”余路有点尴尬，他想着不然回爸妈那补个觉，如果让魏勇送自己回家也太绕路了。
　　“你也一起回去吧。”沈树文身子没动，睁开眼睛微微转头看着余路说：“你俩在我那补个觉，我今天有一个政府活动。”
　　余路：“你不睡啊？”
　　沈树文：“嗯，没事，我现在歇会就行。”
　　魏勇：“还有四十分钟就到。”
　　沈树文没理会时间的问题，而是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魏勇，一分钟后，魏勇等红绿灯间隙看了眼信息，低低骂了句：操！
　　在他和沈树文的对话框里，沈树文写道：一会儿你睡沙发，把床让给余路，孩子喜欢客气，你别那么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