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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名为斐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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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庙离平洲稍近,也不用走太急。
那小少年在身后紧跟着,走走停停,她走他走、她停他停,不离寸步。
听得后面步调一致的脚步声,宿涔得了趣,忽然停了脚步。
小少年也猛地停了下来,停下来的倒快,可还是一不留神碰到了宿涔。
她回头道:“跟这么紧做什么?”
眼里漾起了一抹陌生的促狭笑意,她看着又矮又小的小少年。
小少年闭着嘴不说话,只用一双倔强的眼睛直视着她。
宿涔不自然的别开了目光,冷硬道:“不必那么急,我们可以走慢点。”
失策,失策,实在是失策,应当多带些钱财出来的。
小少年还是不吭声,只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生怕她一不留神就不见了。
平洲位靠于西洲旁,其中有很多城池构成,位处于平洲和西洲交界的城池便是渡厄城。
此城名取自远古大能渡厄真人名讳。
传说,渡厄城潜龙滩底有妖孽在,以人肉为食,还会摄取修真者的灵气。
后来,渡厄真人来到此地,调查一番,才知原是一大妖在此地修行,应食了许多人肉,导致其成为堕妖。
渡厄真人将其亲手斩杀,挽救了整个渡厄城,城中人为了以告真人恩德,以渡厄真人冠城之名。
其一,是为了恩德;其二,也为了祈求渡厄真人的庇佑。
现今,渡厄城已成了渡厄真人家族的所属地。
她此来本就是为了历练,行过西洲便是平洲,并无其他目的。
只是,照麟崖的话看来,她在历练的途中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师尊她老人家说得还真没错,历练就是要快意恩仇的,她这般也算不错。
心中无情,拔剑自然神。
还未到地方,便可看见青白石砖累成的百米高的石墙,渡厄城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点缀在高耸入云的石墙之上,生怕别人看不见。
三字金光闪闪,上面灵气四溢,想必是用了鎏金石。
不愧是平洲最富有的城池之一,观其门,便可知其财大气粗。
宿涔带着小少年进了这座城池。
大街宽阔四平,街道之宽阔如同素有巨象之称的灵兽身躯。
摊贩之多,也不可胜数。
来往之人不乏修真者,其中些许修真者不免带了点伤。
只不过有伤之人神态皆是开怀许多。
正想什么法子挣钱的宿涔观察着这些人,喊道:“小少年,跟紧了。”
小少年低低的嗯了一声,粗嘎之声低且沉郁。
宿涔环顾四周,才觉周围的目光皆都是聚集在他们这一块了,似是有些不对劲。
她回头,看了看小少年脸上的伤痕,他们的目光也都是聚集在这上面。
他为何没在蒙上?这想法不过一闪而过,便如燕过湖面,不留痕迹。
宿涔随即挺直了腰,神态端正的穿过大街,“不必在意他人的神色,不须以他人之意来约束自己。”
她轻咳了两声,“像我一样。”
小少年垂着脑袋,沉默以对,却是学着她也挺直了脊背。
······
斗兽场外的大街上,一大一小的人在外面盯着从里面来来往往的人。
宿涔方才跟着那些人便来到了此地。
不过片刻她就了解了这是种什么机制,总的来说,就是修真者与灵兽相斗,或者是零售与灵兽,亦或是修真者与修真者。
买定离手,压了谁,谁赢便会赢,谁输便会输。
其中观看者便是普通人与修真者,押宝的自然也是这些人。
渡厄城处于平洲和西洲交界处,由吕家一家称大,任何门派都管不得这里,生意怎么做都不容置喙。
吕家便是渡厄真人的家族。
宿涔看着大门外的告示,与灵兽战一场胜者二百灵石,要比人与人的多了一倍。
想要来钱最快的方法就是去里面比一场了。
她看了看站在身侧的小少年,道:“你在这等着我,我很快就出来。”
方挪动了脚步,衣袖就被扯住了。
小少年低着头不说话,宿涔耐心的等着他说。
“你是不是想要把我丢掉?”
听到他这样说话后,宿涔微愣,很久以前她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宿涔没回答,而是一反常态的拉着他的手进了大门内。
她是不能带着他一起,这也是为了他好。
等他有了灵石应该就不会非要跟着她了。
宿涔拜托管事看好小少年,那管事虽是应了,却是将小少年往观众席上一掷,也不管他如何。
周围呼声阵阵,像是对于这场比试很是兴奋。
也是,在他们固有的思维中,来参加这种血腥的比斗的女修少之甚少。
更何况是像宿涔这般身量纤细的女修。
他们其中大多普通人以及修为不是很高的修士,自是看不透宿涔的修为。
只知这种将修士当做猴子一样观看时会让他们热血沸腾,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心
宿涔目光泠泠对着那只显然已被喂了药、失了智的灵兽。
行走动作间颇有些拖延之态,并不像平时那般流畅,灵气也稍显滞钝。
心中还是因为那小少年多出了几分顾虑来。
他如今还在身旁,要是被人看穿了她的身份,引来那些所谓的仇家,连累了他就不好了。
周旋之间,目光一闪,忽然就看到了有一穿道一宗弟子服的人在刻意接近小少年。
手起剑落,方才还在发狂、要将眼前修士撕个粉碎的灵兽顿时倒地不起,失了气息。
一众修士皆是没看清这剑是何时出的、何时斩的。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灵兽已经悄无声息的死了,仿佛刚才的凶恶只是想象一般。
那修士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他显然是没料到宿涔的动作如此之快,容色慌张了起来,一把卷起还在认真看着斗场的小少年。
拿出一张千里行踪符便消失在场内。
宿涔面容一肃,先是拿了应有的那两百灵石,后追了过去。
一套行事不过半柱香时间,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之后,台上已经空落落的了。
位于正东方向的阁楼之上出来一个华服青年,微凉嗓音响起:“她就是那个最近名声鹊起的剑仙?”
身旁的修士答:“回大公子的话,正是此人。”
被称为大公子的人又道:“看上去挺厉害的。”似在感叹。
旁边修士转了转眼睛,阿谀奉承道:“怎及大公子,想必这人也是招摇之人。”
他见大公子并未生气,又接着道:“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修士怎担得起如此盛名,若是大公子您定能甩她十万八千里。”
那大公子训斥了一声,“你闭嘴。”
说罢,便背手离去。
刚刚还在溜须拍马的人一瑟缩,也知道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不再多言。
可静下来想,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吕惊与方才观了她杀灵兽的那一幕,那剑快得他只能堪堪看其影。
她的实力比之父亲都不遑多让。
这剑仙的实力到底达到什么境界了呢?东升之地的人到底是有多恐怖,随随便便出来一个实力就如此强横。
看来计划要稍作修改了。
东升之地不是可以轻易涉足之地。
这厢决定了后,便决意去家族之地与父亲商议此事。
那用千里行踪符逃到远处的修士提拉着小少年,看了看被拽着脖子的人。
将他里里外外扫视了个遍,看着他一脸愤恨的脸,啧啧了几声,“还真是丑,真是个小丑鬼,小丑鬼···”
连说几句小丑鬼,又像是看不下去了,将他的脸强制性的挪到了一边。
看了看挣扎不已的人,将他用灵力困住,在半空中颠倒来、颠倒去。
小少年心中丝毫不在意他叫自己什么,他也从未在意自己的外貌。
只不过他要是在意了,剑仙可能会对他有所怜惜。
他才会在意。
藏心此行本就是为了维泱师兄出气,要不是什么劳什子宿涔来他宗门抢走了断夷剑,师兄他何必受罚。
其实他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只不过这事情说出去实在是太丢人。
他们宗门的人皆是愿意相信是那宿涔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藏心也是这样想的,反正他也没见过这个宿涔,自然是相信师兄弟妹们的话。
小少年被倒得头昏脑涨,五脏六腑像是挤压在了一起,他的五官也痛苦的扭曲着,好像比他亲手划得刀伤还要痛。
藏心丝毫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他可是和宿涔一伙的,也不算无辜。
玩得正起兴时,还在肆意笑着的藏心生生被震飞了出去,倒退了数十里,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宿涔接住从半空中掉落的小少年,“没事吧?”语气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来。
小少年的脸因为血液倒逆的缘故涨得通红,猛地咳嗽了起来。
咳嗽了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仙上,我、我、我没事。”
宿涔一手扶住他,目光转向不知死活又过来的藏心,“有何贵干?”
声音和往常一样,平淡如水,只是这水下隐藏的是可以灼烧人的火焰。
藏心还不知宿涔已经动怒,又大喇喇道:“怎么?我看这小丑鬼不顺眼,剑仙也要多管闲事?”
剑仙在大多数人口中皆是赞扬之意,在有些人嘴里则暗含讽刺之意,譬如眼前这个富贵的名门正派子弟。
小少年忽得紧紧的抓住了宿涔的衣角,她轻轻将手放在了小少年的头顶上,抚了抚他柔软的头发,道:“别在意。”
小少年像是受了什么鼓励,红着眼睛道:“那我真的是小丑鬼吗?我是不是很丑?”
宿涔难得因为他的情绪骤变而乱了手脚,声音稍带了点温度,“不,你不是。你一点儿都不丑。”
小少年突然问:“那你为什么不肯带着我?你就是嫌我丑吧?”
宿涔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又绕回了那个话题里,不再答话。
小少年又重新低下了头,死活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脸。
她一时没想到好的回答方法,突然看了眼一旁在忙着吐血的人。
宿涔道:“你要是非要跟着我的话,你以后可能会经常被抓走,就像今天一样。”
小少年听到她说这话时,低头闷声道:“你不是很厉害吗?”
宿涔否认道:“我不厉害。”
藏心像是逮住了机会一般,讽刺道:“看吧,这人惯是欺世盗名之徒,小丑鬼,你也别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人家了。”
小少年突然抬了头,咬牙切齿道:“我不叫小丑鬼。”
藏心哈哈大笑,对他顶着这样一张脸说这种似乎感到非常可笑,“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忽然就弱了气息,“我、我没有名字。”
藏心还以为这小丑鬼仗着以欺世盗名之徒就敢教训他,没想到却是如此懦弱之徒。
又是一阵大笑,“没有名字?”
刚说完,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也忽然静止不动。
他被定住了,心中有种不能言说的恐惧蔓延了出来。
不过却也没人有功夫搭理他。
一直没说话的宿涔突然开口,“谁说你没名字,你不是叫斐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