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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合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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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知不觉聊了一上午,中午肖方简单下了两碗挂面,和殷平两人移步餐桌。
“我这两年一直有以记者的身份联系几个受害人,告诉他们如果能够想起什么跟案件有关系的事情,哪怕是再微小的细节都可以,都可以联系我。前几天,高进给我打了电话,约我见面说有当年的事情要跟我说,当然时候我要支付他线人费。我们本来约的是今天晚上,但是他昨天突然给我打电话希望把见面时间约到昨天,也就是让我接到电话后立刻去跟他见一面。我意识到情况可能不乐观,于是匆忙出了门,可还是没有赶上。”
“加上我昨天刚刚接到能够重启7.14的口令,高进就死了。很可能是当年涉案的人员,不想我们知道真相。这一点也能说明警局里确实存在他们的内应。当然也可能是当年传销组织的漏网之鱼或者受害者中有人有问题。”
“殷···殷平,你能带我去趟现场吗?我想去看看,也许会有新发现。”肖方正在熟悉两人突然拉近的关系,吃完碗里最后一口挂面,拿纸巾擦了擦嘴。
对面殷平听到这个请求,没有马上答应,因为私自带无关人员进出犯罪现场是违规的,到时候两人即便发现些什么,证据也很有可能被判为无效。他得找个给他背书的。殷平打通了赵队的电话,含糊其辞地跟赵一然说他下午直接再去一趟案发现场,再回警局。
“我还想让何成打你电话呢。高进案刚刚有人来自首了。你猜是谁?”赵一然那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和脚步声,听上去她正在赶场。
“高进的熟人?”
“差不多了,来自首的是他的儿子。”赵一然拿开电话和人说了几句,又继续道,“这孩子叫高帆,今年十七岁,还没有成年,目前在市三中就读,是他的一位老师陪同他来的。”
“孩子的母亲呢?”按理说,正常情况下,老公去世,孩子自首这么大的事情,做妻子做母亲的没道理不出现。
“别提了,高进三年前就离婚了,他前妻匡宁到现在还没联系上呢,不管是之前让家属来认领尸体还是刚刚高帆来的时候,我们都有打电话过去,但打不通。打电话到匡宁公司,她同事说她现在应该是在出差回来的飞机上。”
三年前离婚?殷平心头一跳,按时间算,高进刚刚离婚不久,就加入了远途理财,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吗?
他只是微微想了一下,那边赵一然的声音继续说:“我们现在准备对高帆展开问询,你要回来参加吗?”
殷平这边是开的免提,肖方不方便出声,向他摇头示意。
殷平心里也是这个意思,便回道:“队长你们先审一趟吧,我去一趟现场,万一能有新发现,还可以打个回马枪。也算是种刑侦战术。”
“行,你过去吧。我给那边看现场的派出所民警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好勒,谢谢赵队。”
殷平挂了电话,和肖方两人打车去了犯罪现场。
在小区门口下来,殷平和保安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保安便放了两人进去。殷平进了小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小区的门禁还挺严格啊,你那天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没有你的访客记录。”
“我在门口稍微等了几分钟,一位大妈刷卡进门,我跟进来的。”
康氏花园是近年建成的新小区,出入都有门禁。相对来说小区安全系数比较高。但是很多时候漏洞就藏在习以为常的事情中。殷平没有急着带肖方上去,而是先在楼下绕了一圈,从设计图上看,小区地下一层是车库,几个车库出入也需要刷卡,而车库则和各个单元相通,从地下可以直接搭乘电梯上楼。
两人正好转到一个地下车库,殷平突然站住了脚,入口一边,有一个小斜坡,看上去也是通向地下的。
“这看上去是个非机动车出入口。”肖方指指一边的非机动车标识,以及“下车推行”的标语。
“下去看看。”两人从推行车道走下去,发现是个非机动车库,和地下车库还有电梯间都是相通的。
“看来案子变复杂了。”肖方和殷平站在电梯前,按下了上行按钮。
“是啊,这看上去挺安全的小区,安全隐患也是很大啊。”按照警方原来的构想,由于康氏小区进出都需要门禁,如果不触碰安保,熟人作案或者非法入侵的可能性比较大。这也是为什么肖方会被确认为嫌疑人的原因,没有门禁,没有访客记录,非法入侵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两人在地上地下走一圈才发现,根本不需要非法入侵这么麻烦。高进遇害的时间,很多晚归的上班族,或者晚饭后锻炼的居民都会出入小区,只要不动声色地跟随进入,保安并不会严查每一个门禁。至于进入小区后,虽然各个单元大门和地下车库都需要门禁,但是非机动车库的入口却是敞开式。也就是说,即便是外人,只要事先踩点了解了这一条“安全线路”,完全可以在不惊动安保的情况下进入死者家中。
两人到了高进所在的楼层,出了电梯门,殷平向守在黄色警戒线外的同事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两人就拉起警戒线猫着腰进入了犯罪现场。
待走远了几步,肖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看,这就是盲区。”
看守现场的同事看殷平和肖方一起来,两人又没有特意强调不认识,便下意识将两人都当做了市局来调查的警察,而殷平又出示了证件,两人就很顺利地一起进来了。这自然是殷平肖方二人想要的效果,其实后果可大可小。如果今天殷平是被胁迫的,那么这种盲区很可能造成引狼入室的后果。就像小区的门禁一样,因为看似把进出都交给了机器,很安全,实际上更容易忽视操作中的失误。
高进这间房子是个130平方的平层,尸体是躺在玄关的走道里,凶器是厨房里的水果刀。从厨房到玄关的地板和墙壁都没有检测到血迹反应和拖拽痕迹,也就是说玄关确实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是从厨房拿的水果刀然后在玄关处杀害了被害人。
“高进三年前和前妻离婚后不久加入了远途理财的‘培训班’,因此辞去了当时在日豪酒店的大堂经理职务。两年前从传销组织出来后,重新找的工作是保险公司职员。不过,他最近手头应该不宽裕,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除了约我时间,还跟我一直就线人费的高低讨价还价。”
“根据房屋登记信息,这套房子是在六年前购入的,当时是贷款30万。当时登记的产权所有人是匡宁和高进,后来两人离婚后,房产证上的名字就变更为高进了。至于贷款,在他们离婚前三个月刚刚还清。”殷平翻着手里的资料,“两人是正常离婚,高帆的抚养权被判给了高进。根据附近居民的口供,平时都是高进和高帆出入比较多,但是高帆因为高中住校,一般都是周五晚上回家,周日下午回学校。而且似乎不是每个礼拜都会回家。而前妻匡宁偶尔会在周末来探望高帆,所以偶尔也会进出这里。
“高进的前妻具体是做什么的?我只知道她是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按照高进的说法,他当时会去“培训”就是嫌弃酒店的薪资太少,工作量大。所以如果单靠他的收入应该是负担不起这个房子的,贷款都吃力。”由于肖方和高进是从这两年才开始接触的,肖方对于高进已经离婚的前妻和不常回家的儿子知之甚少。
“匡宁,算是个职业女强人吧,她是一家德企在华分公司的市场部负责人。按照这样来看,她应该才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支柱,按照这个推断这间房子应该也是她出资较多,不过具体的要等她下了飞机来问话才知道了。”
“那我们现在假设匡宁出大头购入了这间房子,并且根据贷款还清的时间,可以推测,高进没有相当的还款能力,必须依靠匡宁。但是根据这两人的离婚情况,匡宁几乎算是净身出户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房子和孩子,应该也很清楚高进几乎没有支付赡养费或者补偿的能力,几乎一无所有地离开了一段婚姻。是懦弱,洒脱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殷平打开玄关边的鞋柜,柜子里现在是空的。根据物证那边的记录,这里面原来有三双拖鞋,两双几乎差不多大的深灰色男士拖鞋放在靠柜门的地方,而一双浅色的女士拖鞋则放在柜子靠里的地方,符合居民口中“父子常住,前妻不常来”的描述。
玄关这里有过打斗痕迹,已经由痕检采样了,检测出的指纹和掉落的毛发中的DNA都是属于死者,死者儿子和死者前妻的。没有陌生人留下的痕迹。至于死者身上的致命伤只有一处,就是胸口的刀伤。凶器就插在死者心口,但是上面没有任何指纹。但是这也还是不能排除凶手是外人,但是清理了自己痕迹的可能。
“死者脑后倒是还有处撞击伤,应该是倒地时和地上瓷砖碰撞时产生的,属于死后伤。”殷平合上尸检报告,他抬头看见肖方戴着手套正拿着一个相框,上面是高进和儿子的合照,应该是近期才照的。相片中两父子表情都很僵硬,身形倒是不相上下,甚至作为儿子的高帆隐隐更加高壮些,而人到中年的高进,则中年发福甚至还有点老缩。按照这个体格差异,说是高帆杀死了高进倒是也说得通。
肖方放下相片:“高帆的房间是哪间?”
两人打开高帆的房门,里面东西其实不多,但是却很杂乱:衣服胡乱地堆在床上,同一双球鞋分散在房间两头,书架上的书本左歪右斜,别说分门别类了,有些课本甚至残缺不全。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书页中,可能是因为职业病,肖方翻出了一本作文本,上面写着“初二(九)班高帆”。肖方翻开本子浏览,别的不知道,但就高帆这个作文水平,他上初中的时候语文成绩应该很一般,,而且还有点叛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没什么可写的。”这篇练笔就这一句话,所以自然也就被老师不留情面地打了一个红鸡蛋。而这篇作文的后面几页,似乎是被粗暴地撕掉了。
“看来,高帆和他的父亲关系比我想的还要恶劣。”肖方看了看老师批分的日期,正是三年前,很可能那时候高帆的父母正在闹离婚,所以高帆才不耐烦写这种作文。
肖方把作文本放进了殷平递过来的证物袋里,两人小心地离开了现场。
因为两人离开时又去询问了一遍值班保安,带着证物和证词的殷平坐警车回了市局,肖方则回家等殷平的消息。